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安纵横官场 一号公馆
龙城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作出一审判决,以集资诈骗罪判处被告人梅洁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其个人全部财产。2009年1月,梅洁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
狱中的梅洁不再光艳照人了,脸色苍白如同蜡纸,头发蓬松,华贵和美丽悄然褪去,萧天几次去看她,但她目光呆滞,闭口不说一句话。萧天只好找到她的律师,这个律师正是耿一飞。耿一飞自从接到案子之后,整个人都变神气了,因为这宗案子是龙城市几十年来最大的经济犯罪案件,甚至是长江省几十年未见的,不管这个案子胜负如何,他的声名都会骤增起来。
萧天向耿一飞咨询了这件案子的始末,焦急地说:“我想尽我所有的能力帮帮她,有什么好办法吗?”
“哎,很难啊!现在一审已经判了死刑,希望二审时能保住她的性命。但梅洁非法集资了八个亿,目前还有一个亿的资金去向不明,国家无法追回。”耿一飞神态自若地说。
“我也知道,她的罪很大,但不至于要判死刑吧?我求你想个办法,能不能免去她的死刑?”萧天心情沉重得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办法不是没有,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梅洁把非法集来的资金全部偿还人家,现在的问题是,还有一个亿的资金漏洞无法弥补。如果你想救她一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弄一个亿资金来,或许在二审时会从轻判决,死刑能免。”
“你有把握吗?”
耿一飞沉思片刻,点点头,说:“有的!只要八个亿全部到位,梅洁可能会改判无期徒刑。”
“好!我去拿一个亿过来,你帮我把手续办好!”萧天说罢就急切地往回走。
“萧天,你哪儿弄来的一个亿啊?”耿一飞迷惑地问。
“这个你不要管了。我另外再给你一百万,你要保证打好官司,在二审时让法庭改判成无期,或者更轻。”萧天盯着耿一飞一字一句地说。
“梅洁是你什么人?你竟然这么帮她?你可知道,你拿一个亿帮她,她永远也偿还不了你的钱了,就是二审改判,她这辈子也完了!”耿一飞带着告诫地味道说。
梅洁的案子在全国掀起了轩然大波,社会各界都倍加关注,当然也包括那些曾经跟梅洁交情甚笃的高官和富翁们,但是他们正如萧天所说的那样,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都在冷眼旁观,甚至有些人揭发了梅洁非法集资的某些过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尽现于这个人命关天的案件之中。
萧天竭力要保梅洁一命,不惜拿出冒了很大风险才赚来的一个亿,为梅洁填平了资金漏洞。狱中的梅洁似乎早已绝望了,不指望有人会出手帮自己一把,更没有料到萧天此时会倾囊所有来救她,萧天也没有告诉她,仍然坚持每天来探望一次。
“陈家豪,竟然要害我,害我……”梅洁除了喃喃自语,似乎没有话要对萧天讲。
萧天在背后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陈家豪要分梅洁资产,梅洁屡次三番不给,因此怀恨在心,搜集了梅洁非法集资的证据,举报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料为了金钱却反目成仇,而且竟然狠心要置对方于死地。萧天为此岔岔不平,心中发狠要严惩一下陈家豪,但如果运用黑道上的武力,无疑给梅洁的案子添乱,只好暂时作罢。
2009年2月7日长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开始二审梅洁案,考虑到梅洁全部归还非法集资而来的八个亿,判决梅洁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梅洁在法庭上低下了头,服从二审判决,不再上诉。
萧天没有在二审的法庭上旁听,而是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地上已经有一小堆烟头了。他的眉头拧得紧紧地,心里忐忑不安,他不想进去旁听,不想看到梅洁颓丧的样子,更不想听到判决的声音。
当耿一飞出来后跟萧天说明了判决的情况,萧天才松了一口气,勉强地笑了笑,说:“辛苦你了。”
“这个案子涉及人员很多的,我为了这个结果,疏通了很多关系,你给的一百万全都花光了。”耿一飞一脸无奈地说。
“我再取一百万给你,这次幸亏有你了!”萧天没有看他,径直去了银行。
耿一飞看着萧天远去的背影,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笑。
萧天在银行里办了一张卡,存进了一百万资金,揣在怀里,就给耿一飞去了电话,耿一飞说在正大律务所里等他。萧天心情十分沉重,想着从前跟梅洁的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是章琴。她的身边是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她正挽着中年人的胳膊悠闲地散着步子,见到萧天,章琴莞尔一笑,走了过来。
“萧天,你的公司现在破产了吧?”
萧天摇了摇头,说:“还没有!而且经营得很好!”
“你的公司不是死了保安吗?你不是进了看守所了吗?报纸上都报道了哦。”
萧天又摇了摇头,说:“报纸上的东西不可信的!”
“你现在一定没钱了吧?”
这回萧天点了点头,说:“是啊!我现在身无分文了。”
章琴站在他面前,从肩上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递了过去,柔声说道:“借给你的!等你有钱就还我。”
萧天笑了笑,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不要你的钱!”
“就当我还你的钱啊!你以前给过我一千六百元,没用上,现在还你!”
萧天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个老板模样的中年人,对章琴说:“你现在终于有钱了嘛!”
章琴仰头笑了笑,淡淡地说:“我就是这么现实的!”
“现实一点,确实很好的,很好的。”萧天低头轻声说。
“这钱你拿过去吧,以后要是缺钱,就给我打电话吧。”章琴把钱塞到萧天的手里,又挽住中年人的胳膊擦身走过了。
萧天站在原里,看着手里的钱,足有两千块,又看着章琴的背影,依旧婀娜多姿,顿时心生无限感慨,长吁一口气,郁积在心头的愁绪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地散了很多。
萧天把银行卡给了耿一飞,就回到一号公馆去了。
梅洁的所有财产都没收了,唯一没有没收的就是一号公馆的一套住房,正好萧天有钥匙,就打开了门。
站在客厅中间,看着面前的一组宽大的沙发,眼前浮现出跟梅洁在沙发上欢乐的情形,仰躺在沙发上,耳边似乎还响起梅洁的轻喘声。他闭上眼,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正当他精神一片恍惚之际,听见门口有脚步声,接着听见有人撬门锁的声音,他便扭动门的把手,把门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陈家豪,他的手里还拿着很多工具,都是用来撬门的。陈家豪见屋里有人,居然还是萧天,先是一愣,接着大声说:“你怎么在这房子里?这房子的财产是属于我的!”
