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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有一间樵夫弃用的小屋,我们进去看看他是怎样熬过漫长的冬夜的,又是如何度过漫天风雪的短暂白昼的。这片南山坡下因为住过人,倒算是深谷里的一处人类文明所在。我们站在这里感触良多,就像旅人参观巴尔米拉1或赫卡顿比勒2废墟那般思绪万千。闲花野草喜欢追逐人类的脚步,这里既然有人烟,也就有鸟语花香。铁杉的枝叶在他头上簌簌细语,山核桃木是他的柴火,松脂的根茎供他点火,尽管他已经远离了这里,但山谷那边雾霭缭绕的小溪仍像旧时那样源源不断地冒着薄薄的蒸汽,那曾经是他的水源。小屋里垒着一个台子,上面铺着铁杉的树枝和稻草,那曾经是他的床铺。屋里还有一个碟子,看来是他曾经用来喝水的。不过,这个冬季他应该还没来过这里,因为搁板上还有东菲比霸鹟去年夏季搭的窝。我看到他烘烤豆子的余烬,恍惚觉得他已经来了,只是刚刚出门去了。灰烬里有一支没有柄的烟斗。如果他刚好有个同伴,到了傍晚,他就吸着烟斗和唯一的同伴天南海北地聊着。门外大雪纷飞,他们讨论到了明天早晨积雪会有多厚;不时还传来一声刺耳的锐响,他们就打赌到底是猫头鹰在尖叫,还是大雪压折了枝丫,或只是他们的错觉。寒冬的深夜里,他曾经躺在干草上,顺着粗大的烟囱仰望夜空,研究暴风雨是否即将来临。若是看到仙后座群星明亮,他便会放下心来,心满意足地进入甜美的梦乡。

1 巴尔米拉是叙利亚沙漠上的一片绿洲,巴尔米拉废墟再现了一个宫殿昔日的富丽堂皇,它交融了东西方的艺术智慧,凝聚了古人对神灵的信仰和崇拜。

2 曾是亚洲西部古国帕提亚的首都。

他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我们可以借此猜度他昔日的生活。我们可以从那个树桩看出他斧头的锋利程度;可以从砍削的坡度猜出他当时站在哪边抡斧,还可以猜出他有没有绕着树转圈,砍的时候有没有换过手;可以从木屑的弯曲程度推断出大树从哪个方向訇然倒下。这个小小的碎片铭记着樵夫所有的往事,以及彼时世界的样子。在森林里,一根原木上丢着一张残破的报纸,他可能曾经用它包糖或裹盐,或用来做猎枪的填料。我们饶有兴趣地浏览报纸上那些关于城市的各类信息,包括高街和百老汇大街上闲置的大房子的招租广告。这座小屋的房顶十分简陋,朝南的屋檐淅淅沥沥地滴着水,山雀在松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和煦的暖阳照在屋门旁,平添了些许善意和温情。

历经秋冬两季风霜雪雨的洗礼,这栋简陋的茅舍与森林渐渐融为一体。鸟儿飞来飞去,早就在这里修筑了巢穴,门前可以看到不少走兽出没的痕迹。就这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自然都不曾注意到人类对它的亵渎和侵袭。丛林还在欢快且毫无芥蒂地回**着斧头落下的声响。这偶尔回响的声音十分稀疏,反而衬托出大森林的荒凉,森林万物竭尽全力将那声音融入大自然。

