八
又看见龙潭的模样了,林北喉咙硬邦邦的。还是龙潭好,一草一木都抖擞着,连悬崖上的松树斜伸出来的枝桠都显得亲切。
林北走进院子里,老娘正在窖酸菜。把绿油油的青菜摘回来,洗净,放进滚热的开水里跑一圈,趁着热塞进封釉的坛子,倒进半碗老酸汤,六七天就能吃上嘎巴脆的老酸菜。
老娘背驼得厉害,日复一日的劳作将她折弯了。去年还能下地挣几个工分,迈过年关,风湿性关节炎让她只能在家做一些简单的活路了。老爹死得早,在林北的脑海里没什么印象,只能通过老娘在油灯下的唠叨构建起来一个大概。在里面,面对没日没夜的问,没日没夜的答,还有悬挂在墙上的橡皮棍子和潮水般涌来的反帮皮鞋,每一次他都咬牙坚持。他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回家。他怕自己一旦垮掉,老娘怕就过不去了,烂在家里都怕没人知道。
林北喊了一声妈,老娘转过头,看了半天才看明白,说回来了,饿了吧?厨房里还有剩饭。说完转过去继续往坛子里塞酸菜,林北走过去蹲在老娘面前,眼泪正从老娘眼眶里涌出来,啪嗒啪嗒砸落在坛沿上。
老娘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林北的脸,说:“去吃点饭,你盐吃得重,辣椒水里头再加点盐,盐罐在碗柜头。”
林北端碗饭蹲在檐坎上吃,老娘坐在门槛上,笑眯眯地看着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娃娃不是那种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