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绿野仙踪,深陷其中(1)
黑黢黢。
丫头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茫,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但是她不怕,她早已习惯了一切黑暗的关键词。她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心道:难道是地狱?我死了吗?
盏茶之后,远处某一点发出极光,但转瞬即逝。昏暗的空间里,突现一个声音:“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可怜。你为他们付出那么多是没用的,他们不会领你的情。我救你。只要你将自己的灵魂交给我,我就救你。”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粗矿,时而细腻,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
丫头无法开口,只在心里道:不。
那声音像是听到了,消失不见。
晃晃眼,丫头看清了所在地方。是受过房。先祖牌位,烛火,香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伸手握住窗栏,努力撑起身向外望,不见一人。也对,平时这里跟祠堂一样,是禁地,不会有人经过。丫头一放手,整个人就重重地往地上砸。这次不同于往日,真如北心茹所言:往死里打。丫头醒来之后也无伤势消失之况。
这一砸,丫头更觉得无力了,呼吸亦急促不缓。
声音又道:“真的这么冥顽不灵?宁愿不要自己的生命也不愿背弃他们吗?”
心道:是的。
“好玩。那我们就继续吧。”然后声音就不再出现了。
丫头眼一闭,再次失去意识。等到睁开眼时,丫头并不知自己已能动换,只是本能地动弹几下,发现身上的疼痛感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手臂上的一点淤痕。揉揉手,起身跪在先祖牌位前,双手合十,一边念着“丫头知错了,请先祖主子们误动气”,一边默默地替各位所有人祈福。
府里人说,只要诚心认错,先祖主子们就会听到,视犯错程度原谅认错的人。
珍姨,丫头会听您的,从此安守本分,不再惹是生非。
其实,说到最后时,丫头也曾想过,我真的惹过是非吗。
香炉里的香一点点消逝,丫头也随之睡着,进入梦境。这是一片有着绿色的诱人的梦境。有丫头喜欢的玳玳花,含苞欲放,清香宜人。娘亲喜欢的香蕈草,带着晶莹璀璨的露珠。儿时曾嬉闹过的小河,和清幽的山谷。每一样都是丫头极想看到的场景。一眼望去,棵棵树齐排,很美,就如一片绿色的云烟钻出草地。正当她沉醉其中时,脑子突地晃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掉进了梦境中出不来,努力使自己清醒。然,这一次,不管自己怎样晃头,眼前就只有这梦幻的颜色。看多少次,自己也是跪在一片绿野之中。
索性站起身,瞧一番究竟。 足一个时辰之久,丫头还是走不出去。直到丫头触碰到物体,确定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存在时,她才觉得自己不是在梦境之中。可是明明盏茶之前还在受过房的,怎么现在……丫头百思不得其解。然,亦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走到哪儿算哪儿。说不定哪会儿就会醒过来。
一直走一直走,因口渴,走向了河流,准备洗把脸。还未到达,只轻轻一撇,河中鱼儿的鳞片与平静无瑕疵的河面经过太阳而闪闪发亮地射入眼帘。看似蜿蜒伸入天际的河让丫头因走不出梦境而闷闷不乐的心总算有了些舒适。
然,突然,丫头全身**,跌倒在地,抖动着手徐徐伸上自己的头发。
平静如镜面的河流里映出纯白无暇的发色。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会这样……我怎么变老了……”丫头不敢置信,“不可能的!我才在受过房呆一日,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一定是梦,是梦!快点醒来……”
还未长大便先老了容颜,就算是连命都不在乎的丫头一时之间也不能够轻易地接受这个事实。这样的话,他就再也不可能喜欢上自己了吧。
然,在不小心又碰到自己的脸时,她欣喜了。脸上并无皱纹,还是那张水嫩粉红的脸。不同的是,更加精致了,俨然已是个小女人。
丫头钻过地面线,探头看水中的倒影。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丫头脑中突然闪过这句诗。这水中的倒影,双眸凝露,靥比花娇,肤若凝脂,两腮的纯白发丝一挂而下,随风飘逸。身后的头发直达双膝,细腻,顺滑。
果然是梦境呢,美得我都不敢醒来接受更残酷的事实。就是怎么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才会更可疑呢。梦啊,快点醒吧。
一闭一睁,想要回去受过房,可是,眼前却又是另一个地方。这次,没有树,没有花,没有草,没有小河,没有山谷。是大街。丫头再熟悉不过的北陆大街。
川流不息的车马人群。丫头就像是这个世界以外的人,以第三者的身份来观看这一切。没有人看见丫头在哪里。
丫头突然头疼得要裂开,抱头呐喊。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不要怕,这是真实的世界。你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真实的。我可以告诉你的只有,在你待在我制作的‘绿野仙踪’的幻境里时,外头已经过去了两年。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世界,我当然会尊重你的选择,让你回来。我们继续这个游戏。”
疼痛感渐渐消失,丫头看见自己虚幻的身体开始变实,逐渐地落下,站在地面。无声的世界终于又变得嘈杂。
“雪姬!是雪姬!”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让消失了声音很长时间的丫头不禁捂起了耳朵。分贝太高了,有些刺痛。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这些声音聚集的中心是自己。丫头就像是一个磁场中心,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人涌来。一圈,一圈,将丫头团团围住。“把雪姬抓起来!不要让她跑了!”
丫头高声叫喊:“我不是雪姬!我是丫头!我是总陆府北心茹小姐的丫鬟!你们认错人了!”
人群中有人回答:“你撒谎!丫头早在两年前就病势了!总陆主都贴出告示厚葬她了!看你还怎么狡辩!”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真的消失了两年?明明才过去一个时辰,怎么会……丫头无言。还能怎么解释呢,大家都认定了她,面对众多人,丫头毫无反击之力,被绑起送入总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