脚下的小路缓缓通向山巅,我们站在险峻的南麓举目四望,广袤的旷野中森林、牧场、河流尽收眼底,远处冰雪覆盖的巍峨群山依稀可见。一缕轻烟从林间看不见的农舍屋顶袅袅升起,仿佛谁家房前屋后竖起的一面旗子。丛林上方云雾缭绕,原来是一处温泉热气氤氲,想必山下有个地方特别温暖而迷人。站在山巅远远眺望林间薄雾的旅人与坐在山下的居者之间,有着怎样微妙的关系!那道袅袅的炊烟如同林间缥缈的薄雾那样静默而自然,又如同灶台边的主妇那般忙着给自己戴上花环。它演绎了人类生活的“象形文字”,似乎暗示着比一壶沸腾的开水更私密、更重要的东西。那道轻盈的烟柱从林间缓缓升起,仿佛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而人类就是这样将生命根植其中的――罗马文明的诞生、各类艺术的萌生、各代帝国的开创,莫不如是,无论是北美的大草原还是亚洲的西伯利亚大草原,一律概莫能外。

现在,我们转身下山,直奔林地湖泊的边缘。这湖泊坐落在山谷腹地,仿佛是周围山峦用每年浸在水中的树叶榨出的琼浆。世人固然看不出湖水来自何方,去向何处,但它终究有自己的历史。那水波的流逝、岸边的鹅卵石以及沿岸的松树就记载着它的过往。它看似凝滞不动,却并未蹉跎岁月,它也曾悄然蒸发为云霞,远游天涯。正如阿布?穆萨对世人的教导: “静居家中,是为天道;出行在外,是为世道。”炎炎夏日, 它是地球清澈的双眸,是镶嵌在大自然胸膛的明镜,涤**森林里的一切罪恶。瞧,那丛林围着它形成一个大剧场,就是在这个剧场上,大自然充分展示了它的友善亲切。所有的树木无不引着旅人来到湖畔,所有的路径无不指向湖面,鸟儿展翅飞来,走兽飞奔而至,就连地面都向它倾斜。这里是大自然的会客厅,它在这里安静地梳妆打扮。它娴静节俭,却不失素雅。 每天早晨,旭日都挟着氤氲的水汽,拭去湖面的灰尘,大自然便露出全新的娇容。寒来暑往,不管这里积聚了多少杂质,到了春天,湖水就会再次变得清澈澄明。盛夏时节,湖面上会似有若无地飘扬着轻柔曼妙的乐声。然而时至寒冬,皑皑白雪将它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有偶尔风卷残雪,露出光滑的冰层,落叶随着疾风从这边到那边兜兜转转打着旋儿,你才得以窥探它的模样。一片山毛榉的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儿,一头撞在岸边的鹅卵石上,可它还在不停地抖动着身子,似乎马上又要随风飘走。我想,既然它是从大树的枝丫上凋落的,精于计算的工程师应该可以推算出它的轨迹,因为推算所需的元素全都有,包括叶片当前的位置、风向和湖面高度。枯叶边缘和脉络的累累瘢痕记载着它的航行日志。

我们想象自己置身于一栋偌大的房子里。湖面就是我们的松木桌或铺上沙子的地板。树丛在湖边突兀竖起,像农舍的墙壁。渔民把渔线垂到冰层下捕捉小鱼,就仿佛在操办一场盛大的宴席。站在皑皑白雪上的人们,看上去像大森林的家具。他们站在半英里外的冰天雪地里捕鱼的情景带给我们的震撼,不亚于我们翻阅史书看到亚历山大的丰功伟绩时的感受。这些情景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其重要性不亚于对各个王国的征服。

我们拾步丛林,穿行在枝丫构筑的穹顶下,走到丛林边缘时,听到远处河湾传来冰块裂开的轰轰声,仿佛那些冰块被某种比大海波涛更轻柔的潮汐推动着前行。在我听来,那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家乡气息,仿佛某位高贵的远亲在说话,令人心潮澎湃。和煦的阳光照耀着森林和湖泊,方圆几十竿1只看见一片绿叶,而大自然仿佛拥有一种安详的魔力,每一缕声音都充满了神奇的健康气息,即便是在一月,寒风吹过树梢的嘎吱声,听上去也仿佛七月的飒飒柔风。