萧天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侧着身子,对陈家豪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陈家豪拎着沉甸甸的工具包,进屋了。
萧天趁他不备,从他手里的工具包里抽出一把铁帮手,冷不丁,在他的后背上用尽全力地砸了一下。
陈家豪痛苦地大叫一声,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萧天把门关上,而且上了保险栓,对着地上的陈家豪大喊一声:“给老子跪着!跪着!”
陈家豪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萧天又抡起铁帮手在他的腿部狠狠砸了两下,痛得陈家豪哇哇叫。
“给老子跪着!”萧天又是大喊一声。
陈家豪背部和腿部受到重击,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好跪在客厅中央,抬头看着萧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天手里握着铁帮手,牙齿咬得吱吱响,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蹦出来:“你**的畜生一个!畜生!”
“这事不能怪我的!梅洁她有那么多的资产,我都不知道的。我当时想跟他分资产,只是为了这套房子。放过我吧!”陈家豪跪在地上求饶起来。
“为了一套房子,你竟然想梅洁死吗?啊?你**的简直就是畜生!老子今天让你尝尝死是什么滋味!”萧天说罢又抡起铁帮手在陈家豪的头上砸了一下。
“砰!”
一股鲜血涌了出来,溅得萧天一身。
陈家豪双手捂着流血的伤口,但血仍从指缝中涌出来。这一铁帮手砸下去,把他的头砸得有些发木了,倒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血流不止,让他惊骇得脸色都苍白了。
萧天似乎还不解恨,又抡起铁帮手砸下去,不料这时的陈家豪像发疯一样地从地上蹦了起来,伸手就抓住萧天手里的那把铁帮手。
萧天手脚并用,砸了几拳,踢了几脚。但陈家豪知道今天要是不作垂死挣扎,一定会死在萧天的铁帮手下面。
这时的陈家豪不仅忘了疼,而且身手似乎比平时敏捷了很多,在争斗中,他还能腾出一只手打开了门上的保险栓,并且拉开了门。
萧天一不留神,陈家豪就像箭一样地冲出门去,逃得比兔子还要快。萧天没有追出去,坐倒在沙发上,精神再一次地恍惚起来。
尔后的几天里,萧天都呆在这间屋子里,神情木然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也没动,仿佛不知道饥饿和困乏。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把他从恍惚的世界里拉到现实中来,他看了看手机,原来是童可昕的来电。
“萧总,三天没见你了,你在忙什么啊?上上城的员工保险还没有办理,你快点来啊!”童可昕在电话里说道。
萧天应承了几声,挂了手机,摇摇晃晃地走进厨房里煮豆浆去了。喝了几碗热豆浆后,身体内仿佛注入了一些能量,冰冷的身体也来了一些暖意。
出了门,外面明媚的初春阳光,刺得他几近睁不开眼来,想来是三日呆在家中,眼睛一时不能适应阳光照射的缘故。
到了上上城的办公室,萧天叫来了方神龙和肖芳,简单地说了几句保险的事情,就坐在靠椅上怔怔地发起了呆。
“萧天啊,听说你在小桥镇的那块地皮脱手了,一亿两千万啊!你现在发达了啊!想不想跟我合作投资办厂啊?”方神龙的眼里既有妒忌也有羡慕。
“钱都花光了,现在没钱了。”萧天淡淡地说。
方神龙笑了笑,说:“不会吧?发达了就发达了嘛,就算你说出来,我也会为你高兴,又不会抢你的钱!”
萧天苦笑着摇摇头,说:“我现在的账号里只有一千七百万了,我要存到银行里去,不会用于任何投资了。”
“你的物业公司呢?不开了吗?”
“这是小本生意,投资不了多少钱,我会继续做下去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要考公务员去,从政去!”萧天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说。
“从政?这个有什么意思?工资很低的!你要是爬不上去,永远都赚不了钱的。”方神龙很不屑地说。
“我还有一千七百万啊!我要用这些钱给我铺就一条宽广的仕途。”萧天的双眼突然变得明亮了很多,一扫这些日的阴暗。
方神龙摇摇头,说:“人各有志,我也不想对你说太多了。我总觉得你是个商业奇才,不经商太可惜了。”
萧天对坐在对面的肖芳说:“肖芳,你快点把我的员工保险全部办好吧!上上城的物业还要做下去。”
肖芳办事的效率很高,第二天的早上,就把无域公司所有的员工保险全办好了,当然,这也因为萧天的钱交得很爽快。
萧天拿着员工保险单,送到童可昕的面前。童可昕用眼睛瞟了一眼,笑着说:“何必拖到现在呢?如果你早些时日办下来,就不至于有这些麻烦了。”
萧天点点头,说:“以后上上城的物业管理工作,还要童经理严加监督。”
“你的地皮转手了,现在手头上的资金应当非常充足了,有没有新的打算啊?”童可昕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童经理,我最近确实有一个新的打算,想向你取取经,有时间出去走一走吗?”
“到哪里去?”
“去爬爬龙山吧。那里空气好,而且风景也不错。”
“好啊,正好我有六年没去过龙山了。走,正好公司没事,立即出发吧。”童可昕兴味盎然地说。
二人一路徜徉,来到龙山脚下,沿着一条最平坦的山间小路走上去,山下的城市逐渐尽现眼底。
在一个小山头上找了一块最大的石头,二人坐在上面擦着汗,鸟瞰整个龙城,心境似乎都开阔了很多。
萧天指着身边的一边挂竹林,说:“这桂竹怎么开了很多白色的小花啊?”
“桂竹,一百二十年开花一次。开花就会结果,而结果之日,这些桂竹将会全部枯死。当果子落地时,又会生根。桂竹一百二十年轮回一次。今年,正值这片桂竹轮回之际。”童可昕耐心地解释起来。
“那人呢?人死后有没有轮回?”萧天突然感伤地说。
“我想应该有的。”童可昕也陷进沉思中。
“纵使有轮回,也无从知晓。所以,有即是没有啊!”
