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红酒过后,冯奕奕有些微醺,脸颊上泛起了绯红。干练的短发,浓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红唇,平日里身穿警服正装、迈着铿锵的步伐的她;此时一身肉色的V领长裙,性感的锁骨间,埋藏着侠骨柔情。她在凶险灾难面前,铮铮铁骨,毫不畏惧;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含情脉脉。
奕奕有理想,有追求,而此刻,她只希望得到周浩用心的爱,全部的爱,能长久地在一起,而不是一个月或者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周浩也爱奕奕,但他似乎与景市无缘,几次申请调往景市,上级都没同意。上海海关比较忙碌,很多同事也不支持周浩调到景市,在上海的机会肯定比在景市多;但也有同事说景市海关比较空闲,更有时间经营家庭;其实周浩有他自己的难言之隐。
周浩坐在对面,看着美丽浓情的奕奕,内心是纠结和痛苦的。父亲从小把拉扯大,如果他去了景市,脾气古怪的父亲一个人生活在上海,他于心不忍;如果不去景市,他与奕奕永远要分隔两地。看着这个跟自己长跑了这么多年的女孩,他决定坦然相对,做出抉择。
“奕奕,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向我求婚?”
“对不起,我回不了景市。”
“啊——”
上一秒冯奕奕还是浓情四溢,充满期待;下一秒男友的话令她绵延的浓情,嘎然而止。
“你再说一遍,是我耳鸣幻觉吗?”
“单位没同意我调去景市。”
“单位不同意?你不会再争取吗?又有什么任务了?”
“我争取过,单位还是没批,这次也是临时加的任务,事关重大。”
奕奕紧盯着周浩的双眼,周浩惭愧地垂下了眼帘。
“我相信,等完成这次任务之后,一定会调往景市,好好陪你!”
“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
奕奕端起酒杯,咚咚咚地几口灌进肚子。周浩总有下一个特殊任务抽不开身,年复一年,奕奕再殷切的期盼也会被磨灭,奕奕自嘲地笑了一声。
“周浩,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我;工作跟我相比,你应该更爱工作吧?”
“不是,奕奕你听我说……”
“你告诉我,是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冯奕奕盯着周浩的眼睛,凑在他的跟前,直截了当地问道。
“如果今天下午你有一个特别急的工作要做,你会抛下我去工作吗?”
冯奕奕的话令周浩沉默不语。事业就像他的躯体,爱情是他的灵魂,离开了躯体,灵魂还会在吗?而离开了灵魂,躯体还是他自己的吗?在事业和感情之间做选择,真的很难,面对女友的质问,他显然没法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见周浩沉默了,奕奕一边笑一边抹着湿润的眼眶。
“我知道你选的肯定不是我,对不对?”
“奕奕,对不起,我很为难……”
“周浩好啊,怪不得你要让我改时间,怪不得买小雏菊,你是要分手逼我分手的节奏。”
冯奕奕又喝了一杯,越喝越难受,意识越来越模糊,双手趴在餐桌上,将插着雏菊的花瓶碰倒在地板上,发出破碎的声响。距离之所以可怕,因为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把你想念,还是把你忘记。多年来,冯奕奕爱的好辛苦。
再后来就是冯奕奕打我电话,从电话之中她的语气,我意识到她和周浩闹了别扭,对于奕奕的烦恼,我爱莫能助。好在奕奕及时调整了情绪,电话中,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曹总,我现在算是懂了你以前的感受了。”
“奕奕,再给他一些时间,这么多年你都能坚持下来了,给在乎多半年一年的!”
“是啊,像我这样的好女人,哪样的男朋友找不到啊!”
奕奕吸着鼻子,擦干眼泪,肉色的长裙衬托之下,她冯奕奕哪里配不上周浩。
“曹总,你那边情况如何?”
“江晟公司不承认是他们安防系统的问题,我带来的御窑厂二号坑监控视频,他们也拒绝检测。”
“怎么会这样?这美国佬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
“我再想想其它办法吧!”
