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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狼、猞猁、野猫、鹿、河狸和貂都已经消失了。现在水獭极为罕见,水貂也不如以前常见了。

或许在我们未曾驯化的所有四足动物中 ,从 《五卷书》1、伊索时代延续至今,狐狸最广为人知。冬季外出, 仍旧会看见它的足迹。我曾经沿着狐狸几个小时前留下的足迹蹑手蹑脚地前行,趾尖仿佛凝聚了深深的期待,仿佛只要沿着这个丛林精灵的足迹往前走,马上就可以在它的藏身处将它抓住。我十分想弄明白,是什么赋予了它那么优雅的曲线,而那曲线又是如何与它的情感相契合的。我可以通过它们的步伐判断出它们行进的方向和途径,也可以通过步伐间隔的距离和清晰程度,判断它们行进速度的快慢,因为就算最快捷的步履也会留下持久的足迹。你偶尔还会看见很多脚印杂乱无章地交叠在一起,那是它们嬉戏和成长的痕迹,这见证了大自然异乎寻常的萎靡和安闲。

每当我看到狐狸跑过白雪皑皑的湖面时那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神态,抑或它在阳光下沿着山脊时隐时现的身影,就会觉得它才是太阳和大地的真正拥有者。不是它在追逐阳光, 而是太阳在追着它,它和太阳之间有一种显而易见的默契。如果地面积雪很浅,仅有五六英寸深,你或许还可以徒步撵上一只狐狸。遇到这种情况,狐狸会表现得十分聪明,它会选择最安全的方向逃走,即便可能处于不利的境地。尽管它内心惊恐,但它迈出的每一步都还是那么优美。它像一只猎豹在慢跑,似乎积雪丝毫没有阻碍它的步伐,而它只是不想浪费自己的体力而已。道路凹凸不平的时候,它慢跑的轨迹便呈现出优美的弧度,与地形的崎岖走势相契。它奔跑的姿势那么柔美, 它的脊背柔若无骨。它时而垂下头跑上一两竿远,似乎在地面上嗅了嗅,而后又高高仰起头,似乎对自己选的方向甚为满意。遇到下坡,它便拢起前爪,敏捷地滑下去,激起前面的积雪。它的步伐是那么的轻巧,哪怕离得再近,你都几乎无法听到声音,可你仍旧会觉得,不管距离远近,它都不可能完全悄无声息。

1 古印度故事集。用梵文写成,因有5卷而得名。

关于鱼类,马萨诸塞州的报告里共计入了75个属、170种。 渔民们对此肯定会感到十分惊异,他们以为内陆城镇的湖泊溪流中仅有十几种的鱼。至于那些鱼的习性,更是鲜为人知。人们只关心它们分别叫什么名字,栖息在哪里。而我连它们有几片鱼鳍都想知道,甚至包括它们的侧翼有多少鳞片。就各种杂学而言,我算是比较博闻强识的,也更善于抓住各种机会去探索,比如我知道河里有鲦鱼可以研究。我甚至觉得自己需要得到它的认同,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它的朋友。

我曾经从垂钓和户外运动这些微不足道的行为当中体验过那种简单的快乐,而这种快乐或许也曾经引起过荷马和莎士比亚的沉思。此刻,我翻着《垂钓者的纪念品》的插画,不禁欢呼――

这些闲情逸致莫非真的能像夏日的云彩般征服我们的心灵?

走近大自然,人类的行为举止才最为率真自然,温柔地与大自然水乳交融。河流的浅滩上和清澈的水域间扯开的小亚麻渔网就像阳光照耀下的蜘蛛网,并不有损大自然的静谧。我把小舟停在河中央,透过波光粼粼的河面俯瞰水下渔网的网眼, 我十分好奇这个城镇暴躁的人怎么做得出这种小精灵般的东西。缠绕的钓线就像河中新生的芦苇,于河流而言,它就像人类赠予大自然的美丽的纪念品,就像悄悄留在沙滩上的精美的脚印。

千里冰封的时节,我从不怀疑自己脚下蕴藏着丰厚的财富。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踏在宝藏上面。当载满货物的马车吱吱呀呀地行过冰面时,多少梭鱼悠然自得地游弋在水中!它们对季节的更迭肯定颇为好奇。待到阳光普照大地时,春风又将拂去池塘的冰帘,它们也将再度看见高远的蓝天。

早春冰雪融化的时候,正是去叉鱼的好时节。东北风和东风突然转为西风和南风,牧场草叶上挂了许久的冰凌终于开始滴滴答答地融化了,水滴沿着草茎争先恐后地滚落下来,数百万水滴汇聚在一起。每栋房屋的屋顶上和篱笆上都蒸汽氤氲,好一幅云兴霞蔚的景象。

