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问:“‘尽善、尽美’,说揖逊、征诛足矣,何以说‘性之、反之’处?”曰:“也要寻它本身上来,自是不同。使舜当武王时,毕竟更强似《大武》;使武王当舜时,必不及《韶乐》好。”铢。
问:“‘子谓《韶》尽美矣’章,引程氏曰:‘尧舜汤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时然耳。’使舜遇汤武之时,不知如何?”曰:“只怕舜德盛,人自归之。若是大段负固,不得已,也须征伐,如伐苗是也。”又问:“‘舜性之,汤武反之’,地位亦自不同。”曰:“舜之德如此,又撞着好时节;武王德不及舜,又撞着不好时节。”铢。
问:“尧舜在汤武时,还做汤武事否?”曰:“尧舜且做尧舜看,汤武且做汤武看。看得其心分明,自见得。”可学。
汤武之征伐,只知一意恻怛救民而已,不知其他。僩。
问“《武》未尽善”。曰:“若不见得他‘性之、反之’不同处,又岂所谓‘闻其乐而知其德’乎!舜与武王固不待论。今且论汤武,则其反之至与未至,虽非后学所敢议,然既尝读其书,恐亦不待闻乐而知之也。”请问。曰:“以《书》观之,汤毕竟反之工夫极细密,但以仲氏称汤处观之,如‘以礼制心,以义制事’等语,又自谓‘有惭德’,觉见不是,往往自此益去加功。如武王大故疏,其数纣之罪,辞气暴厉。如汤,便都不如此。”赐。
或问“武未尽善”一段。先生以所答示诸友云:“看得如何?”皆未有所答。次问祖道。答曰:“看来汤武也自别。如汤自放桀归来,犹做工夫,如‘从谏弗咈’,‘改过不吝’,‘昧爽丕显,旁求俊彦’,刻盘铭,修人纪,如此之类,不敢少纵。武王自伐纣归来,建国分土,散财发粟之后,便只垂拱了。又如西旅之獒费了太保许多气力,以此见武王做工夫不及成汤甚远。先生所谓‘观《诗》《书》可见’者,愚窃以为如此。”先生笑曰:“然。某之意正如此。”祖道。
问:“范氏以为德不同,谢氏以为时不同,游氏以为事不同。三者孰是?”曰:“毕竟都有些子,如何得同?杨氏曰:‘武之武,非圣人之所欲。’横渠亦曰:‘征伐岂其所欲!’此说好。”榦。《集义》。
居上不宽章
子升问“居上不宽”。曰:“‘宽’字难识。盖有政教法度,而行之以宽耳,非废弛之谓也。如‘敬敷五教,在宽’,盖宽行于五教之中也。”木之。
“居上不宽”三句,句末这三字是本。有其本,方可就其本上看他得失厚薄。若无其本,更看个甚么?明作。
“居上而不宽,为礼而不敬,临丧而不哀”,更无可据以为观者矣。盖宽也,敬也,哀也,所谓本也。其本既亡,则虽有条教法令之施,威仪进退之节,擗踊哭泣之数,皆无足观者。若能宽,能敬,能哀了,却就它这宽、敬、哀中去考量他所行之是否。若不宽,不敬,不哀,则纵其他有是处,皆不在论量之限矣。如醋,须是酸,方就它酸之中,看那个酽,那个淡。若只似水相似,更论量个甚么,无可说矣。僩。
问“居上不宽”一章。曰:“才无那宽敬哀三者,便是无可观了,把什么去观他!惟有三者,方可观其至与不至,尽与不尽,行此三者之得失也。但看‘可以观之’字,便自见得‘观’字去着。”焘。
希真问“吾何以观之哉”章。曰:“如宽便有过不及,哀便有浅深,敬便有至不至。须有上面这个物事,方始就这上见得他得失。若无这个物事,却把甚么观得他!”恪。
叶问“吾何以观之哉”。曰:“居上紧要在宽,为礼紧要在敬,临丧紧要在哀。三者俱无,则居上、为礼、临丧,却似不曾一般,将以何者观之哉!言将甚底看它,它都无了。”铢。去伪录云:“居上只要观它宽,为礼只要观它敬,临丧只要观它哀。今皆无之,无可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