1 长度单位,一竿等于16.5英尺,约5米。

当冬天用奇妙的花环, 给每根树枝缀上穗边, 给枝丫下的叶片, 盖上缄默的印鉴; 当高处溪流潺潺, 欢快地飞奔向前, 地穴里的田鼠, 啃咬着牧场的草; 我想,夏日从未走远, 只是悄然蛰伏在下面, 就像那只田鼠, 舒适地藏身于往年的荒原。 或许山雀偶然轻声鸣啭, 雪成了夏的华伞, 夏静静地躲在下面。

娇艳的鲜花装点着欣喜的树干,累累的果实令人眼花缭乱。 北风抵御着刺骨的冰寒, 如夏日微风般轻叹。 当我全神贯注地侧耳聆听, 风声里仿佛听到喜讯频传, 那是一种永恒的安然, 无须惧怕冬日的严寒。 外面寂静的湖面、 躁动不安的冰层瞬间崩裂成一片片, 湖中嬉戏的精灵, 在喧闹的拦鱼网架上开心地撒着欢。 仿佛听到大自然的召唤, 我赶忙奔赴溪谷山间, 去参加大自然的盛宴, 那可是不容错过的盛典。 我在邻近的冰上嬉闹, 感受着它的震颤, 每道新裂开的纹快如闪电, 顷刻间奔过欢快的湖面。 有人揣着泥土下的蟋蟀,和那炉灶旁的薪柴, 沿着森林小径走来, 偶尔响起的叫声多么熟稔可爱。

趁着夜色还没有降临,我们要在这条蜿蜒的河流上溜着冰,参观一番。对整个冬季都围坐在村舍炉火边的人来说,这番体验充满了新奇感,就仿佛是在极地的冰层上,跟随帕里船长或富兰克林船长去探险。我们循着弯弯曲曲的溪流一路向前,这条小溪曾穿过群山,漫过宽阔美丽的草地,在遮天蔽日的松树和铁杉脚下,形成无数的沟壑小湾。这条河流经几个小镇,让我们得以从全新的、更野性的视角来看待万物。河畔的田野和花园那么率真,不带一丝做作矫情,这跟公路两侧的它们大相径庭。这里独立于尘世之外,是尘世的边缘地带,巨大的反差对比十分鲜明,但我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农舍栅栏的横杆是一根粗大的柳树枝,它的枝条在风中摇曳,看上去还十分新鲜。滑到栅栏的尽头,前方已经没有岔路口,我们不用再翻山越岭,只要沿着这条最幽静、最平坦的大路滑下去,就可以进入乡间腹地,滑上高处的草地。潺潺流淌的小河,病人散步的小径和落着橡果壳的公路,无一不在优雅地诠释着对自然法则的遵从。那偶尔出现在眼前的轻盈瀑布,即使断崖也并未改变周围的景观,只是它飞流而下时溅起的薄雾和水花,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游客。它来自遥远的内陆,时而水阔平缓,时而随着斜坡倾泻而下,一路奔腾入海。就这样,它随着崎岖的地势不断调整自己的姿态,确保自己能顺畅地抵达目的地。

大自然的领地并非任何时候都任由人类涉足,而我们此时正在靠近鱼类的王国。我们的双足在未知深浅的小河上轻盈地滑过。夏天,我们曾在这里抛下钓线,**那大头鱼和鲈鱼上钩,威风凛凛的梭鱼则潜伏在芦苇丛的长廊里。那难以穿越的沼泽深处,常常有苍鹭涉水,麻鸭蜷伏,此时的沼泽对我们的冰鞋来说犹如坦途,仿佛上面修筑了千条铁路,一路行来畅通无阻。我们一时兴起,滑向最早安家在此地的麝鼠的小屋,只见它在透明的冰层下飞窜而去,逃进河岸边的洞里,仿佛一条长着软毛的鱼。我们飞快地滑过一片片草地,穿过蓝草与蔓越橘混生的冰冻地带。最近,草地上的割草人正在“磨刀霍霍”。我们越来越近,看到乌鸫、东菲比霸鹟和美洲食蜂鸟的巢穴高悬在水面上空,看到沼泽的枫树上大黄蜂修筑的窝。有多少欢快的莺鸟正追逐着阳光,在白桦树上和蓟草丛里的巢穴中放声歌唱!沼泽的外缘地势较高,我们滑不上去。沼泽旁的村庄仿佛一架海上飞机。旁边有一棵空心大树,林鸳鸯在此处哺育它的雏鸟,因此每天都要游到沼泽那边去觅食。