“你最近的思想好像深沉了很多!是啊,生活馈赠给人就是成熟。你现在有钱了,新的打算是什么啊?说说吧。”
“我要从政去。再也不想做生意了。”
“为什么有这种打算呢?”
“我一直认为中国部分优秀分子应该走‘学而优则商,商而优则仕,仕而优则教’这条职业之路。”
“你的经济头脑真的很发达!这条道路,确实非常适合你。只是当今的官场,是‘朝中无人莫做官’啊!”
萧天笑了笑,说:“如果我有钱,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从政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相信儒家思想的最高境界,就是‘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千百年来,政治家在这个旗帜下大行其‘博施于己而济私’的无耻勾当,旗帜成了遮羞布。而博施于民,只是给人民一些小恩小惠,那也不过是为了让牛马继续拉犁而不得不喂的一些草料。其实,我以‘博施于民而能济众’来要求自己,也并不是高不可攀的事,只要真正有一颗造福于百姓之心,我相信我能做一个有道德、有责任心、有能力的从政者,我一定会给百姓办些好事实事,不求留名于世,只求问心无愧。”萧天把目光投向龙城的上空,颇有几分踌躇满志地说。
“每一个从政者在从政之前,都会像你一样信誓旦旦地要报效国家,服务人民,进了官场后,却成了另一番模样,就是为了一已之私,可以不择一切手段,都是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童可昕脸色有些岔然,显然非常唾弃当今官场的不作为。
“看来你也是有政治抱负的,为何不考公务员呢?”
“我本来也想从政的,只是看透了当今官场。”童可昕神情有些黯然地说。
“干脆,我们一起去考公务员吧。以后,我们一起从政去!”
童可昕眼神含笑看了他一眼,说:“我们?一起?为什么我们要一起?”
萧天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我总觉得你有料事如神的本事,如果进入官场,你将能更好地发挥才能,一定可以混得风生水起的。”
“你当真要考公务员?”
“真的!”
“那好吧!从明天起,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参加考试,一起去从政。”
萧天把眼光重新投在那片桂竹林中。白色的小花随风摇曳,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紧接着,这片桂竹将会全部死去,而明年的春天,它们又会全部重生,这片山林,还会呈现一片勃勃生机。
“天色不早了,下山吧!”童可昕的脸上突然绽放出如花的笑靥,深情地注视着萧天。
二人并肩走在来时的山路上。
萧天昂首挺胸迈开了大步向山下走去,一低头,发现童可昕同样迈着大步地走着,一瞬间,他发现他们的步伐竟然如此的一致,如此的铿锵有力。
龙城市有一位算命的先生说话相当灵验,算了几十年的命,都是铁口直断,远近闻名,人称“神算子”。只是这位“神算子”却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因为年轻时突然重病一场,头发一夜之间全部脱光了,病好痊愈之后,落下了一个秃头的毛病,这严重影响到他的生活和工作,不得不成天戴上一顶黄军帽。后来听说这位老人家不知在什么地方遇到一位得道的高僧,秘密传授了他一套卜卦相面之术,从此便以算命为生。前些年,常在龙城市的一条后街环城东路上摆摊设点,摆的摊并不大,只有一张八卦图和一杆布帆,布帆上写着几个黄色大字:黄帽子算命,天下无二。
所有被他算过一命的人,无不拍手称奇,个个赞不绝口。黄帽子这个绰号不胫而走,成了家喻户晓的神算子。所以,黄帽子的收费标准也一日高过一日,算一个人五十元,算全家人一百元。他越是抬高价格,前来算命的人越是多起来,不出两年,就在环城东路的后面买了一块地皮,做起了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他已经年届六十了,竟然还讨上了一位四十岁不到的老婆,了却了一辈子最大的心愿。
有房子有老婆又有钱之后,人就会变得懒惰起来,成天缩在家里不出门,但那些相信命由天定的人们打听到他家的住址,争相上门来求他算上一命,弄得他家一派门庭若市的场面。一传十,十传百,竟然把这个黄帽子传得神乎其神,有很多大老板和城中高官都慕名而来,这个黄帽子似乎摸准了这些人的脾气和性情,把命算得个个荣华富贵的,这些人一高兴,一甩手都是几千几万元的钞票。
不管黄帽子多么富有,都是一个目不识丁的粗人。
人就是这么奇怪,宁可相信这样的一个粗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双手。
萧天自从考上了公务员后,找了郭正纯,买了二十万元的书法,进了跟小桥镇相邻的红水镇镇政府经济发展办公室里当了一名普通的办事员,觉得自己缩在这农村里很憋屈,身上有着无穷的劲儿,可就是使不出,时常感到前途一片黑暗。这天心情郁闷,回到龙城,走在环城东路上,想到了这个黄帽子,便去他家求他算上一命。
萧天进了黄帽子的家门,正有十几个人坐在客厅里等着算命。客厅很大,但摆设很简陋,只有几张木匠做成的长椅,还有一张低低矮矮的长桌,上面摆满了茶杯。黄帽子算命的地方在里面的一个屋里,门是紧闭的,想来这算命的活儿也是办得神秘兮兮的。萧天看着满客厅的人,便选了一个长椅上的空位子坐下来排队等候着。黄帽子的老伴儿虽已到中年,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脸上的胭脂涂得很厚,厚得使人已经分不清她的本来面目。她见有顾客来了,把肥圆的腰段一扭一扭地忙着泡茶去了。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轮到萧天进屋,黄帽子老伴儿站在门口,还对萧天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萧天暗自好笑,觉得这算命弄得像首长接待外宾一样庄重。
进了屋子,黄帽子笑容可掬地站起来点头,出于礼貌,萧天忙说:“您好!”
“小伙子啊,从你一进门,我就发现你的命不同常人啊!”黄帽子一开口就算起了萧天的命。
“哦?怎么个不同常人呢?”萧天并不奇怪,慢悠悠地坐上木椅上,他们中间隔着一张圆桌子,圆桌子上绘有八卦图形。
“小伙子,你的老家应该在农村,门朝南,门前有一个池塘。西边有一条路,路边就是田地。北面和东面是邻户人家。”黄帽子盯着萧天的眼睛说。
萧天心中一惊,这黄帽子不知用的什么魔法,一下子就看清了自己老家的座落位置,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黄帽子。黄帽子呵呵一笑,接着说:“我说的都对吧?你还有一个哥哥,是吗?”
