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午夜先生与无毛怪的鬼魂(1 / 1)

话语穿过水流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已变成喃喃之声:“……这就是那个臭婊子?我不相信……”

“……现在把她砍掉?我可以去拿锯子……”

“……希望她能亲眼看到,希望她能醒过来……”

她的下方传来一阵踢打的沉闷之声。

“……这个小松鼠是怎么偷了我们的药呢?”

“……她看起来就像一只落汤鸡……”

“……嘿,嘿,把那根管子递给我……”

点击声、咝咝声。火焰、烟雾、尖锐刺鼻。

“来吧。”

胶带从她的眼睛上被扯了下来。

然后,她的嘴。

还撕扯下来一点点的皮肤,一抹鲜血从她的红肉上渗了出来。

边缘渗出一点点血液,洗刷了这一切。

她躺在地上,双手被束在一起,一条腿被压在身下,另一条腿伸出去,她的靴子被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握在手里:一个噘着嘴、用苍白的舌头舔舐着他那满口金牙的厄瓜多尔男人。

她的身边还有另外两名男子。

她认识他们俩。

这两个男人看起来都很眼熟,这她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过还是花了她一点儿时间才辨别出来。她的大脑现在是一堆肉糨糊状,需要付出努力才能思考问题,就如同试图通过吸管吹一颗葡萄干一样。这是一个脸上都是结痂的坑坑洼洼、好久没洗头导致头发缠绕纠结的瘾君子。另一个是一个大浑蛋,如机油一般黝黑,身穿一件红色的小背心,金色的纽扣挂在他那如牛轭般宽广的双肩之上。**、汗水湿滑的胸膛挺在外面,闪亮的项链窝藏在他那黑人般蓬松的胸毛之中。

这让她心中一惊。

他们是通灵幻象中的那些人。英格索尔的死亡,那个没有毛的浑蛋,那个带着他的杀手哈里特和弗兰基来寻找她的家伙,那个切断了阿什利一只脚的毒枭,那个让路易斯失去了一只眼睛的浑蛋。

她杀死的第一个人。

当她第一次见到英格索尔的时候,她有机会触碰了他,她看见了关于他的困境的一个通灵幻象。英格索尔从一个俱乐部里走了出来,走下一段金属台阶,然后两名男子出现,并袭击了他。午夜先生——那个硕大黝黑的狗娘养的浑蛋——头顶上戴着一个弯曲的修枝剪刀。在英格索尔的身后,那个瘾君子——长腿爸爸——手持一把小手枪。

英格索尔把他们俩带了出去。把午夜先生当作一个苹果一样咬了一口。把那个瘾君子的脑袋切割成两半,而那个瘾君子瞄准了英格索尔的双眼之间,乓。

这是本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然而米莉安干预了进来——这块石头打破了波光粼粼的平静水面,一位旅人踏上了一条无人应来的征途。命运扭转者,掘墓盗尸者。

她哭笑不得,因为这真是太TMD讽刺了。她带走了英格索尔,拯救了那两个男人的性格,而现在这两个男人将她捆绑在了一张桌子上,可以对她做出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

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并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个无毛笨鬼肯定正如同一个无毛的桃子一样欢呼雀跃。

“我不知道你是谁——”米莉安开始说话,她的声音迅速而沙哑,然而午夜先生用他那如树干一般粗壮的手指压住了她的嘴唇。

“嘘。”他说道,“你是米莉安·布莱克,四(是)吗?”

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海地的方言味。

她脸部抽搐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么你是谁呢?”

“他们叫我啪啪。”

“这个名字好蠢哪!”

他举起了一只手,朝她的脸挥过去——而正当他的掌心快要接触到她的脸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脸蛋,“啪,啪。哈。看到我做了什么吗?不过,这不是他们那样叫我的原因。不是那样的。在海地的时候我开的是一辆小卡车,公共汽车,出租公交车,庞大而且色彩斑斓。前面有一个蓝色骷髅的图案,侧面漆着许多花朵。很多人挂在上面。这是一个赚点儿小钱的好方法,我给那些能够买得起的人提供毒品。”

“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故事。”她回应道,试图掩盖她咆哮背后的恐惧不安,“我期待着那部终身的电影。”

“你自以为你自己很有趣,要我给你讲讲另一个故事吗?”

上帝啊,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会讲故事啊?

