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第八十七 礼四 小戴礼002(1 / 1)

问:“‘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如何?”曰:“神气属阳,故谓之人;精魄属阴,故谓之鬼。然方其生也,而阴阳之理已附其中矣。”又曰:“今且未要理会到鬼神处。大凡理只在人心,此心一定,则万理毕见,亦非能自见也。心苟是矣,试一察之,则是是非非,自然别得。且如恻隐、羞恶、辞逊、是非,固是良心。苟不存养,则发不中节,颠倒错乱,便是私心。”又问:“既加存养,则未发之际不知如何?”曰:“未发之际,便是中,便是‘敬以直内’,便是心之本体。”又问:“于未发之际,欲加识别,使四者各有着落,如何?”曰:“如何识别?也只存得这物事在这里,便恁地涵养将去。既熟,则其发见自不差。所以伊川说:‘德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须是协一,方得。”问:“‘善’字不知主何而言?”曰:“这只主良心。”道夫。

问:“圣人凡言鬼神,皆只是以理之屈伸者言也。至言鬼神祸福凶吉等事,亦只是以理言。盖人与鬼神天地同此一理,而理则无有不善。人能顺理则吉,逆理则凶,于其祸福亦然。岂谓天地鬼神一一下降于人哉?如《书》称‘天道福善祸**’,《易》言‘鬼神害盈而福谦’,亦只是这意思。《祭义》:‘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孔子曰:“神也者,气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又曰:“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是之谓鬼。骨肉毙于下,阴为野土。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百物之精,神之著也。”’魄既归土,此则不问。其曰气,曰精,曰昭明,又似有物矣。既只是理,则安得有所谓气与昭明者哉?及观《礼运》论祭祀则曰:‘以嘉魂魄,是谓合莫。’注谓,莫,无也。又曰:‘上通无莫。’此说又似与《祭义》不合。”曰:“如子所论,是无鬼神也。鬼神固是以理言,然亦不可谓无气。所以先王祭祀,或以燔燎,或以郁鬯。以其有气,故以类求之尔。至如祸福吉凶之事,则子言是也。”谟。

哀公问

《哀公问》中“访”字,去声读,只是“方”字。山东人呼“方”字去声。《汉书》中说文帝舅驷钧处,上文云:“访高后时”,即山东音也,其义只是“方”字。按:此篇无“访”字,乃录误,当考。僩。

仲尼燕居

“领恶全好。”杨至之记云:“领,管领,使之不得动。”又云:“领,治也,治去其恶也。”节。

孔子闲居

《礼记》“耆欲将至,有开必先”,《家语》作“有物将至,其兆必先”,却是。疑“有物”讹为“耆欲”,“其兆”讹为“有开”。故“耆”下“日”亦似“有”,“开”上“门”亦似“兆”。若说“耆欲”,则又成不好底意。义刚。

表记

“朝极辨,不继之以倦。”辨,治也。泳。

《礼记》“与仁同过”之言,说得太巧,失于迫切。人杰。

问:“《表记》,伊川曰:‘《礼记》多有不纯处。如“至孝近乎王,至弟近乎霸”,直是可疑。如此,则王无兄,霸无父也!’”曰:“《表记》言‘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此亦有未安处。今且只得如注说。”去伪。

问:“‘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其意安在?”曰:“古人只恁地学将去,有时到方子录作“倒”。了,也不定。今人便算时度日,去计功效。”又问:“《诗》之正意,‘仰’字当重看;夫子之言,‘行’字当重看。”曰:“不是高山景行,又仰个甚么?又行个甚么?高山景行,便是那仁。”至。方子同。

深衣

“具父母,衣纯以青。”偏亲既无明文,亦当用青也。缋者,可以青纯画云。“云”字,见沈存中《笔谈》。必大。

深衣用虔布,但而今虔布亦未依法。当先有事其缕,无事其布。方未经布时,先砑其缕,非织了后砑也。衣服当适于体。康节向温公说:“某今人,着今之服。”亦未是。泳。

乡饮酒

《乡饮酒义》“三让”之义,《注疏》以为“月三日而成魄,魄三月而成时”之义,不成文理,说倒了。他和《书》“哉生魄”,也不曾晓得,然亦不成譬喻。或云,当作“月三日而成明”,乃是。泳。

乡饮酒礼:堂上主客列两边,主人一拜,客又答一拜;又拜一拜,又答一拜,却不交拜。又也皆北向拜,不相对。不知是如何。某赴省试时,众士人拜知举。知举受拜了,却在堂上令众人少立,使人大喝云:“知举答拜!”方拜二拜。是古拜礼犹有存者。近年问人则便已交拜,是二三十年间此礼又失了。贺孙。

明州行乡饮酒礼,其仪乃是高抑崇撰。如何不曾看《仪礼》,只将《礼记》《乡饮酒义》做这文字。似乎编入《国史实录》,果然是贻笑千古者也!《仪礼》有“拜迎”“拜至”“拜送”“拜既”。拜迎,谓迎宾;拜至,谓至阶;拜送,谓既酌酒送酒也;拜既,卒爵而拜也。此礼中四节如此。今其所定拜送,乃是送客拜两拜,客去又拜两拜,谓之“拜既”,岂非大可笑!礼,既饮,“左执爵,祭脯醢”。所以左执爵者,谓欲用右手取脯醢,从其便也。他却改“祭脯醢”作“荐脯醢”,自教一人在边进脯醢。右手自无用,却将左手只管把了爵,将右顺便手却缩了!是可笑否?贺孙。