我看见太阳想擦干大地的眼泪, 可那欢欣的泪水愈流愈多。

小溪中传来冰凌崩裂的清脆声响,大大小小的冰块或急或缓地随溪水奔流,它们心满意足,满怀憧憬。当河水汩汩地从一道天然小桥下淌过,你仿佛能听到飞驶的木筏们喁喁低语。 每条溪流都是草地的吸管,吸管里流淌着鲜美的汁液。湖泊里的冰凌噼里啪啦地喧闹起来,而顺流而下的冰块随着水流飞旋,它们碰撞出刺耳的噪声,一路跌宕倾泻。结冰的河流曾经是伐木工与福克斯人1 的交通要道,冰面上不时可以看到滑冰者留下的痕迹和捕捞梭鱼时凿开的冰洞。康科德委员会焦灼地勘查着桥梁和要道,似乎在眼巴巴地向冰雪求情,以便省下维修的费用,节约财政支出。

河面越发开阔, 像甜蜜的汁液悄悄浸过这顺从的城郭,一面面草坡瞬间成了小小的岛国。 那里有亲切的阿勒山, 疲惫的麝鼠在此地停歇。 麝鼠河不曾泛起一丝涟漪, 它的涌流被暗暗藏匿。 当思想在胸膛撞击, 最深邃的灵魂将陷入最安宁的憩息。 在炽热干涸的夏日里, 它也会波澜起伏,泛起涟漪。 从纳肖塔克山沉睡到悬崖峭壁, 一叶轻舟也未能搅乱它的心绪。 远方千座山峦间, 千条山涧奔腾訇然, 千眼泉水悄声呢喃, 千道溪流低语潺潺, 它们深藏于波澜下面, 飞奔着一路向前。

1 北美印第安部落。

我们的村庄,一派威尼斯的田园风光, 远处的沼泽, 如那不勒斯海湾一般,迷人万方,枫树林里,那方的山坳宁静安详, 在邻家的玉米田间徜徉, 我恍惚看到金角湾的模样。 累月经年,大自然诲人不倦, 却只有印第安人勤学不厌, 依我看,正是在这座艺术的大殿, 威尼斯和那不勒斯才知道任重道远, 而我看那女教师年轻的门徒, 依旧赶不上她行进的脚步。

渔夫们修整渔船,准备下河。这个时节,蒌蒿满地芦芽短,各种鱼儿在浅水中嬉戏,正是叉鱼的最佳季节。到了夏天,鱼儿就会钻到水深处去纳凉,而秋季又会被芦苇和杂草遮掩起来。动身之前,你得先往篓子里装上柴火。柴火多用北美油松的树根。八九年前砍伐的树木树桩已经腐烂,在腐败的树桩下就可以捡到这种树根。

在船头距离水面约三英尺高的地方挂一盏铁箍做的篝灯, 拎上篓子,带上一杆十四英尺长的七齿鱼矛,再准备一个大篮子或一辆手推车,用来存放你的柴火并将你捕到的鱼运回家去,最后披上一件厚外套,就算准备停当了。选一个温暖而晴朗的傍晚登上小船,船头的柴火烧得很旺,你**开小船,向河中划去,像一只萤火虫飞进夜空。那些呆头呆脑、缺乏冒险精神的家伙可不敢开启这样的旅程,就好像盗走卡戎1 的小船,在午夜时分沿着冥河探险,贸然闯入普路托2的地界。这颗徘徊的夜星让那位夜行人陷入沉思,引导他不断前行,犹如一盏杰克南瓜灯,飘过草原的夜空。假如他十分睿智,就会自得其乐地想象人类的生活在静寂的夜色中如同飞蛾扑火。沉默的水手轻轻地**起船桨,心中不由充满了自豪与施予感,仿佛自己是启明星,是将光明带到黑暗地域的使者,是一轮月亮,用它的光明为这天宇旷野赐福。两侧的水域都有一两竿宽,数英尺深,此刻这片水域比白昼正午时分更为澄澈透亮。他尽情地享受着世人憧憬的时光:都市里的喧嚣震耳欲聋,他却在静谧的午夜闲看鱼群。鱼群姿态各异:有的仰面朝天,翻起白色的肚皮;有的悬在水中一动不动;有的如梦如幻般地轻轻摆动着鱼鳍;有的机警而活跃――这幅情景未必不像都市的人生百态。 他不时会邂逅一只正在挑剔食物的乌龟,间或看到一只栖息在草丛深处的麝鼠。也许他会挑个合适的时机练练手,选择距离更远、更机警的鱼儿下手;也许他会顺手把就近的鱼儿叉进小船,就像捡拾罐子外面的土豆那样易如反掌;甚或他会手到擒来,徒手抓住那些正在酣睡的小东西。不过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追逐的真正目标是什么,他把那些熟睡的鱼儿放过,而从自己所处的美和永无止境的新奇中获得补偿。水畔的松树映着船上的火光呈现出一副全然不同往时的姿态。小船载着一缕篝火,从垂柳下悠然漂过,惊起了栖息在高处的北美歌雀。歌雀展开歌喉,婉转啁啾,将本打算唱给清晨的歌于夜半时分献给了船上的渔人。渔猎收工后,他或许只能靠着北斗星的指引穿过夜色,划船归去。他在夜色中迷失了自己,反而感觉自己离夜晚的星星越发近了。