他在她点头同意之前就开始讲述他的另一个故事了,“我的母亲,在海地的时候,每天早上都会到一个非常小的阳台上去。对于她来说,那么小,刚刚好。对我来说却太小了,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她会端着一杯咖啡和‘海地的痛苦[① 海地的痛苦:一种海地特产面包。]①’站在那里,她会将面包放入黑咖啡里喝下去。那个瞬间会产生一种小小的快感,你明白吗?我的母亲,她是一个……怎么说呢?夫人。一位富商的夫人,一位毒枭的夫人。那个海地裔美国男人名叫杜蒙特·德唐特。在我成为青少年的时候,我为他效力,开车——啊!你猜猜。啪啪。

“于是,她就每天早上都会去那里,吃面包,喝咖啡。她做完这些之后,他起床了,然后他开始索取他想要从她身上获得的东西——她的**、她的嘴巴。他打她,让她打扫地板或者铺床。所以这一刻,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相当珍贵。但是有一天,一只海鸥出现了。一只海鸥——一只鸟。一只硕大、灰色的鸟。呈片状的羽毛,仿佛它生病了一样。”他说的是“森鬓”,“海鸥出现了,俯冲下来,并抢走了她的面包。”他把他那双宽大的手放在了米莉安的双肩之上,轻轻地按了下去——这是一个不经意的提醒,告诉她他不用花多大力气就可以控制住她。

“这个场景发生了一遍又一遍。海鸥出现,偷走她的面包。她试图将面包藏起来。她想去保护她的面包。而那只鸟就一直等待着,直到她把它拿出来去浸泡咖啡的那一刻,鸟就把面包夺走了!有几次鸟没有成功得到面包,于是便在她的咖啡里拉了屎。最糟糕的是,海鸥现在有了一些朋友。其他的海鸥也会一同前来,它们都觉得我的母亲是弱者,看到她就觉得可以享受霸王餐了。

“现在,你和我说的是同样的事情,我说,马曼,进去吧!吃掉里面的面包,然后到阳台上去。但是我的母亲,她说不要这样。她有这样一件事,她希望能够保持。所以她怎么做了呢?

“有一天,她把咖啡放在了地上,拿起温热的面包,然后把面包撕碎。用她的手把咖啡的味道扇上来。她把面包拿得很低。在她的腰附近。那只鸟出现,与它那丑陋肥胖的朋友们一起来盗窃面包,然后她把它们当场活捉!”他用他的手和拳头做出了一个快速俯冲的动作,“现在,她抓住了那只鸟。当着其他海鸥的面,她像撕碎那个面包一样将那只鸟五马分尸。她把它的翅膀一个接一个地撕扯下来。然后,她用拳头握住它的脚,用劲一扭——羽毛弹到了其他鸟身上,她的手上沾满了那只鸟的鲜血。她最后做了些什么呢?当那只鸟蠕动挣扎的时候,啪啪啪地一阵振翅,她摁着它的脑袋来到了阳台边缘。她把它的鸟喙摁在铁栏杆上。然后,她用手‘砰’的一声按了下去,仿佛她在试图打开一瓶普雷斯蒂奇啤酒【1】。鸟喙呢?断裂了。”

“你似乎认为——”

“啊啊啊。”他让她别出声,“布莱克小姐,当有人从你身上盗窃东西的时候,你就应该这样给他们一个教训。这是一个让他们刻骨铭心、杀鸡儆猴的教训。这让那些盗贼明白,如果他们作恶的话,恶报终有一天也会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她手里的那只海鸥并没有死。当时没有死。她并没有杀死它。那只鸟,在阳台上翻滚,直到不久之后,它一路挣扎来到了铁栏杆处,然后跌落到了地上。然后,它才死去。海鸥先生是自杀。畏罪自杀。”

“我没偷你的东西呀——”

“你偷了我们的毒品。”

“我没有——我没有!冰毒那件事情和我无关——”

“嘿,杰杰。”啪啪对着一个她认为是长腿爸爸的人说道,那个白色的垃圾瘾君子,“她说的是冰毒?我们怎么在谈论冰毒?”

杰杰只是发出了紧张的笑声。

米莉安想要转移话题,然而——

啪啪用手抓住她的脸,用力挤压,她觉得她的下巴很有可能会从她脸上蹦出来,“冰毒?你偷的不是冰毒!你偷的是可卡因。你杀了三个我们的人。你毁了我的潜水!”

什么鬼?

