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成瘾 宿命 玉师师
骆沛明的伤说重不重,说轻又不轻,反正如今大四了没有什么课,索性给他请了半个月的家留在了家中。
折腾了一个晚上,感觉脑袋刚贴上枕头闹钟就响了,高容无奈地爬起床,整理好衣服,喝一杯温水就要出门。
“容叔,”厨房的门开了,骆沛明系着围裙探出头来,“吃了早饭再去上班。”
高容愣一下,“咦,你在做饭?”
几个小时前刚刚受了伤,现在不在**静养,居然拖着一条瘸腿在厨房做饭?
骆沛明端着煎鸡蛋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睡衣外系着卡通的阿姆太郎围裙,头发凌乱,颧骨还贴着创可贴,显得十分滑稽,将盘子放在餐桌上,抓抓头发,“你要吃奶黄包还是鸡汁汤包?”
“鸡汁汤包,”高容将外套扔回沙发上,回来坐在餐桌前,深嗅,香气四溢,鸡蛋煎得颇为漂亮,下层嫩白上层金黄,顿时心情大好,嬉笑,“唔,儿子长大了,学会贴心了呀。”
骆沛明脸色却变了变,忍住没有说话,转身回厨房,端了一盘鸡汁汤包出来,盛小碗白粥,坐在他旁边,柔声,“容叔,你该对自己好一点的。”
“什么好不好的,这辈子好也是过,不好也是过,最后还不是都一样,”高容笑道,“本来把你接回来想照顾你的,没想到变成你照顾我了。”
骆沛明从旁边仔细端详着他的侧脸,今天他穿一件高领的月白色羊毛衫,遮住了昨晚被咬伤的地方,羊毛衫略微紧身,越发显得骨架纤细瘦背细腰,让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掌心,细细地抚摸一番。
于是声音更加柔和了,他的声音本来就低沉,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丝让人心惊肉跳的蛊惑,他柔声道,“容叔,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好不好?我一直照顾你,给你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高容筷子停了一下,咀嚼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汤包可能有点太油了,他觉得有点反胃,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沛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骆沛明双手交错搭在桌面上,慢慢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答应我,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不是么?”
“不是血缘的问题,”高容看一下时间,站起来,淡淡道,“沛明,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接受你,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而是因为,你是骆河的儿子,我不能让他的儿子成为同性恋。”
说完走出餐厅,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电脑,往外走去,“我去上班了,你这几天在家,好好想一想。”
骆沛明孤绝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个纤细的身影走出大门,突然扬声,“容叔……”
高容停住脚,回头,“嗯?”
“……”骆沛明抿了下嘴唇,吞下已经到嘴边的话,扯出一抹傻笑,改口道,“中午回来吃饭么?”
“不回。”
骆沛明站在门口,看着高容宝蓝色的车子从地下车库飞快地蹿出来,风驰电掣地消失在小区门外,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张英俊的脸在门灯的照映下显得阴森恐怖。
冬季天亮得晚,高容到学校的时候虽然比往常晚了一会儿,但天依然还没亮,教学楼里只有零星几个教室亮了灯,有勤奋刻苦的学生已经早起在朗读课文。
他走到三楼,推开主任室的门,一下子坐进沙发里,捂住了后腰,最近看天气预报说有寒流到来,N城将有雨夹雪,结果雨夹雪还没开始下,他的后腰就已经开始报警了。
记得梁霄抽屉里有个暖手宝,他捶了两下老腰,站起来找出办公室的钥匙往隔壁走去,打开大玻璃门,看到偌大个办公室四面都拉着窗帘,中间的小隔间里,徐睿和梁霄头靠头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目光落在他们在桌子下十指相握的手上,高容扯了扯嘴角,苦笑着叹一声缘分果然是个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走到梁霄办公桌前,找到那个暖手宝,刚一关上抽屉,抬头,对上梁霄朦胧的睡眼,笑一声,“醒了?”
梁霄睡眠很浅,在他开门进来时就醒了,茫然看着高容,“你干嘛?”
晃晃手里的暖手宝,高容轻描淡写,“腰伤又疼了,这个东西我拿去用一下。”
梁霄还没有睡醒,半眯着眼睛,看一眼还在睡熟的徐睿,轻声道,“你家沛明不是特意去学了按摩么,每晚都让他给你按一按,保证比这东西管用。”
高容白他一眼,“闭嘴吧你,还嫌不够乱?”
“我可是为你好。”
“我也是为你好,少说多做,省得祸从口出,”高容俨然把对骆沛明的气都撒到他的身上了,挑了下眉,凉凉道,“沛明昨晚出车祸了,你不得意思意思?”