萧天摇摇头,忙说:“没有!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儿子。”
“我说得没错啊!在你出生之前,你妈妈还怀有一个孩子,可惜死在胎中了。这是他的命啊!如果生下来了,你就会有一个哥哥的。”黄帽子把手指掐来掐去,眯着眼,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
“哦,是这样啊!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没有听我爸爸说过这事的。”萧天低头一想,觉得这事很有可能也是真的。
“你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是吧?”黄帽子问道。
萧天心中又是一惊,自己并未开**代什么,怎么一下子就把自己的事弄得这般清楚呢?只好点点头,黄帽子又呵呵一笑,接着说:“小伙子,你命中富贵啊!看你印堂发亮,地阁圆满,你的身家已经过千万了啊!”
萧天暗自叹服,也呵呵一笑,说:“老先生真是神算子啊!把我的家里和我的情况都算得太清楚了。你再说说,十年内我将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吧。”
“请问你现在是什么职业?”这是黄帽子第一次主动提出问题。
“我在红水镇当个办事员。”萧天笑着回答。
“不出两年,你将会得到提拨的。”黄帽子把手指一掐过后,幽幽说道。
“那会提拨到什么职位呢?”
“局长,副级。”黄帽子很肯定地说。
“那以后呢?”
“你的管理能力很强的,可是你在工作上面喜欢单打独斗,还有协调性太低,过于独断独行,坚持自己的主意,导致一起共事的人感觉很辛苦,而且喜欢使用霸气和权威降服别人。这些方面,请你要小心一点,很容易造成失势构成众叛亲离的局面啊!”
黄帽子这番说得很有水准,虽然没有算出以后的命运,却是告诫他为人处事的方式,这完全不像一个目不识丁的人说出来的话。萧天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连连点头称是,接着问:“那您老认为我以后的仕途会一帆风顺吗?”
“只要你能避开小人的陷害,仕途就会一帆风顺的。”
“什么小人?哪个小人?”萧天急切地问道。
“他每时每刻都在你的身边,是你最亲近的人。”
“哦?难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吗?”
“是的。你完全不知道的。”黄帽子说得很诡谲。
“那你再算算我的爱情和婚姻如何?”
“你的生辰?”
“1983年5月21日晚上八点二十分出生的。”
“本命属猪,大海水命。五行,日主天干为土,生于春季。土旺得水,方能疏通。土能生金,金多土变;强土得金,方制其壅。土能克水,水多土流;水弱逢土,必为淤塞。土赖火生,火多土焦;火能生土,土多火晦。”黄帽子仰面向天,一个人嘀嘀咕咕了半天。
萧天一句也没听懂,但知道这个黄帽子确实懂点八卦,说的都是五行生克制化宜忌,接着问:“爱情会是怎样?”
“只要你认真地爱,会遇到一个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人,怕又怕你辛苦经营最后是一场空啊!”黄帽子语重心长地说。
萧天呵呵一笑,说:“老先生真是神仙在世啊!算得准,而且说话也很有哲学,令我非常佩服!佩服!”
“小伙子,你的命是奇命啊!我算命几十年来都没有见过的。”黄帽子啧啧地赞叹起来。
“先生,多少钱?”
“收你五百块钱算了,换成别人是这样的好命,我少说也要收一千块的。”
萧天禁不住脱口而出:“这么贵?”话一出口,觉得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忙从怀里掏钱,递了过去。
黄帽子接过钱,笑着说:“不要说贵!我曾收过一些人几万块的费用哩!但他们的命都没有你的好啊!”
“好!真的谢谢先生了,我告辞了。以后还会再来的。”
“好啊,你走好。”
萧天出了门,心情舒畅了很多,人也倍显精神,都是黄帽子的一番话说得他来了信心,想来从政的道路终究是选对了,人生的方向陡然坚定起来。
回到红水镇经济发展办公室,坐在办公桌旁拿起毛笔练习起钟繇的小楷来。这个班上了有一个月时间了,似乎没什么事情可做,办公室内的三个同事除了喝茶就是上网。这不,他们三个人喝茶上网已经厌烦了,坐在一起海阔天空地神吹起来。
首先挑起话题的是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李小白,他说:“我们红水镇有个美女,你们听说过吗?”
人到中年的张子民漫不经心地接过话:“谁都知道我们红水镇是个出美女的宝地,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美女。”
这时,年轻又貌美的吴欣欣咯咯地笑起来,说:“小白说的是我们红水镇的一枝花——程冰冰啊!”
李小白来了兴致,**四射地说起来:“这个程冰冰啊!真是美啊!听说城里很多富翁和高官为了一睹芳颜,常常在她家的饭店里吃饭。你们说,这女人要是长得美啊,做什么生意都会红火的。她家的那个小饭店里顾客成天都是络绎不绝的,我有几次去吃饭,都是座无虚席,我想在那个饭店花钱吃饭都轮不到我啊!”
张子民也来了劲儿,接着轻言轻语地说道:“我听说,我们镇长的那个宝贝儿子追了程冰冰两年,都没有得手哩!”
吴欣欣笑着说:“人家程冰冰说过了,非市长不嫁!”
这时,一旁正在练书法的萧天忍不住哧地笑出声来,说:“郭市长已经有妻儿了,难道离婚再娶她吗?”
吴欣欣瞅了萧天一眼,说:“听你说的,好像跟郭市长很熟似的!”
萧天正想说说跟郭正纯的交情,但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红水镇工作,不宜过于张扬,更不宜拿认识某些高官来显摆,只好说:“郭市长年纪恐怕快五十了吧,如果还没有妻儿,那要等到何时才能有啊?我这话难道说错了吗?”
李小白说:“萧天,听说你以前做过生意嘛!都做了什么生意呢?”
“小本生意了,最后还是亏了,不值一提。”萧天不愿把自己的家底兜出来,这样说,看似谦虚,实则又是不想张扬。
张子民笑着说:“我们的萧天大有来头哩!你们可不要小觑哦!他能来我们红水镇,听说是郭市长安排的哩!”
吴欣欣瞪大着眼睛看向萧天,大声问:“你真的认识郭市长吗?”
