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慧骃国游记_第二章(1 / 1)

第二章

大约走了三英里路之后,我们来到了一座长房子面前。那座房子是先用木材插在地上,再用枝条编织建成的。房顶很低,上面盖着草。这时我开始感到安心了一些。那马对我作了一个姿势要我先进房去。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光光的泥土地面,一边是整整一排袜草架和食槽。房间里有三匹小马和两匹母马,都不在吃草,有几匹倒是屁股着地坐在那儿,这叫我非常惊奇;可让我更加惊奇的是,其余的那几匹在那儿做家务事。看上去它们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牲口,可是却证实了我起初的那个想法:一个能把野兽教化成这样的民族,其智力方面一定超过世界上所有的人。

灰色马随后就走了进来,它以一种威严的姿态对它们嘶叫几声,它们则报以回答。

除了这间房以外,到这一座长房子的尽头另外还有三间,通过相向的三扇门,把房间连在一起,就象一条街道。我们穿过第二个房间向第三个房间走去。这时灰色马先走了进去,示意我在外面等候。我就在第二个房间里等着。房里的摆设还是同第一个房间一样,只是更雅致一些罢。那灰色马回到门口,它示意我跟它走进第三个房间。一进去,我就看到一匹非常漂亮的母马,它正和一匹小公马和一匹小母马屁股着地坐在即整洁又讲究的草席上。

我进房间后不久,那母马就从草席上站了起来。它走到我跟前,仔仔细细在我的手和脸上打量一番之后,竟露出了十分轻蔑的神色。接着它就转过身去向着那匹灰色马了,我听到它们一再地说起“野胡”这个词儿。

灰色马用它的头朝我点了点,又像刚才在路上时那样“混、混”了几下,我明白那是叫我跟它走。它带我出了房间,来到一个像院子一样的地方,那儿离马儿住的房子不远还有一座房子。我们一走进去,我就看见三只我上岸后最先看到的那种叫人厌恶的畜生。它们正在那里享用树根和兽肉,它们的脖子上都系着结实的枝条,另一头拴在一根横木上。它们用两只前爪抱住食物,再用牙齿撕下来吃。

马主人吩咐它的一名仆人将最大的一头解下来牵到院子里。我和那野兽被紧挨着排到一起后,主仆二马就开始仔细地比较起我们的面貌来,随后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说“野胡”,“野胡”。当我看到这只可恶的畜生竟完完全全是个人的样子时,恐惧得简直无法形容。它的脸又扁又宽,塌鼻子,厚嘴唇,

大嘴巴,它的前爪除了指甲长,手掌粗糙,颜色棕黄,手背长毛之外,和我的手没有什么区别。我们的也有同样的相似之处,差别也同手的一样,这我心里非常明白,然而马不知道,因为我的脚上穿着鞋和袜子。身上其他各处也都相同,只是它多毛,颜色也不一样。

这两匹马感到疑惑不解的问题,大概是看到我身体的其他部分和“野胡”的大不相同,这都是我衣服的功劳。对于衣服它们是毫无概念的。那匹栗色小马用它的蹄子和蹄骹夹了一段树根给我。我用手接了过来,闻了闻,重又十分礼貌地还给了它。它又从“野胡”住所里拿来一块驴肉,可是气味极其熏人,我不吃,它于是就把这驴肉扔给了“野胡”,结果一下就狼吞虎咽地吞吃了。之后它又给了我一小捆干草和一束燕麦,可我都是摇摇头。说真的,我现在倒真担心起来了,要是我遇不上什么同类的人,我是一定会被饿死的。至于那些龌龊的“野胡”,我也无论如何不能承认它们就是我的同类,我还从未见过这么令人憎厌的生物。这一点,那马主人从我的举止上也已经看出来了,于是它就吩咐把“野胡”带回窝里去。接着它就将前蹄放到嘴上,又作了别的一些姿势,它意思是问我要吃什么。可是我无法作出让它明白我意思的回答,而即使它明白了,我也看不出能想到什么办法为自己弄到食物。