1 希腊神话中冥王哈得斯的船夫,负责将死者渡过冥河。

2 希腊神话中冥王哈得斯的别名。

夜色中叉鱼,所捕获的多为梭鱼、亚口鱼、鲈鱼、鳗鱼、 大头鱼、鲤鱼以及各种鳞会发光的河鱼,一个夜晚大约可以捕获30到60磅不等。有的鱼类只有在大自然的光线下才能分辨出来,特别是鲈鱼,它黑色的条纹在灯光下放大,显得极为凶残。鲈鱼身上横向条纹的数目并非全部相同,马萨诸塞州的报告里说有7条,而我们这里的湖泊里,有的有9条,有的甚至有10条。

本地还有8种龟、12种蛇――只有1种蛇有毒――9种青蛙和蟾蜍、9种蝾螈和1种蜥蜴,它们与我们毗邻而居。

蛇类的动作让我颇感惊异,它们让我们的手脚、鸟类的翅膀和鱼类的鱼鳍显得极其多余,仿佛大自然唯有在创造蛇类的时候才极尽它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黑蛇遇到追击会倏然窜进丛林,轻巧而优雅地盘绕在离地五六英尺高的细枝上,宛如鸟儿从树枝间掠过。有时它又会吊在枝丫的花簇上。这种简单的动物生命形式与那些四肢系统复杂的高级动物相比,其灵活性与柔韧度毫不逊色。倘若没有手脚的协助,我们想要像蛇类一样表演高难度动作,除非能像它们一样聪敏灵活。

五月时节,在草地上和河里常常可以捕到啮龟。河水平静无波,渔夫远远望见啮龟的口鼻露出水面,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捕获。因为啮龟不喜欢搅动河水匆匆逃走,它仍旧会待在原先的枝干或草丛中,只是将头缓缓埋入水中。啮龟产卵的地方像鸽子巢一样松软,它会把蛋埋在距离河边较远的地方,但依然难逃臭鼬的魔爪。啮龟总在白天捕鱼,它捕鱼就像蟾蜍捕食飞虫那样,据说会用嘴喷射出一股透明的**引诱小鱼。

大自然比最温柔的父母都注重对孩子们的教导和熏陶。花儿对挖沟工人的无声感化,绝不亚于凉亭里的贵妇对它的感触。漫步丛林,我想起在我之前有一位聪明的承办商已经来过。在这里,我体验到最纤巧精致的美。当树上冒出的青苔渐渐覆上叶片,大自然令人心悦的友好与和谐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置身于恢宏壮观的景色中,你会看到精致而纤巧的物事, 如那轻盈缥缈的雾霭、晨露滴落的涓流、轻羽般的花簇,无不呈现出一种清贵高雅的美,仿佛传承了高贵的血脉,自洪荒绵延至今。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小精灵与小仙子的传说了,它们反映的正是这种纤弱雅致的高贵,正是这种虚幻缥缈的柔美。从森林中采一枝花簇,从小溪里捡一颗剔透的砾石, 摆在你的壁炉架上装点你的房间,那些世俗的装饰品在它们高贵的姿态面前显得那么粗鄙。它们姿态优雅,似乎习惯了更为高雅的圈子。对你的满腔热情和英雄气概,它们深表敬意。