萧天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后说:“我晚上请你们吃顿饭去,就去那个一枝花程冰冰的饭店去。大家不会不赏这个脸吧?”
李小白拍手叫好,张子民也欣然应允,只有吴欣欣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们是去看美女的。我就不去了吧!”
“那不行!她程冰冰是红水镇的一枝花,你可是我们镇政府的一枝花啊!一起去吧,到时你跟她拼一拼,看看到底哪枝花开得最美!”萧天一脸认真地说。
这话把吴欣欣逗乐了,抿着嘴一个劲儿地笑。
四人正谈笑间,办公室主任陈飞驰进门了,说:“刚才我在隔壁房间里听见有人说晚上请吃饭,是谁这么客气啊?有没有算上我啊?”
张子民连忙摆手说:“没有的事!哪里有人请吃饭啊?”
陈飞驰又看向吴欣欣,吴欣欣也摇着头地说:“没有人请吃饭了。”
李小白接过话:“陈主任,真的没有!有的话,一定会喊上你的。”
陈飞驰半信半疑地看向萧天,萧天冲他笑了笑,也摇摇头说:“我们又没有遇上什么喜事,没人请吃饭的。”
陈飞驰低头嘀咕了一句:“我刚才明明听见有人说了啊,真是怪事。”说罢转身回去隔壁的办公室了。
陈飞驰一走,四人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但都是掩着嘴的,所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晚上下班之前,李小白打了一个电话到程冰冰的饭店里提前订了一个包间。下班后,四人谈着笑着,向离镇政府不远的那条大街——红水街走去。程冰冰的饭店名字很特别,叫“群芳妒饭店”,这个“群芳妒”来自于陆游的诗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招牌很大,顶在三层小阁楼的大门上。这小阁楼是程冰冰自家的房子,以前是用来居住的,后来发现这房子占尽了地利,便把外墙翻新改造一番开起了这个饭店。前两年,这饭店是程冰冰父母亲经营的,后来不知何故,不见了两位老人家,只有程冰冰一个人打理。当然,一个人打理这么一个生意兴隆的饭店是忙不过来的,请了六七个女服务员,还有三四名大厨,这里不仅菜肴很有特色,份量很足,而且服务最周到,每一个服务员随叫随到,不管顾客如何差遣,都是笑脸相迎的,显然这个程冰冰很是懂得服务行业的精髓所在。
这些关于程冰冰的情况,都是李小白一路上滔滔不绝地叙述的。不一会儿,四人到了饭店门口,门口的一位女服务员迎了上来,笑脸问道:“请问你们有预订吗?”
“梅花厅。我们提前订好了。”李小白说。
“好的,请跟我来。”女服务员作了一请进的手势,把四人领进了二楼的梅花厅。
四人都是同事,不分主宾坐了下来。女服务员拿来菜单,四人各自点了几道自己喜欢吃的菜,还点了一些酒水,等到女服务员退出时,包间门口突然袭来了一阵阵的幽香。
四人禁不住扭头向门口盯住,只见一位美若天仙的女人袅袅婷婷地走来。女人进了包间,萧天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女人真的疑为天仙女下凡了。
萧天很快联想到历来描写美女的语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站在面前的,俨然一个不食五谷的人间仙女。
“你们好!非常欢迎各位光顾小店!你们看来是第一次光顾吧?我来给你们推荐几道我们这里的特色菜。”美女说话的声音也是婉啭动听。
萧天闻着从她身上袭来的阵阵幽香,心旌摇荡,等到回过神来,美女已经向他们推荐了好几道特色菜,他也没有听清什么菜名,只是不停地点着头说:“上来,全部上来!”
不仅萧天看得呆直,李小白和张子民也是看着美女连眼都不眨一下,只有吴欣欣瞅了几眼,冷冷地说:“你就是程冰冰吧?”
“是啊,你认识我吗?”程冰冰莞尔一笑。
“程冰冰,整个红水镇谁不认识啊?你可是我们红水镇的一枝花啊!”吴欣欣话里有股醋味儿,说话时斜眼看着程冰冰。
程冰冰一直面带微笑,显得端庄娴静。
萧天笑着说:“我们还是第一次来你这饭店吃饭哩!你有什么好菜尽管上来。”
李小白拍了拍肚皮,说:“我已经吃饱了,吃不下了。”
张子民诧异地看他一眼,问道:“菜还没有上桌,你怎么就吃饱了?”
“秀色可餐嘛!我真的饱了。”李小白盯着程冰冰说。
程冰冰含羞一笑,红晕的脸蛋儿犹如晨露中一朵刚刚绽放的红玫瑰,萧天喜不自禁,柔声说:“今天这顿饭,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吃?”
“我不陪客人吃饭的。”程冰冰收敛笑容。
“你今晚陪我们吃顿饭!你这饭店里不管什么菜,你挑最贵的,全部上来,可行?”萧天早已控制不住言行了,说的话像是醉语。
程冰冰低头一想,然后说:“好的,今晚我就陪你们一次。”
萧天连忙站起来让了一个座位,作出一个请坐的手势,然后对着门外的女服务员打了一个响指,大声说道:“有什么好菜,全部上来!”
程冰冰朝女服务员微微点头,女服务员心领神会,匆匆离去安排菜肴去了。
李小白和萧天把程冰冰夹在中间,张子民坐在侧面,吴欣欣坐在程冰冰对面,这个布局正好三男两女交错相隔。
程冰冰笑吟吟地问道:“你们几位一定是同事吧?在哪单位呢?”
“镇政府。”李小白抢着答道。
“原来你们都是国家工作人员啊!”程冰冰感叹着。
“我们都是为国家和人民打工的,比不上你们这些做生意的老板啊!”萧天想找个话题跟程冰冰攀谈起来。
张子民笑着说:“小萧啊,我听说你以前的生意做得很大的嘛,好像还办了公司是吧?员工都有几百人哩!”
“哪里啊?你就听别人造我的谣!”萧天极力想隐瞒自己的过去。
程冰冰说:“几百人的公司那是相当大了,什么公司啊?”
“物业公司。”萧天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如实地回答了,心中感叹,只要美女发问,自己连心窝都能掏给她了。
程冰冰又问:“你的公司什么名字?”
