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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西米利安走林阴大道,夏托—勒诺上了革命桥,而吕西安则顺着沿河马路走,最后来到唐格拉的府邸,恰好与唐格拉夫人同时出现在门口。

大门关上后,庭院里只剩唐格拉夫人和吕西安两个人。

“您今天怎么啦?伯爵讲的故事怎么把您吓成那样了?”吕西安问。

“今天晚上我精神本来就不太好,您看那些糟糕的故事……”

“不对吧,您这话可蒙不了我。是唐格拉先生惹您不高兴了?可是您是对付得了他的呀。您说吧,是谁惹您不高兴了?我倒要给点颜色让他瞧瞧。”

“真的没有谁,请您放心。”唐格拉夫人的心事又怎么能跟吕西安讲呢?

唐格拉夫人来到卧室时,正碰上她的心腹侍女科尔内莉小姐,她问了欧仁妮小姐在做什么,便进了卧室。

唐格拉夫人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穿了一身迷人的寝衣,她在吕西安的身边坐下。

“请坦率地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您不高兴?”吕西安看着沉思的唐格拉夫人问。

“噢,没有,今天晚上真的有点吓人。”说着,她站起来,去照镜子。

吕西安也站起来,正想去安慰她,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唐格拉先生就在门口。吕西安又坐了下来。

唐格拉夫人看着丈夫,满脸惊愕。她以为丈夫突然闯进来会说什么话,可是他竟说:“晚安,夫人。晚安,吕西安先生。”

说了这几句话,唐格拉却没有走。

唐格拉夫人不去搭理丈夫,要吕西安给她读书。

要在过去,唐格拉早就悄悄地走了,可是今天他非但没有走,还说:“这么晚了还读书,您一定累了。况且现在已经是11点了,吕西安先生住得又是那么远。”

这句话等于对吕西安下了逐客令。

吕西安呆呆地愣住了,唐格拉夫人同样愣住了。

唐格拉很平静,平静里有一种豁出去的架势。

唐格拉夫人赌气地说:“吕西安先生,今天晚上我有许多事情要跟您谈,哪怕您就是站着打瞌睡,这一夜您都得听我说话!”

“我听您的吩咐,夫人!”吕西安平静地说。

“对不起,我亲爱的吕西安先生,今天晚上得由我来支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整个晚上我全包了,我要同内人就一些十分重要的事情彻夜长谈。您就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了。”唐格拉说得这样直截了当,又是这样干脆利落。

两个人彻底目瞪口呆了。

吕西安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唐格拉跟妻子谈的事情说来也简单,就是他在西班牙债券上的损失应该由她来负责,因为她提供的消息是假的。他的消息来自吕西安,那么她就有与吕西安串通一气,想让他破产的嫌疑了。

不难看出,这对夫妻已经名存实亡,他们之间有的只是金钱交易。

第二天,唐格拉从议院开完会出来,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去

香榭丽舍大街30号,基督山伯爵的寓所。

伯爵刚刚会见了布佐尼长老。看见唐格拉愁眉不展,伯爵关心地问:“您怎么啦?有什么心事?”

于是唐格拉向基督山伯爵大倒苦水,包括西班牙债券。

倒了苦水,唐格拉就卡瓦勒康蒂父子的事情向伯爵求教:“您能不能告诉我,对卡瓦勒康蒂先生我应该怎么做呀?您对他好像很熟悉。”

“也不算很熟。不过,假如他在您那儿有信贷户头,而且您觉得这户头没有什么问题,那您得给他付钱。”

“太好了!今天上午他来找我,送来一张四万法郎的支票。这张支票应转入您的账目,而且是见票即付的,上面有布佐尼的签字,是您给转来的,您在支票背面也签了字。我当即付了他四万法郎。”

伯爵点点头。

“还有,他为他的儿子在我那儿立了一个信贷户头。”

“噢,您能不能告诉我他给那青年多少?”

“每月5000法郎。”

“这个卡瓦勒康蒂先生也真是太小气了,这么点钱叫一个青年人怎么过?”

听了基督山伯爵的话,一个意大利的富翁形象地展现在唐格拉面前:卡瓦勒康蒂先生同所有意大利的百万富翁一样,一个个都是名副其实的守财奴。他有一幢很漂亮的大厦,把大厦租给财政部,自己却住简陋的小房子。他把儿子安排到法国来,可能是想让儿子在法国成亲。

当然,伯爵没有忘记对唐格拉强调这一点:“请您务必注意,我只是勉强认识他,总共也不过三次,有关他的情况,都是布佐尼长老和他本人告诉我的。虽然我本人极其相信布佐尼长老,但事情究竟怎么样,我可概不负责。”

“没关系,谢谢您向我介绍客户。”唐格拉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顺便问一下,这纯粹是问问外国的风土人情而已,他们这样的人家,儿子结婚时是不是要分一点财产给儿子?”