冬季,我时常驻足在小路上,欣赏蓬勃生长的树木,它们无所顾忌,也不去考虑时间和环境是否适宜,它们不会像人类那样只会等待。现在正是树苗生长的黄金时期。从远古时代至今,只要有土壤、空气、太阳和雨水,它们就会焕发蓬勃生机。从来没有出现过“令它们不满的冬季”。本地白杨那光秃秃的枝条上冒出鲜嫩的绿芽,它们在寒风中显得那样率真而自信。如果你欢喜雀跃,相信自己一定会看到垂柳和赤杨的飘絮,那你便可以成为这茫茫荒野中的旅居者。我在巴芬湾和麦肯齐河边曾经读过那些北部探险者对柳絮的描述,认为自己也可以在那里安家落户。它们是小小的植物救赎者。我觉得,我们的美德会坚守到柳絮再次飞落大地。对造物主来说,它们的价值远高于智慧女神密涅瓦和谷类女神克瑞斯,是哪位仁慈的女神慷慨地将它们赐予人类?

大自然是那么神秘,且永远都那么神秘,它展现出天才的资质和肆意。她拥有属于艺术的奢华气质和绚丽风格。就拿制作朝圣者的酒杯来说吧,她把杯柄、杯体和杯口全都做得十分怪异,就像传说中波塞冬1 或特里同2 的车厢。

即使冬天,植物学家也不必捧着书籍和植物标本足不出户,放弃户外探索。他可以研究一门全新的植物生理学,我们不妨称之为晶化植物学。1837年的冬季尤其适合研究这门学问。那年的腊月,植物精灵似乎以非比寻常的毅力于夜晚久久徘徊于它夏季的出没之地。那年屡现寒霜,那种灰白色的寒霜十分罕见,它的全貌在日出之后就无法全然窥见。一个寒霜凛冽的黎明,我悄悄走出家门,四周悄然无声,树木就像夜色中昏昏欲睡的精灵。那边见不到阳光的幽谷里,它们披着灰白色的头发挨挨挤挤;这边的水畔,它们像印第安人一样排成一列,沿着水道疾行。灌木和草丛像夜幕的仙子精灵,努力把脑袋钻进积雪中。站在高高的堤岸上举目四望,大地银装素裹,一片苍茫,唯有那条河呈现出黄绿色。每一株树、每丛灌木、每簇草尖上都覆盖着坚实的冰叶,夏日每一片绿叶都成了晶莹剔透的冰叶,它们似乎随时都可以抖落一身积雪。就连篱笆都在夜间冒出了冰叶,叶片中央的脉络分叉和两旁的纤维纹理纤毫毕见,叶片的边缘犬牙交错。这些冰叶大多聚集在背阴的小枝丫和残株上,不过,没有枝丫和残株支撑的地方也凝出一些,它们从各个角度探出头来汲取阳光。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草木就像挂满了无数珍宝,随着旅者步履匆匆, 穿过草丛,这些珍宝就欢快地叮当作响,映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影。令我惊异的是,这些幽灵般的树叶和那些原本的绿叶都是同一条法则的产物。依循这一法则,一方面,植物的汁液渐渐充盈形成完美的绿叶;另一方面,晶莹的颗粒按照相同的序列汇聚成大军。就好像物质形式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亘古不变的生长法则。到了春天,每株植物只顾拔节向上,等到冬夏,它们才会变得丰沛充盈。

1 古希腊神话中的海神。

2 古希腊神话中海的信使。

植物叶片与珊瑚及鸟类羽翅的构造颇为相似,与很多生物和非生物的构造也极其相近。此外,通过很多实例和自然界的逻辑来看,物质法则显然具有完全相同的自主性,就拿有些动物来说吧,它们的体态、颜色或气味跟某种植物是相匹配的。 的确,就好像所有的尾韵都隐含着一种永恒的旋律,不受任何理性的约束。

其实植物也是结晶体的一种形式,你只要认真观察窗棂边缘融化的寒霜就知道了。你可以看到那些针状微粒如何一束束汇聚起来,像麦浪起伏的田野,又像庄稼收割后的残茬里冒出来的杂草。窗户这边分布着热带植物,棕榈树巍峨高耸,菩提树绿荫如伞,就像一幅幅东方风景画;而那边则长满了北极松,姿态僵直,枝干低垂。

植物生长方式繁杂多样,但是在结晶状态下,其法则更为明朗,因为其物质形式相对简单,而且绝大部分瞬息万变。假如把植物受限于大自然的各种生长和充盈都看作一种放缓了的结晶过程,难道不是更富哲理、更便于研究吗?