冬季的大自然堪称奇珍异宝的陈列室,干燥后的标本按照它们天生的次序和生长的位置摆放得井然有序。其中,草地和森林是一间“植物标本室”,在空气的压力下,树叶和野草无须经过固定或涂胶处理,就变成了完美的标本;鸟把巢筑在哪儿就挂在哪儿,而不是悬挂在人造的假树枝上。我们去肥沃的沼泽参观夏日留下的作品,看那桤木、柳树和枫树长得多么茁壮,看它们沐浴过多少雨露和阳光,看它们粗壮的树枝在奢华的夏日伸出了多远――不久,那些休眠的嫩芽就会冒出头来, 奋力向上伸展。我们这次参观连鞋子都不曾打湿。

我们间或艰难地走过莽莽雪原,几十竿长的河流被覆盖在雪原下,它常常出乎我们的意料,突然重现在我们左侧或右侧。潜藏于雪原下的河水依旧汩汩流淌,发出轻微的隆隆声, 好似在打鼾,就像熊和旱獭那样,也进入了冬眠。我们追随着它夏日留下的隐约踪迹往前走,直到发现它完全被冰雪覆盖。 起初,我们还以为河水到了隆冬时节要么会干涸,要么会被冻成结结实实的大冰块,等到来年春天才会冰雪消融。其实,河水的流量并没有减少,只是表层的寒冷冻结了河面而已。千百条山泉依旧在汇入湖泊和溪流。地面上几条上了冻的山泉渗入地下,充盈着大地深处的水库。大自然的水井就藏在冰霜下。 夏季河水丰沛,融雪并非唯一的水源,割草人用来解渴的也未必是融化的冰雪。春天冰雪消融,水面便会涨高,因为大自然的工作耽搁了一冬,河水变成了冰雪,冰雪颗粒既不平滑又没有可塑性,无法形成相应的水平面,也就无法得知水面的高低。

远处冰面上,铁杉林与白雪覆盖的山岭中间,伫立着一位垂钓梭鱼的渔夫。他像芬兰人那样,把渔线安放在某个僻静的山坳,双臂插进厚呢大衣的口袋,默默地站在那里,满脑子想的不是冰雪就是鱼,仿佛他自己就是一条没有鳍的鱼,与几英寸的同类隔冰相望。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岸上的松树,任由云雪弥漫,将他包裹在其中。在这荒凉的野外,人们或静立不动,或小心翼翼地挪上几步,步履也十分缓慢,此情此景, 令人们一扫城市的浮躁和喧闹,回归大自然的沉寂和内敛。即使他站在那里,雪原的荒凉也分毫未减。他就像松鸡和麝鼠那样,已经与旷野的荒凉融为一体。早期的航海家在航行日志中描述努特卡湾1和美洲西北海岸那些全身裹着皮毛的土著时写道:“若非用铁器**他们,他们将一直缄默不语。”这位渔夫是大自然家族的一员,他深深地扎根于大自然,比起镇上的居民,他与大自然的渊源更深。如果你走上前去,问他今天运气如何,你就会发现他也是未知世界的崇拜者。他比画着手势,无比虔诚地谈论着湖里的梭鱼,那种原始而完美的鱼类其实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根渔线仿佛把他与静默的湖岸连为一体,而且他还会告诉你,以前他在结冰的湖面上垂钓的时节, 家中菜园的豌豆也在拔节长高。

