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贸易的地球贸易代表费思域,小费，长耳朵的兔子，郑雯雯的男友,她在地球的小伙伴。

顾晗晗最后的侥幸被打破了，知道自己的软肋已经被结结实实得抓在了明珠侍从长的手里。这一瞬间,她仿佛整个人都被豁开来，全部内脏肺腑都暴露于侍从长鹰隼一般的视野之下。

的确，伊莎贝拉女王号上的人在哪里一点儿都不重要,卡特琳娜和里欧思是不是能回来从来不是问题的关键,明珠侍从长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所以问题的关键是,现在她如果不跟明珠侍从长站在一起,在代表团出发前协助她肃清李唐国内的反对力量,那么将谁都无法保证贸易代表团，保证她的地球伙伴们能活着踏进新长安。

这威胁实在□□,让顾晗晗这个惯受威胁与挟制的倒霉蛋都惊呆了。可以说就算是在卫城最四面楚歌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谁是如此傲慢而蛮横得当面要挟她。这简直是逼良为娼都不讲基本法了。有那么一瞬间,顾晗晗甚至是怒从心头起得想要拍案而起，说老娘不卖了，你爱咋的咋的,我还不信你能看着贸易使团死了。

但是不行啊！明珠侍从长还真是能看着他们死的人。

顾晗晗一点儿不怀疑，就算自己不就范，明珠侍从长的算计也不会落空。不管李唐国内的保守势力存不存在,也不管这个保守势力是不是真有能力在红山边境力制造动乱破坏贸易线甚至是直接干掉使团，只要明珠侍从长袖手旁观坐视并纵容这件事发生，她同样可以以此为借口,在新长安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政治风暴,借此将她在帝国国内的对手一网打尽。

这显然是一场投名状式交换,现在稳坐钓鱼台从容等着鱼上钩的人是明珠侍从长不是她顾晗晗。

她如果能在五月份之前协助明珠侍从长干掉她在国内的对手，那么以此为交换，统一了权力的明珠侍从长就能并且也会保证贸易使团在红山边境乃至于他们在新长安的安全。而一旦她这样做了，就等于在新长安的政治迷局中再没有腾挪躲闪多方下注的机会，而只能是被捆上了明珠侍从长的战车，跟她共生死同命运了。这就是她投给明珠侍从长的投名状。

顾晗晗不是没想过靠吹枕头风把明珠侍从长吹倒，但那很难。李申大人美人如花隔云端，他心里想什么顾晗晗实在拿不准。那是再怎么酣畅淋漓身无旁骛也没能打破的一层隔膜，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并不信任她，无论怎么得迷恋她离不开她都抗拒走进她对她充满了警惕，他是如此旗帜鲜明得视她为洪水猛兽，顽固得在波涛中宁可溺死也不改初心得想要戒掉她。对着这样一位堪称人间清醒得治愈伙伴，她要怎么吹才能吹得倒他的侍从长呢？

而况就算吹得倒，她难道要跟明珠侍从长的反对者们合作吗？那跟主动给他们交了投名状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晗晗感到一阵迷茫，悲哀的，她甚至连明珠侍从长的对手是谁，他们都在哪儿还不知道！

她想她可能真该跟李申大人一起去参加那个祭祀大典，里欧思说的好啊，搞政治就是把旗杆子竖起来才能吸引到想挂旗能合作的人，现在躲进深宫无人知的就算她想搞事情那也没人可供她搞啊。

可谁TM知道明珠侍从长下手这么快，说翻脸就翻脸，操起匕首直接就比划上了自己的喉咙。

要么就这么投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顾晗晗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这可真是心退一步天地宽了，投了可不就投了。

但明珠侍从长在这时候却忽然退了一步，面对立地就要投降的顾晗晗她竟然主动解除了包围，把已经放在她喉咙上的匕首给撤下来了。

“顾小姐再考虑考虑吧，”她说，“时间还早，毕竟谈判要到五月份才举行。”

她显然已经没了立即逼迫顾晗晗拿出一个态度的打算。一名侍从这时候从背后走过来向她报告了什么。

“皇后陛下来宗宫了，”明珠侍从长笑着转过头向顾晗晗解释说。

然后她就爽快得提出了告辞：“我去看看，顾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立言。”

明珠侍从长走得轻松写意，翩然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顾晗晗十分傻眼——说走还真就走了啊？

本来说要投结果没投成，这就焦灼了。

小费和贸易使团的安危悬在顾晗晗的心上，让她坐立不安，屁股下面直长刺。她是没办法再眼见它高楼起，眼见它宴宾朋了。她的背后正有一把刺刀推搡着她主动踏进李唐的政治斗争。她别无所选，危机就这么真实得降临了，那些一直存在于未来，存在与混沌，存在与臆想的厮杀突兀得就这么具现了。