当啪啪开始给站在她腿旁边的那个男人——那个她差点儿忘记的男人——点头示意并做了一个不耐烦手势的时候,她的内心开始慌张地上演一出杂技。戈尔迪突然从桌子下面拉出来一把生了锈的钢锯。那个男人的身体大幅度倾斜过来,靠近她的腿的时候,米莉安蠕动挣扎,开始号啕大哭,然后——两个星期之后的某一天,朝着一辆骨白色凯迪拉克直面倾斜而来的是一把鲁格迷你14机枪,它搁在引擎盖的前端,他的手指以他最快的频率扣动着扳机,乓——乓——乓。有一个人,一个高大的家伙,躲在一个沙丘之后,用一把盒式手枪予以还击。戈尔迪的手指最后一次扣动扳机,这把枪最后一次发出咔嗒的声音,然后他面露困惑疑虑之色,仿佛他觉得自己应该拥有无限神奇的视频游戏子弹一样,然后就在他再次开始摸索更多弹药的时候,那个躲在沙丘背后的男人再一次开火,正中戈尔迪的牙齿之间。子弹穿过他的头颅,金牙从他的嘴中飙出,鲜血如风车一般旋转喷洒而出————戈尔迪将锯齿搁在她的腿上,疼痛噬咬着她的胫骨。

即将切断双腿。

这是英格索尔的惯用伎俩。

“我的老上司。”啪啪说,“他喜欢切断身体的一些部位,就像马曼肢解了那只海鸥一样。英格索尔先生会说,牙和爪的自然红色。然后,他便砍掉某些可怜的混账东西的胳膊或腿,甚至也可能切掉他的阴茎。我跟你说实话,我当时放弃了那样做,就好像我忘了它可以带来多少欢乐一样!但是,接着我们知道了这样一件事。这个人给我打电话说:‘喂,啪啪,兄弟,我知道是谁偷走了你的麻药。我知道是谁把你们的潜艇搞砸了,并杀死了那三个哥伦比亚男孩。’然后他告诉了我,你的名字,你身处何方,以及你何时会走进我的俱乐部。然后他说——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他说:‘啪啪,你必须用一些老学院派的方法对待她。你可以砍断她的腿,教训一下她别去多管闲事,自己的烂摊子都收拾不好,还一天到晚假装助人为乐,舍己为人。’”

突然,她脑海中的杂技停止了。

因为,噢,该死的。

所有正在翻跟头的杂技演员依次就绪,门突然打开,她心里琢磨着这究竟是谁,谁给她设计了这么大一个圈套呢。

是阿什利·盖恩斯。

他是个大骗子,一个反面人物。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风流倜傥、高傲自大的家伙把她拖了进去,接下来她知道的便是他告诉她,他偷了满满一手提箱的冰毒。从一个名为英格索尔和他的两个杀手——哈里特和弗兰基——的手中偷来的。由于这次盗窃行为,他需要付出被英格索尔的SUV后面的钢锯砍掉一条腿的代价。她知道他没死,但她以为他被彻底毁了,被殴打,她应该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是报复。

盗窃毒品。

由她来做这只替罪羔羊。

她的腿也要被砍断。

……她多管闲事……

她突然结结巴巴地说道:“有人在骗你,啪啪,把你当成一个大傻子一样忽悠得团团转——”

但他显然不喜欢这个答案,他对她脚下的那个男人用力点了点头,她想要把她的腿拉出来——那个男人把钢锯使劲拉了回来。

锯齿划到了她的腿,咬进她的胫骨。

就那么一拉。然后,他停了下来。

她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她身体下方形成了一片血泊,浸湿了她的袜子。

辩解脱口而出,那些字眼在一纳秒之内联结在了一起,“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知道是谁干的,我TM真的知道这究竟是谁干的。”

啪啪伸出了他的下颌,仿佛一头野猪正在炫耀他的獠牙。然后,他对着米莉安脚旁边的戈尔迪轻微地摇了摇他的脑袋,突然被锯齿压住的疼痛消失了。

她情不自禁,开始大口喘气,眼前的痛苦的撤退是一种令人惊讶的——准确来说,不是快乐,而是放松。

啪啪的脸向她靠了过来。

她闻到了大蒜和雪茄烟雾的味道。

“你——你——你——”她结结巴巴地说着,诫勉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你这个结巴白痴,你比你现在优秀多了,你可以做得更好,你可以更坚强,别让他的吓唬得逞了。然而,当你真的面临着一个人打算把你的腿作为战利品这样的恐吓之时,你想要不害怕的可能性是极小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能够劫持你的潜艇,还窃取你的毒品吧?”嘲弄着他的沙文主义,“我只是一个小女孩。我都不怎么吃东西。我有鸟的骨骼和折断了的翅膀,我甚至连一只海鸥都不是,我只是一只黑色的小麻雀。”

“那么到底是谁呢?”