冷不丁被他敲个竹杠,梁霄肉疼,这个老狐狸每逢元旦春节元宵生日端午……连过小年都要带着孩子去找他讨红包,闰年还要讨两遍,让他一想起来就抓狂,“我带二斤红鸡蛋去看他!”
“哟,”高容乐了,笑靥如花地凑过来,“红鸡蛋?你和徐睿的?”
擦!梁霄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真是一张贱嘴,又没有生孩子吃个屁的红鸡蛋,耍横,“你要是敢让我吃你和沛明的喜酒,我就敢让你吃我和徐睿的红鸡蛋,咋滴!”
“不咋滴,这辈子你是吃不到了,”高容收起笑容,凶狠地给他一个中指,捂着老腰往门外走去。
梁霄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无奈地叹一口气。
“叹什么气,我的妖孽老婆?”徐睿被二人的声音吵醒,揉揉眼睛坐直了身子,揽过他索了个早安吻。
“唔……没有刷牙……”
“我也没刷,”徐睿吻到尽兴,拨弄两下他的额发,“刚刚好像听你们说什么红鸡蛋?谁的?”
“没你什么事,”梁霄突然想到,“哎,你个小混账东西刚才管我叫什么了?你才是妖孽老婆!我多正直啊,哪儿妖孽了?”
“……”徐睿抱住他撒娇,“不叫妖孽老婆,叫什么?我的妖老婆?孽老婆?啊!”
梁霄轻轻抽他脑门一巴掌,“啊什么啊!起来洗漱去,待会儿其他老师要来了,别被人看见。”
“我知道管你叫什么了,”徐睿捂着脑袋,“我的老妖婆!”
“……看我不抽死你!”
老师们是极度没有小资情调的一个群体,整天的话题就是房价、大盘、油价、工资,直到学生们捧着红彤彤的小苹果在办公室来来回回几十遍后,才有意识到居然快到圣诞节了!
裴凤桐颇有些头疼地看着趴在自己办公桌前的少年,“我真的没有时间。”
葛小龙戳戳他带过来的一溜排苹果,这是他之前求老娘特意在苹果园订做的,八个大小相同的苹果上面分别晒出来“裴裴老师圣诞快乐”八个大字,这样在桌子上摆成一排,十分壮观。
他蹲在桌子前,双手扒着桌面,露出一双小狗一般水灵懵懂的眼睛,哀求,“就一起喝杯茶嘛,裴裴老师,我不敢占用你平安夜的时间,我们26号下午喝个茶怎么样?那天是星期天。”
“葛小龙,我已经跟你说过,我有男朋友了,”裴凤桐压低了声音,虽然办公室里此时没有别人,但是早已经养成习惯,在提到这类话题时总要压低嗓音像做贼一般。
“我不是要破坏你的家庭,”葛小龙耷拉着耳朵,落寞地说,“我只是想要跟你喝杯茶、说说话而已,正常师生之间的,就像睿哥和梁老师那样……”
裴凤桐在心里哀叫一声他们才不是正常师生!表面上努力做为人师表状,“小龙,你还这么年轻,以后会遇到很多优秀的男人或者女人,你会发现其实老师也有很多缺点……”
“我当然知道你有很多缺点,”葛小龙撇撇嘴,“你无情、冷淡、清高、装13……”
裴凤桐气结,“喂,你!”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嘛,如果你过得好一点我也就死心了,可是你……”他抬手指向裴凤桐左手手指,“他对你根本就不好,你叫我怎么、怎么能死心呢?”
裴凤桐下意识地用右手盖住左手,却掩不住那片被药膏染成黄色的纱布,掩饰,“这不是他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伤的。”
葛小龙走过去,蹲在他的脚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根缠着纱布的手指,“裴裴老师,你答应我,一定要过得开开心心,好不好?”
被人关心的感觉是温暖的,看着脚下这个乖巧可爱的少年,裴凤桐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现在就过得挺好。”
葛小龙失落地摇摇头,站起来慢慢走出办公室,自言自语,“怎么能算好呢……怎么能算好呢……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能算好呢……”
伤心的语气让裴凤桐十分自责,觉得必须找个时间与他好好谈一谈,叹一口气,“小龙,26号下午,我们在哪里见面?”
“哦也!”葛小龙咻地满血满蓝原地复活,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青龙,刷地冲回办公桌前,抱着他的大腿大叫,“裴裴老师,我最喜欢你啦!”