“无域物业管理有限公司。”萧天答得很快。
“啊?这家公司去年报纸上报道死了一个保安哩!难道就是你的公司吗?”程冰冰惊讶地问道。
萧天只好承认,点点头,说:“是的,那时完全是我疏忽造成的。”
“那你的物业公司现在还在经营吗?”程冰冰又问。
“还在,我把公司转让过户给我爸爸了,现在他老人家正在学着管理哩!”萧天实话实说。
张子民接着话说:“无域物业公司在龙城市的物业行业中排名第一哦。怪不得,今晚小萧这么客气,尽挑最贵的菜上了,好!今晚我们开怀大吃一次,我们这次可是遇到有钱人了!”
吴欣欣似乎对萧天刮目相看了,不停地闪过来一个又一个的秋波,但萧天视而不见,因为此刻在他的眼里,任何美女在程冰冰面前都会黯然失色的。程冰冰这种美,跟梅洁的美很相似,就是美得超脱,美得高雅,美得让人眼前直晃悠。想到梅洁,萧天不由暗叹一声,梅洁现在正在服刑阶段,他每隔一个月就去看她一次,可梅洁再也不是从前的梅洁了,面容憔悴,目光呆滞,再加上狱中没有化妆品的保养,她已不再美丽了。每每相见,他总是心如刀割,心中无数次地发誓,一定要用钱保她出来。他千方百计地打听过,一百万元可以让梅洁减刑一年。
萧天暗下决定,最多让梅洁在狱中受苦五年,然后不惜一切代价保她出来。
“嗨,你在想什么呢?”李小白喊了过来。
萧天这才从过去中走了出来,忙问:“菜都上齐了吗?酒呢?上了吗?”
张子民指了指一桌子的菜,笑着说:“你看看嘛!有美女陪你吃饭,你居然低头想什么心思!”
萧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好!小白,你快点开酒,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李小白打开酒,首先给程冰冰斟上满满一杯,然后给每人都斟上,包间里顿时弥散着一种酒的清香,跟程冰冰身上散发的幽香混在一起,萧天感觉已经醉了,呼吸着这种香气,满桌的菜肴竟然在眼前有些迷离起来。
“先敬你一杯!”程冰冰站起来,把酒杯对着萧天。
但萧天还在晕乎乎地体会这种迷离的感觉,哪里听得见别人的说话声。
“喂!小萧,开什么小差呢?人家敬你酒了!”张子民大声地提醒着。
“哦哦哦,真是怠慢程小姐了!”萧天举杯忙起身对着程冰冰笑着说。
“你又是老总,又是国家工作人员,很了不起哦。今晚是你做东,我就先敬你一杯。”程冰冰说话的声音很温柔。
萧天心里一乐,忙说:“受到程小姐夸奖,真是三生有幸啊!好,既然先敬我一杯,那就要一口喝干哦!”
程冰冰嫣然一笑,举杯就喝了起来。
萧天看着程冰冰喝酒的姿态有些呆了。程冰冰拿着酒杯的纤纤玉指,白皙又柔嫩,根根圆润,在关节处竟然有几个小酒涡,这是因为手指微胖形成的。这让萧天不自禁地想起曹丽的手指,都是纤纤玉指,却又不尽相同。再看她仰着喝酒的颈部,内着一件圆领的内衣正好露出颈部的锁骨,显出一种骨感美,但她整个人又并不骨感,该丰腴的地方一点也不瘦。程冰冰的美,是结合了梅洁和曹丽的美于一身的,而且结合得如此的完美,让人无可挑剔,红水镇一枝花的称号,不仅当之无愧,就算称她是龙城市的一枝花,也不为过。
萧天虽然看得呆了,但心里并没有非份之想,仅仅是对程冰冰的美一种欣赏和惊羡而已。他自己也奇怪起来,以往只要看见美丽的女人都想把她征服在**,而眼前的程冰冰却让心灵变得异常纯洁,纯洁得有一点想入非非都会觉得灵魂很肮脏。
“萧天,看什么看啊?再看眼珠就要掉到桌上了!快点喝酒吧!”吴欣欣在一旁大声地提醒着。
程冰冰一杯满满的酒已经喝完了,正拿着纸巾擦着嘴角,那嘴因为刚刚被酒浸润更显得红润,这种红润又不像口红或唇膏的颜色,而是一种自然的唇部肉质。
“好!程小姐真是爽快!我也干!”萧天喝了一声采,就把酒一口喝干了。
二人都坐下来时,张子民朝李小白使了一个眼色,李小白忙站起来又给程冰冰的酒杯满上,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说:“我也敬你一杯,先干为敬!”说罢就一口见底了。
这时,萧天瞪了李小白一眼,说:“人家程小姐刚刚跟我喝过了,还没有吃一口菜,你就接着敬,让人怎么受得了啊?再说,这酒可是五粮液哦,很贵的,你要省着点喝哩!”其实,萧天这么说并不是怕花钱,而是给程冰冰打圆场,怕程冰冰喝醉伤了身体。
可李小白一脸的不高兴,说:“今天程小姐一定要赏脸哦!我的酒可干了哦,你也要喝干的。”
程冰冰并不为难,而是端起酒杯站起来,含笑看了李小白一眼,也一口喝干了。这酒杯不是小杯子,而是二两的杯子,程冰冰连续干了两杯,足有四两了。但她显然酒量很大,面不改色心也不跳。
萧天还是怕她喝多了,就说:“程小姐,我让你陪我们吃饭,并没有要灌醉你的意思,你少喝一点吧。”顿了顿,看了三个同事一眼说,“大家都悠着点,不要难为人家了。”
“呵,瞧萧天,怜香惜玉起来了!”吴欣欣打趣着说。
萧天一想这话,真的说对了,自己真的怜香惜玉起来了,这种感觉却又莫名其妙的,想想自己快一年没近过女色了,连**都没有做过的,今晚竟然为了程冰冰动了感情。
这种感情淡淡的,静静的,像小溪里的水一样慢慢地从心底往外流着。
“今天是萧天请客,他可是有钱人哦,我们放开酒量来喝吧!”张子民又端起酒杯作出要敬程冰冰的样子。
萧天站了起来,朝张子民摆了摆手,说:“不能这样敬酒的!我叫程小姐陪我们吃饭,不是要把她喝倒的!”