绍兴初,为乡饮酒礼,朝廷行下一仪制极乖陋。此时乃高抑崇为礼官。看他为慎终丧礼,是煞看许多文字,如《仪礼》一齐都考得仔细。如何定乡饮酒礼乃如此疏缪?更不识着《仪礼》,只把《礼记》《乡饮酒义》铺排教人行。且试举一项,如《乡饮酒》文云:“拜至,拜洗,拜受,拜送,拜既。”拜至,乃是宾升,主人阼阶上当楣北面再拜,谢宾至堂,是为拜至。主人既洗酌,卒洗,升,宾拜洗,是为拜洗。主人取爵实之献宾,宾西阶上拜,是为拜受。若拜送,乃是宾进受爵,主人阼阶上拜,如今云送酒,是为拜送爵。宾复西阶上位,方有拜告旨、拜既爵,及酢主人之礼。他乃将拜送,作送之门外再拜为拜送;门外两拜了,又两拜,为拜既。不知如何恁地不子细。拜既爵,亦只是堂上礼。又曰:“古礼看说许多节目,若甚繁缛,到得行时节,只顷刻可了。以旧时所行乡饮酒看之,煞见得不费时节。”又曰:“《开元礼》煞可看。唯是《五礼新仪》全然不是!当时做这文字时,不曾用得识礼底人,只是胡乱变易古文白撰,全不考究。天子乘车,古者君车将驾,则仆御执策立于马前。既效驾,君虽未升,仆御者先升,则奋衣由右上。以君位在左,故避君空位。《五礼新仪》却漏了仆人登车一项,至驻车处,却有仆人下车之文!这是一处错。他处都错了。”又云:“《五礼新仪》固未是,至如今又皆不理会。如《朝报》上云‘执绥官’,则是无仆人之礼。古者执绥自是执绥,仆人乃是授绥,如何今却以执绥官代仆人?兼古者有敬事,则必式。盖缘立于车上,故凭衡;式则是磬折,是为致敬。今却在车上用椅子坐,则首与前衡高下不多,若凭手,则是傲慢。这般所在,都不是。如所谓‘仆人乃立于车柱之外后角’,又恐立不住,却以采帛系于柱上,都不成模样!兼前面乃以内侍二人立于两旁,是大非礼!‘同子参乘,爰丝变色’,岂有以内侍同载,而前后皆安之?眼前事,才拈一件起来勘当著所在,便不成模样!神宗尝欲正此礼数,王安石答以先理会得学问了,这般事自有人出理会,遂止。如荆公门人陆农师自是煞能考礼,渠后来却自不曾用他。”又曰:“妇人之拜,据《古乐府》云:‘出门长跪问故夫。’又云:‘直身长跪。’余正父云:‘《周礼》有肃拜,恐只是如今之俯首加敬而已。’不知夫人如何。丧礼,妇人唯舅之丧则跪拜,于他人又不知其拜如何。古礼残阙,这般所在皆无可考。”贺孙。

乡射

“与为人后者不入。”“与为人后者”,谓大宗已有后,而小宗复为之后,却无意思。因言,李光祖尝为人后,其家甚富,其父母死,竭家资以葬之,而光祖遂至于贫。虽不中节,然意思却好。人杰。

“射中则得为诸侯,不中则不得为诸侯。”此等语皆难信。《书》谓“庶顽谗说,侯以明之”。然中间若有羿之能,又如何以此分别?恐大意略以射审定,非专以此去取也。贺孙。

射观德择人,是凡与射者皆贤者可以助祭之类,但更以射择之。如卜筮决事然,其人贤不肖,不是全用射择之也。小人更是会射。今俗射有许多法,与古法多少别,小人尽会学。后之说者说得太过了,谓全用此射以择诸侯并助祭之人,非也。大率礼家说话,多过了,无杀合。扬。

拾遗

古人祭酒于地;祭食于豆间,有版盛之,卒食撤去。人杰。

“有体,有俎。”祭享:体,半边也。俎以骨为断。卓。

木豆为豆,铜豆为豋。豋本作“证”。道夫。

几是坐物,有可以按手者,如今之三清椅。明作。

门是外门,双扇。户是室中之户,只扇。观《仪礼》中可见。义刚。

王出户,则宗祝随之;出门,则巫觋随之。文蔚。

“天子视学以齿,尝为臣者弗臣。”或疑此句未纯,恐其终使人不臣,如蔡卞之扶植王安石也。曰:“天子自有尊师重道之意,亦岂可遏!只为蔡卞是小人,王安石未为大贤,蔡卞只是扶他以证其邪说,故吃人议论。如了翁论他也是。若真有伊、周之德,虽是故臣,稍加尊敬,亦何害?天子入学,父事三老,兄事五更,便是以齿不臣之也。如或人之论,则废此礼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