裴凤桐无奈,摇头苦笑。
“哼,”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嗤笑,一个偏向阴柔的声音讥讽,“明明是那么**/荡的人,还装什么纯情?”
办公室内的二人一愣,竟然有种被人撞破奸情的旖旎暧昧。
裴凤桐尴尬地笑道,“是哪位同学,你误会我们了。”
“误会?怎么可能?”纤细的身影在门口一闪,一个少年双手插在校服裤袋里晃进来,“我不知道别人,难道还不知道你么?”
裴凤桐一看清来者那阴柔的相貌,顿时脑中一片空白,这个孩子他简直是太熟悉了,天生的男生女相、尖酸刻薄,这一年来简直已经成了自己的噩梦。
“怎么?吓到了?”那少年晃到二人面前,讥笑,“亏他还说你清高,屁!连自己的学生都搞,这是哪门子的清高?这叫**.荡!”
“任宁你胡说什么!”葛小龙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领将他压趴在了办公桌上,大声,“向裴裴老师道歉!”
任宁猛回头,漂亮的眼睛一挑,凶狠地啐他一口,“他也配?”
裴凤桐站起来,拉开葛小龙,“不要动粗!”低头看向站在旁边揉着手腕的少年,冷了声音,“任宁,作为一个老师,我坚决反对你成为同性恋,作为他的男朋友,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
葛小龙听见他们的对话,懵了,半天,结巴,“你你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任宁没有理他,对裴凤桐挑衅地一挑眉,“该离他远一点的是你,老男人!”
“我操!”葛小龙有些明白了,大吼一声扑上去要揍他。
“都在干什么!”门口突然一声爆喝,梁霄和徐睿夹着课本走了进来,见状虎起脸几步跨到三人面前,一把抓住葛小龙的手腕,怒叱,“在办公室打架,你有没有把裴老师放在眼里?”
葛小龙被他的气势吓到,当场僵在那里,“梁、梁、梁老师……”
徐睿跟上来,把任宁拉到身边,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裴凤桐被夹在中间,难堪得要命,硬着头皮道,“我跟任宁同学……有点纠纷……”
梁霄淡淡地看他一会儿,嘴角勾了一下,轻松地笑道,“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徐睿,这两个学生交给你了,反正都是你班上的,你处理,凤桐跟我出去走走吧,科技楼顶建了个玻璃花房,听说挺不错的。”
“嗯,好,”裴凤桐跟着他走出去。
外面天阴沉沉的,灰色的乌云大片大片地聚集过来,是要下雪的征兆,学生们正在大扫除,各个卫生区都有小男生小女生在有说有笑,梁霄和裴凤桐并肩走出教学楼,沿着倒影池 边的花石子路慢慢走着。
“凤桐啊,你毕业也有两年多了吧?”
裴凤桐低声,“嗯,我比徐睿高两届。”
“那你跟他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我十四岁被他带出来,到现在已经十三年。”
那人是惯常做慈善活动的,去了一次山村,建了一所小学,带走了一个自己,当时自己已经十四岁,本来按照当地的习俗早应该辍学打工,然后娶妻生子,一辈子困在那个贫穷的地方。
是那个人将自己带了出来,资助自己念高中、念大学、安排工作,于是成为他的情人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梁霄站住,蹲在池边捡起小石子随手丢到池塘里,“你觉得他爱你么?”
裴凤桐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仰头望天,“什么爱不爱,阿霄,我没有你命好。”
“人的命是自己去争取的,”梁霄淡淡地说,“那你爱他么?”
裴凤桐笑了出来,“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不离开他?你现在有工作,有儿子,有谋生能力,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那种人的身上?”
大片锦鲤游过来,梁霄将手伸进水中要去抓鱼,鲤鱼调皮地甩个尾巴,游走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裴凤桐叹一口气,“只是……毕竟是他带我来到城市、让我过上了这样的生活,再说,十多年了,没培养出爱情,也培养出亲情了,哪能说离开就离开?”
“他现在连在校高中生都敢玩,凤桐,他根本都不尊重你,”梁霄苦口婆心,“既然两个人变成了恋人关系,那就要给对方以足够的尊重。”
裴凤桐满口苦涩,无奈地摇头,他已经累了,两个人现在不见面则已,一见面必会争吵,最后演变成流血事件,他如今连玻璃杯都不敢买,因为买回去不到一个星期,必定会在两个人的争吵中被摔得稀碎。
知道这个后辈虽然看上去柔和,实际上十分固执,梁霄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劝和不劝分,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对我们开口。”
裴凤桐笑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