“那你想要干什么?”李小白瞪着眼问道。
“没想过要干什么的!就是多个人吃饭,气氛更融洽一些。”萧天有些自圆其说。
“那这么说,你的动机很纯了哦!”吴欣欣斜了萧天一眼。
萧天忙辩护道:“难道我的动机不纯了吗?我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是个色瓜吧?”
程冰冰听萧天一再为自己着想,坐在一旁偷偷地用手掩着嘴地笑,她这举动,萧天都用余光看在眼里,心里乐滋滋的,因为程冰冰这种表现明显对自己有了好感。
“程小姐,听说你这饭店生意很好的,一年收入不错吧?”萧天没话找话地问起来。
这时,程冰冰顿时脸色忧郁下来,轻叹了一口气,说:“赚来的钱都不够家庭开支哩!”
“不会吧?你这饭店少说一年也能赚个十几万的,怎么家庭开支有这么多吗?”萧天不解地问。
程冰冰目光幽怨,眉头微蹙,红唇紧抿,又是轻轻地叹了一声。
这一声轻叹,把口中的热气流吹到了萧天的脸上,沁入萧天鼻中,把他弄得心迷意乱了,又问:“怎么了?你家里的人一定很多吧?全靠你一个人赚钱养活吗?”
程冰冰摇摇头,注视着萧天的眼睛,说:“不是。不提这事,好吗?”
萧天理解她话的意思,隐隐中感觉她的家境一定很复杂,有些难言之隐,便说:“嗯,那我们大家现在每人讲一个笑话,一起乐一乐,好吗?”
萧天不想看到程冰冰忧郁的神情,才叫每人讲个笑话,把她逗乐起来。三个同事都很响应,李小白踊跃报名要第一个讲笑话,大家都不说话了,听他讲着笑话:“话说中国移动公司老总有一次上公厕时,守门大爷说:进三毛出两毛。老总一愣:出来还要收费吗?大爷说:我这可是双向收费哦。老总出来后又被大爷拦住了,说:你蹲的是八号坑,要交一元选号费的,刚才又放了一个屁,又要交一元漫游费,超过了三分钟,还要交一元超时费。厕所里有背景音乐,彩铃要收两毛。如果你经常来光顾的话,还是办个厕所套餐划算的。老总生气地说:这是哪儿的王法?大爷说:这是动感地带,我的地盘我做主!”
这个笑话刚说完,萧天就站起来责怪道:“你这是什么笑话?奶奶的!我们正在吃饭哩!你说什么公厕的笑话?”
张子民用手指了指李小白,说:“你呀!真是的!说什么这样的笑话呢?真扫兴了!”
吴欣欣在一旁偷笑着,程冰冰可能也觉得这个笑话不太雅,忍着没有笑出来。
“老张,你接着讲吧!一定要让大家笑一下哦。”萧天坐回座位,脸上很不高兴。
李小白也明白了吃饭时讲这个笑话确实有碍大家胃口,咽了咽口水,听张子民讲起笑话来:“某人买了一坛好酒,放在小院子里,第二天,酒少了五分之一,这人知道有人偷喝了,便在酒桶上贴了不许偷酒四个字。第三天酒又少了五分之二,他就贴了偷酒者重罚五个大字。到了第四天,酒还是被偷了,他的一个朋友知道了就说:酒桶贴上尿桶二字,看谁还喝。这人就照做了,到了第五天他哭了,因为这桶里已经满了。”张子民环视大家,顿了顿,又说:“等等,我这故事还没说完哩!到了第六天,这人为了惩罚一下先前那些偷酒的人,就在酒桶上又贴上了不许偷酒四个字。呵呵,那一天有很多人都号啕大哭了。”
张子民说完笑话后,很得意地看着大家,但大家都把眼睛朝他盯着,没有一个人发笑。张子民摸了摸脑袋,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怔怔地坐在那里。
过了半晌,萧天突然站起来,用手指着张子民大声说:“你说的是什么鸟笑话嘛?刚才小白说公厕,你现在又说起了尿桶,你们成心不让人吃饭了是吧?”
此话一出,程冰冰和吴欣欣笑成了一团。萧天见程冰冰笑了,这才不再骂他们二人,坐回座位,用手指了指吴欣欣,说:“轮到你了!记住,笑话要讲雅一点!”
吴欣欣早就笑得喘不过气来,大家坐着等了一段时间,才听见她清清嗓子,娓娓道来:“话说一个乡下人和城里人去登山,城里人指指自己身上的名牌衣服问:你穿过这样的衣服吗?乡下人摇摇头。城里人嗤笑一声说:那你真够土的。城里人又拿出一部精致的手机问:你用过这样的手机吗?乡下人又摇摇头。城里人嘲笑道:那你真够落后的。不久之后,两人不小心同时掉进一条深沟里,乡下人敏捷地顺着石头缝爬上去了。城里人因为缺乏运动,还呆在沟里,乡下人就问城里人:你能像我这样爬上来吗?城里人摇了摇头。乡下人冷笑着说:那你真够倒霉的!”
她的话音一落,大家哄堂大笑。
萧天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程冰冰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像一朵绽开的红玫瑰,娇滴滴的,又红艳艳的。
等着大家都笑好了,萧天就对程冰冰说:“现在轮到你了哦!讲一个吧!让大家乐一乐。”
“那我就讲一个也是关于饭店的笑话吧。有一次,我去一家面馆要了一碗牛肉面,可是面上来后没看到一块牛肉。我当时就气得把老板叫来,问他牛肉面怎么没有牛肉呢?老板当时淡淡地说:别拿名字当真,牛肉面里要是能吃出牛肉来,那老婆饼里还能吃出老婆哩!人民大会堂里面坐的都是人民了。”程冰冰一字一句地说起来。
“这个笑话好!很有讽刺意味!”萧天对这个笑话作出肯定的评论,接着说,“我也来讲一个很有讽刺意味的笑话吧。话说某省长因为贪腐入狱,儿子大学毕业,找不着工作,探监时向老爸诉苦。他爸爸就写了一个字条儿,让儿子找他以前的下属帮忙。儿子问:人走茶凉,现在写条子,有用吗?爸爸说:我在台上的时候,想让谁当官,就让谁当官。现在,我在监狱里,想让谁进来,谁就得进来。放心吧,儿子,我的条子还是照样有效的!”
