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赵国王宫(1 / 1)

赵国,邯郸,偏殿。

赵王正随意地瘫在王椅上,双腿叉开,不顾一王之仪态。

而殿下的臣子坐得毕恭毕敬,对于赵王的失礼,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国又差人催寡人送嬴政回秦,几位爱卿到底讨论出结果了没?”

廉颇在左,李牧在右,两人统一了意见道:“嬴政本身于赵国丝毫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如何想,是否有雄霸天下,横扫六国之心。”

赵王难得立起身子,一挥缩口的衣袖,手臂却差点把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全扫翻在地——行为毛躁。

“问其他六国,哪一个不想当真正的霸主,哪一个不想让其他六国君主俯首称臣?”

“寡人做梦都想!”

“可这和嬴政有何关系?”

李牧道:“意欲雄霸天下,必定要以武力征服。而赵国地处北方,北上的燕国不足为虑,且其有周王室宗亲在,攻他名不正言不顺,容易反惹诸侯联合讨伐;南下可次第攻打魏、韩、楚,然三者唇亡齿寒,攻一既是攻三;东侧是齐国,齐隐有霸主之冕,招惹不得;唯独西侧的秦国羸弱,容易攻下。攻下之后,赵国继续行霸主征服之路就不用再担心腹背受敌的境况。”

“所以大王雄霸天下的第一步必定是灭秦!”

“既然要灭秦,这嬴政自然就不能放,得一直扣留到秦国对我赵国不满,最好主动宣战,我赵国方能师出有名,堵住其他国的口,堂堂正正地灭掉秦国!”

赵王问道:“就区区一个嬴政,秦国能主动向我们宣战?”

李牧回道:“一个嬴政自然不能,但后续秦国新立国君,我赵国可以强迫秦国源源不断送千千万万个‘嬴政’这样的质子来邯郸,一直逼秦国主动宣战我赵国为止。”

赵王捋了捋胡子,“此计不错。”

这时偏殿的另一侧,廉颇和李牧的对面,郭开和赵括提出了反驳意见。

他们道:“大王,要我说,咱们直接把嬴政给咔嚓了,然后让他们再换一个过来,再咔嚓了,哪用李将军说的那么麻烦?”

“庸人之见!”李牧道,“杀简单,可若秦国内有谋士与其他国暗中联合以此为由来讨伐赵国,届时赵国可有退路?赵国只扣押,不杀,万一真让秦国结盟成功,也还有把质子们送回去的斡旋机会。”

“若真杀了嬴政,等秦国来讨人,你郭开去给秦王当儿子吗?”

“放肆!”郭开猛一拍桌案,气势上好像要打李牧一顿,但动作很保守,脚步是一点没有离开座位,“李将军还武人呢,这胆子比女人都小!这嬴政杀了便杀了,还怕他秦国不成?”

李牧干脆白眼一翻,不搭理他。

郭开见此愈发生气,撸起袖子准备喷死他。

“好了,都别吵了!吵得寡人头疼。”赵王又瘫了回去,“杀与不杀再议,但这嬴政肯定是不能放回秦国。”

“来人,传寡人命令,以后秦国的来使请求访问,一概说寡人身体不适,不见!”

……

邯郸,安寿坊。

嬴政正面无表情地翻看着竹简,这些竹简都是白日上学时学的内容,教授的是圣贤道理。

对于这些东西,嬴政一向嗤之以鼻,不是它们的道理不好,只是它们不适合自己。

咚咚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有特别的节奏。

嬴政即刻放下竹简,打开了门。

“吕叔。”嬴政接过吕不韦手中的礼品盒,在外人眼里,吕叔是一个觊觎自己娘亲美色的商贾,但这只是掩盖的身份和接近自己的理由。

秦国的公子来赵国当质子的“习俗”已久,历任秦王不可能真的让自己的孩子孤身在异国他乡,而【卫道人】就是历任秦王派出专门暗中保护质子的重要人物。

吕不韦,就是【卫道人】,同时守卫了现任秦王和如今的嬴政。

“你娘呢?”吕不韦把门关上,从门缝里往外张望。

“出去买布了。”

吕不韦确认安全后进到里屋,口头上在聊一些家长里短,实则在用指头蘸茶水于桌案上写字,和嬴政交流真正的话题。

【此次行商,我已提前在回秦的路线上安置了换乘的马车。足够我们从赵国邯郸不歇地回秦国。】

嬴政也蘸茶水写道:

【吕叔辛苦。只是近日监视我的赵国探子有增无减,想要避开他们的视线逃走,难!】

吕不韦写道:【收到一些风声,赵王欲图对公子下手。即便再难,也要寻机会离开。此次不走,恐怕……再也走不了了。】

吕不韦收回手,开口说道:“上次行商赚了不少钱,政儿和你娘想买什么尽管告诉吕叔,吕叔统统给你们买。”

嬴政用袖子抹去桌上茶水,回道:“我没有,也许娘亲有……”

……

……

四日后,王陆抵达邯郸。

马和咸阳一样,交给城外的马场照料,付一些粮草钱和看管费就行。

入了邯郸城,王陆首先去邯郸的钱铺。

虽然各国之间的金、银是通用的,但不是所有的物件价格都昂贵到用金银,更多的东西还是用各国的铸币购买。

“掌柜,兑钱。”

钱铺和客栈不同,它是绝对不会雇店佣的,能在钱铺工作的全是至亲。

“一两银子兑二百布币,实兑一百七。”

王陆道:“春时,一两银子不是能兑二百二,现在怎么就二百了?”

掌柜解释:“快秋收了,布币用的多,缺,价格自然上去了。”

王陆也只好兑了一百七布币作为在邯郸花销的零钱。

“掌柜,打听个消息。”王陆问道,“秦国质子嬴政居住在何处?”

掌柜掂了掂王陆给的银两,足称,这才边抓一把布币,边回道:“他们母子就住在安寿坊,出门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左拐再走一段路,那看起来最破的房子就是他们家。”

“给,一百七。”

王陆接过也掂了掂钱袋的重量,不数,直接道:“掌柜,少了。”

掌柜顿时会心一笑,又抓了一把布币递给王陆:“这回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