“他的名字叫阿什利。阿什利·盖恩斯。他从你的……人手上盗窃。英格索尔砍断了他的腿。他想要把我交给你们,这样他就可以脱身了。他想要惩罚我,他想要伤害我,就像伤害那个无毛浑——”哇噢,你不要口无遮拦好吗?“用英格索尔伤害他的方式。我……我可以确定,你只要,你只需要给一个为你效劳的人打个电话即可,他的名字叫弗兰基·加洛,嗯。弗兰基·加洛。”

插曲

弗兰基

在雪地里奔跑实际上并非真的算是一种奔跑,当弗兰基从松树林中穿过的时候,他这样想着,他就像黑色的矛尖被困于一片白色宽阔的地方,这更像是在慢跑。鞋面上沾着水泥,靴子里夹着狗屎,缓缓前行。

他的双脚穿透了厚厚的积雪。他追逐着迪基·莫宁达夫,一个有着二分之一乔克托族【2】血统的浑蛋,他从韦恩·普莱维特那儿盗取了一堆政府债券。韦恩·普莱维特目前雇用弗兰基保护着他的非法采伐作业。由于他的双腿一直在这条该死的落基山脉的冰冻荒原的雪地上做着活塞运动,而导致它们如同着火了一般发烧。

弗兰克心想,上帝啊,我到底摔了多深?

他怀念那些美好时光。虽然它们曾经一样可怕。

他想念哈丽特。虽然她以前那样可怕。

英格索尔,好吧,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人体模特可以去见鬼了。把人剁碎,保留他们的骨头,这样他就可以尝试——然后失败——去看到未来。捉摸不定的浑蛋值得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现在仍然如此。为英格索尔效力显然比在这里工作要好得多。现在处于“天知道这片冰冻荒原是哪儿”之中,追逐着迪基·莫宁达夫:那个弱视,喜欢药丸,喜欢一堆炫耀着那些有着20世纪70年代的浓密蓬松毛发的女人的摩托车杂志的失意者。弗兰基在试图找出迪基下车去往哪里的时候,看到了一摞旧杂志,对于他来说,这些页面上的每一个小妞双腿之间都看起来像是顶着一种戴安娜·罗斯的黑人圆蓬式发型(或更糟的是,一头唐纳德·特朗普的假发)。

前方,迪基正在雪地里搅动,弯曲着膝盖的双腿乱蹬,如同一只正在穿越整个炎热的停车场的蜥蜴。

弗兰克心想,直接开枪射他吧。

他有一把手枪。一把瓦尔特,在他的胳膊上挂着。

不过如果他开枪射击的话,他可能会杀死这个小浑蛋。然后,他们将永远也找不到韦恩的钱了。

相反,弗兰基觉察到了他臀部附近的那个东西。那儿挂着一把斧头。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他会拿着那把斧头做些什么——韦恩只是说:“你来了这里,你为我效劳,你随身携带一把斧头,加洛。别问什么,谁,或者为什么。”然而现在,弗兰基正想着,也许韦恩说得对。因为在这里,他从那个环上卸下了那把斧头,然后举起了他的手臂——他用力抛掷了过去。

那把斧头在空中旋转前进,冷空气的阻力让它的声音渐渐微弱。

然后斧头的木把手击中了迪基的后脑勺。

哐啷。

一个笨拙的打击,极度不完美。只是同样,它让迪基摔了一个跟头——像一个粗心的顾客一样一条腿卡在了另一条腿之前,弗兰基知道接下来的一件事情,便是迪基正面朝下扑进了雪地。

当然,他的原计划是用斧头的刀刃那一头击中那个浑蛋的,不过他想,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为了正当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意思吧。