正当我们处在这种境况下时,我看到旁边走过一条母牛,我因此就指了指它,表示想上前去喝母牛的奶。这一下倒是起了作用。它把我领回家来,吩咐一匹做仆人的母马打开一间房间,里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存放着大量用陶盆和木盆装着的牛奶。母马给了我满满一大碗,我十分痛快地喝了下去,顿时就觉得精神大振。

大约中午时分,我看到四只“野胡”拉着像雪撬一样的一种车子朝房子这边走来。车上是一匹老马,看上去像是有些身份的,它下车时后蹄先着地,因为它的左前蹄不小心受了伤。老马是来我的马主人家里赴宴的,马主人十分客气地接待了它。它们在最好的一间屋里用餐,第二道菜是牛奶熬燕麦,老马吃热的,其余马都吃冷的。它们的食槽在房间的中央摆成一个圆圈,分隔成若干格,它们就围着食槽在草堆上坐成一圈。食槽圈的中间是一个大草料架,上有许多尖角,分别对准食槽的每一个格子,这样每一匹公马和母马都能规规矩矩、秩序井然地吃自己那一份干草和牛奶燕麦糊。

小马驹似乎行动很讲规矩,马主人夫妇对它们客人的态度则极为畅快而殷勤。灰色马让我在它的身边站着,它就和它的朋友谈了许多关于我的话,因为我发现客人不时地朝我看,而且又一再地说到“野胡”这个词儿。

我那时恰好戴着一副手套,那匹灰色马主人见了非常不解;它看我把我的前蹄子弄成这样,不觉露出种种惊奇的神色。它用蹄子在我的手套上碰了三四下,意思好像是要我把我的前蹄子恢复原样。我立即照办,将手套脱下来放进了口袋。这一举动引起了它们更多的谈论,我看出大家对我这么做都感到很满意。

饭吃完以后,马主人把我拉到一边,又做姿势又说话让我明白,我没有东西吃它很担心。燕麦在它们的话里叫“赫伦”,我把这个词儿念了三四遍,因为虽然我起先拒绝吃这东西,可是再一想,我觉得我可以设法把它做成一种面包,到时和牛奶一起吃下去,或者就可以让我活命了。

马主人立即吩咐一匹白母马仆人用一种木盘子给我送来了大量燕麦。我就尽量拿它们放在火上烤,接着把麦壳搓下来,再设法吹去麦皮。我把它们放在两块石头中间磨碎,接着加上水,做成了一种糊或者饼一样的东西,再拿到火上烤熟,和着牛奶趁热吃了下去。其实这东西在欧洲许多地方也是一种相当普通的食品,可是我刚开始吃觉得没有味道,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另外我还不得不说一下,我在这座岛上居留期间,连一个小时的病都没有生过。当然我有时也设法用“野胡”的毛发编织罗网来提一只兔子或鸟儿什么的,也常常去采集一些卫生的野菜,煮熟了和着面包一起吃,或者就当生菜吃,间或我也做点奶油当稀罕物,而且把做奶油剩下来的乳清也都喝了。开头我吃不到盐简直不知该怎么办,可是习惯成自然,不久以后,没有它也无所谓了。我相信,我们老是要吃盐其实是一种奢侈的结果,因为把盐放到饮料中起初是用来刺激胃口的,所以除了在长途的航海中,或者在远离大市场的地方贮存肉食需要用盐以外,食盐是没有必要的。我们发现,除了人,没有一种动物喜欢吃盐。至于我自己,离开这个国家之后,一直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吃得下有咸味的食物。

到了傍晚的时候,马主人吩咐给我准备一个住处。住处离马住的房子有六码远,跟“野胡”的窝是分开的。我弄了一些干草,身上盖着自己的衣服,睡得倒也很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