1 太平洋的一个小海湾,位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温哥华岛的西海岸。

就在我们悠闲地四处消磨时光的时候,乌云再次聚拢,几朵稀疏的雪花飘扬而下。不多时,雪越来越大,渐渐地模糊了远处的景物。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每一片树林和田野上,填埋了每一条沟壑。河畔、湖面、山丘和溪谷都湮没在漫天的飞雪中。大地一片寂静,走兽躲进了洞穴,禽鸟栖息在树上。风和日丽的时候,都不及此时万籁俱寂,渐渐地,每道山坡、灰墙和篱笆都披上了银装,光滑的冰层和**的颓枝败叶都被大雪无声地掩盖,人类和野兽的踪迹也都消失在雪地里。大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重申了它的法则,将人类的痕迹一笔抹去。来听听荷马是如何描述的:“冬日,大雪纷飞,铺天盖地。风声渐歇而雪飘不止。海浪汹涌,飞雪入海,顷刻融化。”大雪夷平万物,将它们深深拥入怀抱,就好像在漫长的夏日,藤蔓爬上城堡的角楼和教堂的廊柱,彰显着大自然的魅力胜过人类艺术。

暴戾的晚风呼啸着刮过丛林,警告我们赶紧折返。太阳悄然消失在暴风雪后,鸟儿寻觅着栖身的树枝,牛群也回到畜栏里。

筋疲力尽的耕牛, 浑身覆盖着积雪,站在那里索求它辛勤劳作的报酬。

尽管一年中的冬天总是一副耄耋者的模样,在漫天风雪中紧紧裹着大衣。我们却觉得它更像一个快乐的樵夫、一位热情的青年,和夏天一样轻松愉悦。暴风雪那神秘莫测的壮丽景象令旅人备感振奋。它没有嘲弄我们,而是亲切真诚地对待我们。冬天,我们更趋于探索自己的内心世界。我们的内心温暖而欢悦,犹如飞雪下的农舍:门窗半掩,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风雪封门,平添了家里的温馨。在最寒冷的日子里,我们惬意地坐在火炉旁,透过窗户遥望天空,在温暖的一隅,安享宁静祥和的生活。大街上传来牛群的低哞声,漫长的午后,远处的谷仓传来断断续续的打谷声,我们安静地倾听着,感受着自己的脉搏律动。毋庸置疑,医术高明的医生一定可以通过观察这些简朴而自然的声响对我们的影响,来判断我们的身体状况。当下我们围坐在火炉旁,无所事事地看那尘埃微粒在阳光下翩然起舞,这种惬意的生活不是东方式的恬淡,而是北方式的闲适。

有时,我们的命运过于平常,过于严肃,缺乏跌宕起伏。 想想看,人类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都裹着皮毛大衣。天降瑞雪,让人欢欣,反而希伯来人的《圣经》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莫非温带和寒带不信仰宗教?新英格兰的冬夜,诸神仁慈地把洁白的飞雪赐予世人,而我们所知的经文没有一部记录这样的善行。世人从来不曾歌颂诸神的慷慨,只会对他们的愤怒表示不满。最完美的经文也只记录了一种贫瘠的信仰,那些圣徒也只是清心寡欲地修行。让一名虔诚的勇士到缅因州或拉布拉多半岛的森林里住上一年,体验一下从入冬到冰雪开始消融的生活,看看希伯来人的经文是否真的能够涵盖他遭遇的境况。

现在,漫长的冬夜已经降临在农夫的火炉边,农夫的思绪越飞越远。人类出于天性或自身需要,对万物都抱着慷慨而悲悯的情怀。农夫的劳作获得奖赏,凛冽的时节,一想到自己的准备足以度过漫长的寒冬,他备感欣慰。此时,他透过光芒闪烁的窗格,气定神闲地望着“北极熊的宅邸”,不觉暴风雪已经停歇――

充盈、缥缈、浑圆, 浩瀚世界显现于眼前,它明亮耀眼,如漫天星光织就的一袭长衫, 从北极横贯南极,拖曳出一地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