就在迪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弗兰基一脚踩到了他的身上。

他气喘吁吁地将一只靴子踩在了迪基的左肩之上,拿出了他的枪,用莫宁达夫的左手开了一枪。

白雪,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那声枪响在山谷的上上下下回**。

一桩关于乌鸦的谋杀案在附近的松树旁发生了。

迪基大口呼吸着空气,然后哭了。

弗兰基吸了吸鼻子,把兜帽拉了下来,双手穿过了他那油腻腻的头发,“我恨你,莫宁达夫。我不想这样做。上帝啊!你偷了,那个什么,你从普莱维特那儿盗窃了两千美元?真的值得吗?值得用你的手作为代价吗?告诉你吧,迪基,你的另一只手也只是看着不错而已了。我这一次把你的左手弄废,但下一次我就开枪射你那——”

“我是左撇子!”迪基怒声咆哮。

弗兰基翻了个白眼,“我操,管他呢。只要告诉我,你把那些钞票藏哪儿了,我就不会——”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在这山区有一件事他可以说的的确确有所进步了,就是这伟大的电话信号服务,屎一样的无线电,不过他的手机上的信号却很强。

他看着显示屏。

迈阿密。

呵呵。

他接通了电话,“我TMD正在忙呢。我不再为你工作了。最好听话点儿。”

“我认识的一个人说她认识你。”他认出了那个似弦一般的声音。啪啪的人。他的第二个人。那个瘾君子叫他妈什么名字来着?杰杰。是约翰·雅各布还是什么玩意儿的昵称来着。

“就像我说的那样做。真他妈的忙。”

“她叫米莉安。”

弗兰基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匆匆忙忙地翻出了他的木偶绳,“什么?”

“是啊,是啊,米莉安·布莱克。她说你可以为她担保。”

担保?“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嗯,上演了一出关于麻药失踪的戏剧,所有的麻药都消失了,她说这不是她做的,她被陷害了,说你可以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之前从英格索尔那里偷过毒品吗?说她被另一个名叫阿什利的女孩欺骗了——”

“阿什利不是一个女孩,他是一个男人。”弗兰基说道。

“所以,你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现在弗兰基心想,是时候做决定了。

是米莉安把子弹射进了英格索尔的脑袋,以他的行驶里程来判断的话这算是极好的。那个该死的家伙是个怪物,看到他死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不过,哈丽特。

她也杀死了哈丽特。

子弹穿过一扇卫生间的门射中了她。

哈丽特是一个怪物,与英格索尔如出一辙。她对她的老板心怀崇敬之意,为了英格索尔,她愿意划伤她的双脚,徒步横渡一个灌满柠檬汁的游泳池。她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然而,她和弗兰基在一起工作。他们俩不仅是合作伙伴,更像是两块怪形的拼图碎片,看起来没有什么相似,但不知何故,却异常相配,一个挨着另一个,每一项工作都配合完美。

他很想念哈丽特。

现在,在他脚下的迪基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线生机,想要翻身,然后站起来。

弗兰基叹了口气,开枪将一颗子弹射进了迪基的屁股里面。那个男人失声咆哮,惊声尖叫,左右捶打,鲜血从他的屁股蛋上喷涌而出,仿佛他是一个旧时在水里面扭曲摆动的玩具。有一些血溅在了弗兰基的牛仔裤上,尖叫声越来越大——弗兰基把手机贴在胸前,然后一枪射进了迪基的后脑勺。那个有着二分之一乔克托血统的小偷跌倒在一摊他自己的脑浆之中。

好吧,他妈的。现在,他要去艰难地寻找韦恩的钱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去TMD韦恩·普莱维特。

弗兰基举起了手机。

“我知道她。”他说,他一五一十地告诉杰杰想对她做什么就去做吧,因为她就像一份周日的报纸一样,满是负面新闻。然而,他想起了他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在那个灯塔的基地。英格索尔在楼上,正准备挖出那个卡车司机的眼珠。米莉安出现了,把枪瞄准了他的脑袋,告诉他,他终有一天会成为一个祖父。问他是否喜欢这样的生活。他说不喜欢。然后,就像那样,她让他离开了。

突然,他对杰杰说:“她不是那个人。她不是那个针对你的人。她是对的。如果那个浑蛋阿什利还活着——我们就砍断他的腿——那就是他了。米莉安并没有偷走你的毒品。”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他低头看着雪地里的尸体,蒸汽从鲜血和脑浆中缓缓升起。他对着尸体喃喃道:“我真的需要摆脱这种生活。”

然后他把枪放回了口袋,抓起他的斧头,头也不回地朝山里走去。

【1】 普雷斯蒂奇啤酒:海地当地的一个著名啤酒品牌。

【2】 乔克托族:乔克托族(Choctaw),北印第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