江晟公司的傲娇和推诿,是我没有想到的,下一步怎么走,我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
正在这时,周浩的声音在电话之中响起。
“也许还有其它办法。”
奕奕回头怒视着周浩,一肚子的委屈却无人诉说,如果周浩能协助破了御窑厂的案子,这些儿女情长也可以暂时放下,她将手机递了过去。
“你跟曹总说吧。”
周浩介绍了一家总部位于杭州的安防企业天明公司,这家公司与上海海关有过合作。本来下午他是要出差去杭州的,看奕奕要他陪,就推辞了时间。
奕奕想到时间紧迫,二人世界的好心情也被周浩给搅黄了,站起身来。
“曹总,我们下午就去杭州,在上海火车站候车室碰面吧。”
奕奕挂断电话,从灰色的休闲背包中,翻出一件米黄色格子小西服,将脚上的高跟鞋换下,换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妩媚含情的奕奕,顿时变得优雅知性。
在上海去杭州的火车上,冯奕奕没有和周浩坐在一起,而是面对面坐着。也许是路途劳累,也许是红酒的后劲,冯奕奕和周浩过了几分钟,就睡着了,我也打起了瞌睡。
我突然被冯奕奕推醒,原来周浩随身带的一盒优盘被人偷了,我再找自己包里的视频资料,也不翼而飞。周浩连忙起身,飞快地向列车尾部追去,盗贼已不知去向。
能从周浩身边偷走东西,而且能全身而退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书中代言,周浩是护送一盒珍贵的优盘到杭州的天明公司,这盒优盘非常重要。周浩跟冯奕奕说最近很忙,在跟踪一件案子,指的就是他接了一项打击国际走私、犯罪和黑帮的任务。当年在泊阳湖打捞之战,一帮佯装成渔民的犯罪分子袭击了水警,烧毁警船的画面,被泊阳湖酒家的黄师傅拍到,那时不想惹事,听说是警察找上门,担心自己买越南老婆的事暴露,后来还是和周浩说了。
由于手机像素低,时间比较久,拍摄画面太远太模糊,无法判断假装渔民的真正面目,需要通过第三方机构来解析。所以,周浩亲自护视频前往杭州。不料,却遇到了强劲对手,弄丢了拷贝的视频内容。
在云烟飘渺的灵隐山的山麓间,有一座千年古刹灵隐寺。第三重大殿药师殿,建于高台之上,黄墙红柱,飞檐翘角,蓝色琉璃瓦顶,重檐歇山顶的建筑,气势宏伟。横匾上的“药师殿”三个大字,隽秀端庄,遒劲有力。殿内正上方立着东方三圣:药师佛、日光天子和月光天子。两侧有一对楹联,分别写着“五蕴皆空,一尘不染,虽非类横侵,终与感化而归正觉”和“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是有情通则,更期精进共证菩提。”
上海老板莫大盛摘下黑色的帽子,跪在一条垫了海绵的长凳上,叩拜着东方三圣。
“大慈大悲的药师如来在上,佛光普照,请保佑我身心安乐,远离顽疾苦痛……”
莫大盛叩拜之后,戴上帽子,身后的高桥接着跪下叩拜。两人随后拾阶而下,在左侧僻静的茶歇处停下,两人要了两杯西湖龙井,高桥开口道。
“莫老板,江晟公司的何总,我已经打过招呼,就算大黄安保的人过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你跟踪他们了?”
“他们已经来了杭州,东西我都拿到了。”
“高教授做事就是稳,二号坑的瓷片,运到日本太打眼,长景瓷厂有不少熟练的工匠,你就在景市抓紧修复仿制。差不多的时候,就在大圣拍卖行搞几场明清陶瓷专场拍卖会,或者送到佳士得、苏富比,要合法合规,你懂的。”
“我懂,莫老板,你这次来杭州,有什么要事?”
“要事倒没有,只是晚上睡不好,经常做噩梦,听说灵隐寺很灵,所以来这里拜拜。”
“焦虑的成功人士,都喜欢来寺庙。莫老板,斗彩将军罐不是能安抚灵魂吗?看来不灵嘛!”
“还以为高教授关心我的身体,原来是惦记着将军罐。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抓紧破解将军罐上的沉船位置,我这边准备打捞船只,随时待命,不管是内河,还是沿海,我们都比你熟。你我谈好分成比例,一起打捞,合作共赢。”
“什么事都瞒不过莫老板,我们不是一直合作吗?实不相瞒,我还在组织人破解,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那太好了,一言为定。”
莫大盛伸出右手,要和高桥握手,化敌为友。高桥知道莫大盛有求于他,想到斗彩将军罐还落在莫大盛的手中,心中虽有愤懑,想到眼前赚钱的机会,把怨气也咽了下去。
“一言为定,如果莫老板放心的话,大景陶瓷博物馆的将军罐,借来用用,如何?”
“高教授,不是我不放心,博物馆前阵子失窃过,我担心你带走之后,又被人偷了;如果你要参考就去博物馆,我跟黄馆长说一声。”
“理解理解,不过,即使从将军罐上破解了沉船位置,还有不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将军罐上的沉船位置,万一有误差,我们贸然去打捞,那岂不是吃力不讨好?上海研讨会上,曹操那小子拿了一本《孙文成奏折》,我组织专家研究过,《齐懋手记》中撕掉的几页内容,极有可能就是打击走私船的位置,里面应该还记录了水流方位和水底的深度。”
“你的意思是从将军罐上破解沉船位置后,再对应手记中撕掉的内容,如果吻合,再打捞?”
“正是,这样确保万无一失。”
“撕掉的内容又在哪里?难道康熙皇帝还保留着?”
“以康熙的秉性,先平定西北,再解决台湾,待恢复元气后,再派人打捞。撕掉的内容极有可能后来转交给了杭州织造孙文成,孙文成熟悉河道海道,也负责过缉拿盗贼,除了他,我想不到其它人。”
“分析的有道理,西湖的花港观鱼公园里面有杭州织造,要不我们去看看?”
“我去过,那只是个纪念馆而已,也没有什么可参考的历史文献。杭州织造的旧址在太平天国大战中毁灭,后来旧城改造,原来的地址已经很难找到。”
“原来这样啊!”
这时,高桥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日本黑帮头目成田次郎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