这个笑话,并不搞笑,倒是让所有人都沉思起来。
接下来,大家都闲聊起来。萧天不失时机地跟程冰冰找着话题闲聊着,不知不觉,把美酒佳肴吃得一桌的狼藉。
结账时,程冰冰叫来女服务员,一算,竟有五千二百元。
“就算五千整了!”程冰冰笑着说。
萧天笑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了钱,递给了程冰冰,程冰冰就认真地数起钱来。另三人看在眼里,都偷乐着,因为这顿饭钱太高了,萧天这小子今晚大出血了。
萧天不以为然,付了钱,见程冰冰饭店的顾客都走了,女服务员们都来跟程冰冰说着“程姐再见”,知道饭店已经打烊了。
“程小姐,你晚上住在饭店里吗?”萧天问道。
“不是,我住在一个租住的房子里。”
“这饭店的房子是你家的房子啊,怎么不住这里?”
“这里开成了饭店嘛,没地方住了。”
萧天又笑着问道:“租的房子离这很远吗?”
“离这一里多远吧。”
“红水街有个毛病,就是没有路灯。你一个人走回去有点危险的,我送你回去吧,好吗?”萧天试探着问道。
“好啊!”
没想到程冰冰很大方地答应了,萧天心花怒放起来。张子民、李小白和吴欣欣提前走了,三人走时见萧天还在跟程冰冰说着话,都窃窃私语着。
此时正是晚上九点时分,红水镇的天空并不幽暗,繁星点点,吝啬地向人间洒着一点银色的光芒,洒在程冰冰的身上。萧天与她并肩走着,感觉如同在梦境里雾里看花,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程小姐,你的饭店生意这么好,为什么不够开支呢?能跟我说说吗?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呢?”萧天仍然记得饭桌上的问话,又拿出来再问一遍。
程冰冰低下头,说:“嗯,我爸爸生了一场大病,现在全身瘫痪了,每天都躺在**要我妈照顾着。”
萧天惊骇地问道:“什么病啊?”
“脑瘤。两年前开了很多次刀,都没有治好,花掉了三十多万。现在每天都是药物维持着,一年药费都要十几万的。”程冰冰忧郁地说完,轻叹了一口气。
“这病没希望了吗?”
“没了。当初都是人民医院误诊造成的。”
“怎么误诊的?”
“当时我爸爸头疼欲裂,第一次去医院治疗时,医生说是颈椎病,就开了一些药。回来吃了几天之后,头疼得越来越厉害,突然有一天就昏厥过去了,送到医院作了全面的检查,才知道是脑瘤。当时医生说是良性脑瘤,只要开刀就能治好的。不料,开刀过后,脑部出血不止,我爸就全身瘫痪了,后来又开过三次刀,医生都没有办法彻底地清除脑部积血。”程冰冰轻轻地说着,越是说到最后,声音变得越轻了,心情非常沉重。
萧天的心情也很沉重,知道这是一个人和一个家庭的大不幸,但他没有沉浸在这种沉重之中,而是很理智地问道:“既然是人民医院误诊,你没有告他们吗?”
“告过很多次了,都是证据不足。”
“这个年头,只要有关系,哪有什么官司打不赢的?你们可能没有花钱打关系吧?”
“我爸治病的钱都是朝亲戚朋友们借来的,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呢?”
二人慢慢地走在红水街上,过了半晌,萧天咬了咬牙说:“程小姐,我来帮你找个律师打这场官司,一定能打赢的,只要打赢了,人民医院会赔偿你爸的所有医疗费,还有精神损失费,我估计不下一百万的。”
程冰冰突然像是找到了救星,睁大眼看着萧天,说:“你真的能行吗?”
萧天笑了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真要拜托你了!我回家一定告诉我妈去,说我今天遇到一个好人了。”程冰冰激动地说着,眼里闪烁着泪光,在朦胧的星光下,晶莹剔透。
送程冰冰到了一栋两层楼房的门口,萧天告诉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并说:“我明天就帮你请律师去,以后我们保持联系吧。”
程冰冰在手机上保存萧天的手机号码,说:“你请律师要花钱吗?可我……我……没……”
“不要一分钱的,这个律师是我的高中同学。”萧天打断她的话,也打消了她的顾虑。
“那真的拜托你了!”
“程小姐,小事一件,不足挂齿的。”
“以后不要叫我程小姐,好吗?叫我冰冰好了。”程冰冰推门而入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萧天再一次心花怒放起来,看着程冰冰关门时一刹那时的身影,眼前浮想联翩。
包了一辆短途出租车,萧天去了城里的一号公馆。前不久,萧天在一号公馆里从一户业主手中高价购置了一套两百平米的房子,把原有的装璜全部撬掉了,重新装璜得富丽堂皇的,把小桥镇农村里的老爸也接了过来一起住,并把无域物业公司也过到了老爸的户头上,因为从政人员是严禁经商的。
回到一号公馆,萧天第一件事,并不是回家,而是去了梅洁家。梅洁的房子一直空着,他手里也一直留着钥匙,几乎每天都要抽时间去梅洁房子里打扫一下卫生,并且躺在那宽大的沙发上回想着跟梅洁的温馨往事。
萧天把房子打扫干净过后,又躺在沙发上思绪飘摇。
梅洁在狱中已经有一年时间了。这一年时间里,萧天的日子过得很安定,除了管理物业公司的琐事外,就是看书学习,终于在今年的年底考上了公务员,当然,这个公务员的课程都是童可昕耐心给他辅导的。否则,他不会考得这么顺利。童可昕也考得很顺利,于一个月前在龙城市龙飞街道办事处找了工作,也是一般办事员。
今晚的萧天,回想得最多的却是程冰冰。
他不知道,这种回想是不是爱情,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萌发成爱情。他只是很纯粹地回想着程冰冰的一笑一颦,并无杂七杂八的念头。
正当他沉浸于这种回想之中,接到了程冰冰的电话。
“我爸快不行了!我打了120,我们正在去人民医院的途中,你能不能来一趟啊?”程冰冰的说话带着哭腔。
“我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萧天边说话,边站起来冲了出去,出门招上一辆出租车径直去了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