伯爵说他不是很清楚,但他认识的一个意大利富翁,他的儿子结婚时,他一下子就给了几百万。

听了这话,唐格拉眼睛发亮了。

伯爵开玩笑地说:“您莫非想把唐格拉小姐许配给那个安德拉?您不怕阿尔贝把安德拉掐死?”

“阿尔贝!”唐格拉耸耸肩说,“是的,他对这事没少费心。”

唐格拉丝毫不掩饰他的不屑,他还告诉伯爵,阿尔贝的父亲根本不姓莫瑟夫,那伯爵是他自己封的,20多年前他只是个打鱼的,全名叫费尔南·蒙德戈。在他身上还有一个谜。至于是什么谜,唐格拉却不清楚。伯爵提示说,要知道这个谜,只有向希腊人打听。

唐格拉立即表示,他在希腊有客户,今天就写信问,一有消息就告诉伯爵。

唐格拉的妻子这时也没有闲着,她在维尔福先生的办公室。两个人是那么的焦灼,那么的不安,那么的六神无主——可怕的往事怎么忽然被翻出来了?现在该如何应对?

唐格拉夫人说:“肯定是

碰巧了。当然,这也是命中注定的。要不是基督山伯爵碰巧买下了那幢房子,要不是他碰巧要仆人挖那地,怎么会被别人知道这些?”

“不,夫人,我今天打算要告诉您的,正是关于这件事的。”检察官声音低沉,“我向您保证,基督山在那树底下挖坑的时候,既不可能挖到那孩子的尸骨,也不可能挖到木箱上包的铁皮,因为树丛下没有尸骨,也没有铁皮。”

“没有尸骨也没有铁皮!”唐格拉夫人可怕地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检察官。

检察官痛苦地把封存在心底的秘密放到了唐格拉夫人面前:那一个夜晚,她在那挂着红色帷幔的房间里,奄奄一息地躺在**。孩子生了下来,但不动不哭,几乎看不出他呼吸,他们都以为孩子死了。于是维尔福拿了一只箱子姑且当孩子的棺材,把孩子放在里面,下楼来到花园,挖了一个坑,匆匆埋了那只箱子。他刚把土填好,只见眼前蹿出一个黑影,划过一道闪电,他感到一阵疼痛,但喉咙被死死卡住……他一下瘫倒在地,只觉得自己被杀死了。接下来的事情她知道,是她来接他了。等他养了六个月的伤,再回到巴黎时,才知道她丈夫纳尔戈纳先生已经去世,她同唐格拉先生结婚。他的心里始终牵挂着孩子的尸体,找了一个机会挖了埋孩子的地方,竟什么也没有挖着,箱子不见。该找的地方,他都找了,可是都没有发现。他最终作了这样的设想,那个刺杀他的人把死婴抱走了。如果是为了留个证据,尸体是不可能放上一年的,而且也该报案的,可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现在看来,那个孩子没有死,他被刺客救活了。”维尔福抱着自己的脑袋说,“这才是最严重的事情!”

唐格拉夫人“啊”地尖叫起来,她紧紧地抓住维尔福的双手。“我的孩子没有死!您把他活埋了!”唐格拉夫人猛地站起来,咄咄逼人地瞪着维尔福。

“这不过是我的猜测呀,您冷静点好不好……”维尔福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啊!我的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唐格拉夫人喊道,一下倒在椅子上,用手帕捂着嘴巴呜呜地哭了。

维尔福镇静下来,他也需要唐格拉夫人镇静。两个人只有都镇静了,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维尔福对唐格拉夫人分析说:“基督山为什么要当我们的面说挖出一个死孩子?其实孩子不在那里,他是在暗示我们他抓住了我们的把柄。

唐格拉夫人根本不理会维尔福的分析,她也不怕什么把柄。

维尔福只好又说了一件真相。那孩子没有死,他被送到育婴堂,后来被一个女人抱走了。再后来,就不知道孩子的下落了。他派了最精明的密探和最老练的警察,也没有调查出结果。

现在的问题是基督山伯爵究竟有什么用心?

“哼!我明白我该干什么了。”维尔福的眼睛闪过阴险的光芒,“要不了一个星期,我就要让这位基督山伯爵现出原形,看看他到底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为什么要当我们的面讲死婴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