此时,站在高高的堤岸上抬眼望去,因水流冲击和其他因素而形成的凹洞边缘像通往城堡的入口,竖起了一层闪亮的冰盔。有的地方可以看到纤小的鸵鸟毛,像鱼贯进入要塞的武士们头上摇曳的翎毛;有的地方,一眼望去像侏儒国国王那猎猎飘扬的扇形旌旗;而在有的地方,那些针状微粒汇聚成束,像松树的羽针,倒不妨看作一道长矛方针。溪流冰层下通常还有更厚的冰凌,它形成的巨大冰晶,竟有四五英寸长,形状像棱镜,下端浸于水中。当冰层翻过来,平滑面朝下时,棱镜般的那端就像哥特式城堡的屋顶和尖塔,或者像风帆蔽日的船只拥堵在繁忙的港口。道路上冰雪融化的地方泥泞不堪,路面笔直的深辙结满冰凌,凹槽两侧透明的冰凌渣就像呈针状排列的石棉。残茬和花茎的根部周围,寒霜汇聚成一个个形状不规则的锥壳和仙女环。有的地方,冰晶覆满了花岗岩表面,就直接覆盖在石英晶体上面,夜间形成霜花的时间越长,冰晶维持的时间也就越长。在某些并不为人生短暂所困的人眼中,冰晶的融化和形成同样迅捷。

本州报告针对无脊椎动物的部分记录了这样一个非同寻常的事实,让我们不得不重新评估时间和空间的价值,“海洋生物贝壳的分布作为地质学事实值得关注。共和国右臂――科德角伸入大洋五六十英里,整块岬角宽度不过数英里,然而这块狭长的陆地却成为阻碍多种软体动物迁徙的屏障。几个科属和不计其数的种类都被这块区区数英里的陆地分隔两旁,无法在科德角有效融合,也无法从这边迁徙洄游到那边……科德角的 197种海洋生物,无法游到南岸的有83种,无法在北岸找到的有50种。”

常见的贻贝珠蚌用更恰当的称呼叫作“河蚌”,它们是麝鼠春季留在岩石和树桩上的美食,也是印第安人的重要食物。 据说有个地方甚至会以河蚌为宴,那里河蚌数量庞大,多位于距河流30英尺、深1英尺的土壤里,与灰土和印第安人的骸骨混在一起。

我们放在章节开篇的文字就像牧师挑选的布道措辞,除了一腔热忱,还意味着更多的辛劳。马萨诸塞州需要的是关于自然丰富性的完整目录,和一目了然的具体数据。

本州报告中关于鱼类、爬行动物、昆虫类以及无脊椎动物的部分意味着辛劳的工作和艰苦的探索,具有独立于立法机构目标之外的价值。

关于草本植物和鸟类的报告部分价值寥寥,因为毕格罗和纳托尔的著述已经描述得十分详尽,只不过这部分报告更为精确地指出了本州都有哪些类别,我们自己都从中发现了几处错误,如果遇上富有经验的研究者,肯定会将这份动植物名单罗列得更长。

关于四足动物的报告应该更翔实、更具有指导意义。目前的研究还远远不够。

这些卷册侧重于测绘和详细描述,对大众读者而言,未免有些枯燥,只有不时出现的华美词句吸引人的眼球。这些报告就如同生长在暗夜森林里的植物,只长出叶片,没有开出花朵。但是,看在研究范围相对完整的分上,即使先驱者第一次的耕耘没有绽放花朵,我们也不应对他苛责。不要低估事实的价值,有朝一日将绽放真相的花朵。一百年来,鲜有重大的事实补充记入动物的自然史。人类自己的自然史亦正在逐步记录下来。人类正在按照自己的方式探索自然。每个农夫和挤奶女工都知道:牛的刍胃膜会使牛奶凝固,哪种蘑菇安全营养。你的足迹不可能遍及田野和丛林,但似乎每块石头都被翻开过, 每棵树的树皮都曾被剥过。但是,看不到真相的时候,发现真相比查明真相容易得多。有句话说得好:“视察者的目光是敬畏的。”智慧并非视察,而是观察。经过良久观察,我们方能渐渐洞晓哲理。心中有狂热信念的人可以辨别法则、辨清事实。我们可以想象学校里教授“水往低处流”的时代。真正沉迷科学的人具有更好的感知力,他闻嗅、品尝、观察、倾听和感受的能力都胜过常人,所获得的阅历也更深刻。我们不是通过采用推理、演绎方式或利用数学运算应对哲学问题来获取知识,而是要通过直接交流与共鸣进行研究。科学研究与伦理学研究道理相同――我们无法通过什么方案或方法来了解真相。 培根哲学与其他任何方法论一样,也存在漏洞。在机械与艺术的鼎力相助下,最科学的人是最健康、最友善的人,他拥有更完美的印第安人的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