李唐帝国一直都是银河的政治黑洞，一切的斗争到了这里不出意外得都会被埋葬，顾晗晗作为一个旁观者一直在为走进这个黑洞做着各种准备，以为自己就快要被吞进去了，但现在她才猛然发现她原来早就在这个黑洞里，从她在冥海撞上李唐的舰队开始，甚至更早在曼陀丽庄园她一头闯进李申的温室就已经开始了。现在她就在这个舞台之上，在那些写在读本上，排成连续剧，也许可以演绎为历史、权谋，爱情，玄幻，惊悚乃至于激情类别的种种真实与虚妄里。而现在她甚至连这个舞台上都有谁还不知道。

她火急火燎得站起来：“李申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要到黄昏之后了，”月亮小哥说道，并安慰顾晗晗，“大人肯定会回来陪小姐用晚餐的，不会在宫外过夜。”

顾晗晗看了一眼时间，才不到中午，于是转而又问：“那么皇后又是谁呢？”

“就是萧皇后，现在的皇帝陛下做王子的时候结过一次婚，不过那一位王妃在陛下登基前就去世了，后来陛下登基后再一次结婚，就是现在得萧皇后了。皇后陛下比皇帝陛下年纪大，是陛下读书时的老师，据说他们很早就互有好感，还暗中谈过恋爱，不过因为皇后的家里面不赞同，当时在未央宫的先皇也从中阻拦，所以就被棒打鸳鸯了。好在后来陛下登基，有情人终成眷属。”

月亮小哥是个八卦小能手，说了一通不知真假的狗血秘闻，最后才说道：“因为皇帝陛下经常生病，现在未央宫皇后陛下是摄政，她来了，侍从长肯定会过去的。”

“皇后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来宗宫，”月亮小哥说着就蹭到顾晗晗身边，“您说会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您把女修都赶出宫的事啊？”

怎么是我赶出去的呢？这黑锅就算是彻底扣我头上了是吧？

顾晗晗想着冲月亮小哥一点头：“有可能哦。”

然后顾晗晗灵机一动，于是就问：“要不然我们也偷偷去看看，我还没看过皇后长什么样呢，去看看，顺便听听她们怎么说。万一这个皇后真是为女修的事找来的，明珠侍从长再万一没顶住，让女修们杀了回马枪，我给你讲月亮小哥，你的新官可就保不住了。”

月亮小哥嘀嘀咕咕，很不相信：“才不会呢，敕令都下了，宗宫从来没有发出去的令被收回来的时候，那成什么啦，皇后再闹也没用。”

但对顾晗晗跑去偷看的主张他就十万个赞同，唯恐天下不乱得怂恿道：“好啊，咱们快去吧，小姐，晚了皇后走了，咱们可就看不上了。下次你要再想看，就得让大人来召了。大人不一定肯召的，这么多年大人一次都没召见过皇后，皇后册封典礼谒庙的时候都没见。”

月亮小哥动作很快，马上就派出了座下得力的小弟，一番打探，火速就搞清楚了萧皇后和明珠侍从长见面的地方是在宗宫的碑林。

“皇后是以祭扫的名义来的，”小弟报告说，“所以献祭之后直接就去了碑林，侍从长过去之后，卫队和随扈已经都被遣出了，现在都在林外布防，就只有侍从长和皇后独自在里面。”

月亮小哥一时感到棘手，侍从长既然和皇后遣走随从单独见面，碑林外的防御肯定很严，他们要浩浩荡荡跑过去，那还叫什么偷听？当场非得被抓了现行不可。

但顾晗晗却说无所谓。

“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她说，“我就是没见过皇后去看个热闹，一不揍她二不睡她，不会把她怎么样，你们皇后陛下被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就算当场被发现了她还能咬我啊？了不起就偷看变明看呗。再说他们也不一定能发现，你们皇后陛下总没有超能力吧，反正明珠侍从长我知道是没有超能力。我可是高级，到时候我带着你，月亮小哥，咱俩一起，侍从长她们俩个普通人，只有我发现她们，没有她们发现我。过后等她们知道了，咱俩也看完了。”

月亮小哥给李申大人做贴身男仆的，现在有顾晗晗给他当靠山，没有啥是他不敢张罗的，一听顾晗晗打了保票了立马就来劲，丢了给顾晗晗换到一半的裙子风风火火就出去找李少将。

“御林军和宗卫是两个系统的，但都是近卫军，”他说，“要让他们一起让路，必须得让少将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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