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阳阳’,先生不作**说,何如?”曰:“有个‘君子于役’,如何别将这个做一样说?‘由房’,只是人出入处。古人屋,于房处前有壁,后无壁,所以通内。所谓‘焉得谖草,言树之背’,盖房之北也。”贺孙。
狡童兼论《郑诗》。
《郑》《卫》皆**奔之诗,《风雨狡童》皆是。又岂是思君子,刺忽?忽愚,何以为狡?振。
经书都被人说坏了,前后相仍不觉。且如《狡童诗》是《序》之妄。安得当时人民敢指其君为“狡童”!况忽之所为,可谓之愚,何狡之有?当是男女相怨之诗。浩。
问:“‘狡童,刺忽也。’古注谓诗人以‘狡童’指忽而言。前辈尝举《春秋》书忽之法,且引《硕鼠》以况其义。先生《诗解》取程子之言,谓作诗未必皆圣贤,则其言岂免小疵?孔子删诗而不去之者,特取其可以为后戒耳。琮谓,郑之诗人果若指斥其君,目以‘狡童’,其疵大矣,孔子自应删去。”曰:“如何见得?”曰:“似不曾以‘狡童’指忽。且今所谓‘彼’者,它人之义也;所谓‘子’者,尔之义也。他与尔似非共指一人而言。今诗人以‘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歺兮’,为忧忽之辞,则‘彼狡童兮’,自应别有所指矣。”曰:“却是指谁?”曰:“必是当时擅命之臣。”曰:“‘不与我言兮’,却是如何?”曰:“如祭仲卖国受盟之事,国人何尝与知?琮因是以求《硕鼠》之义,乌知必指其君,而非指其任事之臣哉?”曰:“如此解经,尽是《诗序》误人。郑、忽如何做得狡童!若是狡童,自会托婚大国,而借其助矣。谓之顽童可也。许多《郑风》,只是孔子一言断了曰:‘郑声**。’如《将仲子》,自是男女相与之辞,却干祭仲、共叔段甚事?如《褰裳》,自是男女相咎之辞,却干忽与突争国甚事?但以意推看狡童,便见所指是何人矣。不特《郑风》,《诗序》大率皆然。”问:“每篇诗名下一句恐不可无,自一句而下却似无用。”曰:“苏氏有此说。且如《卷耳》,如何是后妃之志?《南山有台》,如何是乐得贤?甚至《汉广》之诗,宁是‘文王之道’以下至‘求而不可得也’尚自不妨,却如‘德广所及也’一句成甚说话!”又问:“《大序》如何?”曰:“其间亦自有凿说处,如言‘国史明乎得失之迹。’按《周礼》史官如太史、小史、内史、外史,其职不过掌书,无掌诗者。不知‘明得失之迹’却干国史甚事?”曰:“旧闻先生不取《诗序》之说,未能领受。今听一言之下,遂活却一部《毛诗》!”琮。
江畴问:“‘《狡童》刺忽也’,言其疾之太重。”曰:“若以当时之暴敛于民观之,为言亦不为重。盖民之于君,聚则为君臣,散则为仇雠。如孟子所谓‘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是也。然诗人之意,本不如此,何曾言‘狡童’是刺忽?而序《诗》者妄意言之,致得人如此说。圣人言‘郑声**’者,盖郑人之诗,多是言当时风俗男女**奔,故有此等语。《狡童》,想说当时之人,非刺其君也。”又曰:“《诗》辞多是出于当时乡谈鄙俚之语,杂而为之。如《鸱鸮》云‘拮据’‘捋荼’之语,皆此类也。”又曰:“此言乃周公为之。周公,不知其人如何,然其言皆聱牙难考。如书中周公之言便难读,如《立政》《君奭》之篇是也。最好者惟《无逸》一书,中间用字亦有‘诪张为幻’之语。至若《周官》《蔡仲》等篇,却是官样文字,必出于当时有司润色之文,非纯周公语也。”又曰:“古人作诗,多有用意不相连续。如‘嘒彼小星,三五在东’,释者皆云,‘小星’者,是在天至小之星也;‘三五在东’者,是五纬之星应在于东也。其言全不相贯。”卓。
问:“《硕鼠》《狡童》之刺其君,不已甚乎?”曰:“《硕鼠》刺君重敛,盖暴取虐民,民怨之极,则将视君如寇仇,故发为怨上之辞至此。若《狡童诗》,本非是刺忽。才做刺忽,便费得无限杜撰说话。郑、忽之罪不至已甚。往往如宋襄这般人,大言无当,有甚狡处?《狡童》刺忽,全不近傍些子,若郑、突却是狡。《诗》意本不如此。圣人云:‘郑声**。’盖周衰,惟郑国最为**俗,故诸诗多是此事。东莱将郑、忽深文诋斥得可畏。”贺孙。
曹云:“陈先生以此诗不是刺忽,但诗人说他人之言。如‘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微子之故,使我不能歺兮’!言狡童不与我言,则已之。”曰:“又去里面添一个‘休’字也。这只是卫人当时**奔,故其言鄙俚如此,非是为君言也。”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