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自从我与芳姐醉酒被齐妙误会之后,已经很久没联系。出狱后在景市华中碰到过一次,后面就没有什么来往。这次打电话找我帮忙,又一次被齐妙撞个正着。
“她担心前夫来找麻烦,让我帮忙接一下她的女儿。”
鬼使神差地,我向齐妙解释起这通电话。
“嗯嗯……”
她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要是放在失忆前她肯定又不高兴了。
“她就给我打过这一次电话,平时不联系。”
我一边修复补画着将军罐上的图案,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言语。
“你……不用和我解释。”
“我只是不想你误会。”
齐妙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我却有点失落,烦躁地将笔一搁。
“一会儿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想看看景市华中。”
齐妙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从齐母口中,齐妙得知自己失忆前是景市华中的一名美术老师,或许去曾经工作的地方看看,能够帮她记起点什么,想到这,我答应带她一起去。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景市华中是齐妙工作的地方,那里留有她许多美好的回忆。我和齐妙散步到景市华中,朗朗的书声在耳边响起。
校园永远是美好的,干净纯洁,望着一群天真活泼的孩子,他们散发着年轻的活力。
学校的围墙上,黄桷被砍断,上面生长着瘦长的小草,在晚风中跳着单调的舞蹈。当我抬头定睛仔细一瞧,发现了一个常人无法观察到的秘密。
在景市华中的围墙外,我和齐妙正在散步。突然间,我发现在景市华中的大盛电脑室的墙外,装有多个微型摄像头。根据我经营安保公司、装过无数监控和摄像头的经验,电脑室外的摄像头非同寻常。
我发现微型摄像头一部分是朝向学校和教室,另一部分是朝向紧临景市华中的御窑厂。
“学校安装摄像头为什么会用这种微型摄像头?”
“你看,教学楼楼道里的摄像头都是统一的,和这个微型摄像头不一样。”
齐妙指着一楼转角处的摄像头,我顺着她的手望过去,这个型号的摄像头监控角度应该能拍到我们所在的位置。经过我的仔细比对,果然发现很多微型摄像头的监控视角和正常学校监控视角重合了。
“这么多监控视角重合,这也太浪费安保资源了。”
“关键是,为什么还会有摄像头朝向御窑厂?”
我们俩人都有同样的疑问,显然,安装这些摄像头的人,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是谁安装的?”
“目前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谁?”
“冯奕奕。”
齐妙听到冯奕奕的名字还是觉得陌生,我只好同她解释,冯奕奕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她是警察,应该能查到一些线索。”
“那我们赶快去找她。”
齐妙抓着我的衣袖轻轻地晃动,一半是向我撒娇,一半是急切地想探个究竟。
冯奕奕调查发现,此批微型摄像头,是成立大盛电脑室时安装的,电脑由大盛公司的修护人员进行日常维护。
奕奕叫来负责人,负责人向冯奕奕解释,当时学校为了保障学生安全,以及监控电脑设备,特意安装的监控。
记得当时,莫老板为了支持景市教育事业的发展,捐赠给他的母校景市华中六十台电脑,电脑教室还被命名为大盛信息课堂。当时,报纸、电视都报道过莫老板不忘家乡、不忘母校的情怀。
原来,莫老板醉翁之意不在酒,早就布局好他的长远计划。
冯奕奕发现事有蹊跷,但又不方便过问莫老板,打草惊蛇。考虑到御窑厂的安全,冯奕奕拆掉了面向御窑厂方向的摄像头,她也隐隐感到情况不妙,犯罪分子已经在开始行动。
齐妙解离性失忆症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她自从回家休养之后,就开始偶发性地头疼。
解离性失忆症令齐妙有时候变了一个人一样,疯疯癫癫;而根据我的观察,她晚上的发病率要高于白天;所以我不敢让她出门过久,便找借口先将她送回家,并叮嘱齐妙睡前在脑门和太阳穴上涂上白虎活络膏,齐妙将信将疑。
齐家二楼,熟睡中地齐妙,突然眉头紧锁,感到一阵眩晕,脑子里的神经一跳一跳地折磨起她,头疼地毛病又犯了。
齐妙习惯性地蜷缩起身子,将被子拉的老高,盖住了脑袋,可脑子里的痛感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像人用针不断地搅动她的大脑。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齐妙在**哼哼唧唧地煎熬着。
这时,齐妙看到了桌子上的白虎活络膏,拧开盖子,涂在了脑袋疼痛的地方。
时钟还在滴滴答答的走着,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硕大地雨点顷刻间落下,好像要把这地面击穿似地。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搭到床头柜上,好像白虎活络膏有了效果,齐妙顶着乱糟糟地头发在床头柜摸索着水杯,喝了一杯水之后,这一轮头疼总算是熬过去了。
齐妙将被子顶在头上,盘腿坐在床边,一边抱着水杯,一边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
此时正是深夜,齐父齐母早已休息,忽闪着电光的世界,好像在此刻将自己隔绝开来,失去记忆的迷茫,令齐妙陷进了深深的孤独之中。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突如其来的头疼令齐妙了无睡意。她沿着书桌、陈列架、书柜,慢慢地向外移动,渐渐地来到了父亲齐雅辉的书房。
书架上有美术和设计的书,最上面一排是国画相关的书籍,其他都是各式各样的西方美术书。
齐妙从小就泡在父亲的书房里长大,中学时就接触了很多国外不同的艺术风格,深深着迷于此,这也是齐妙为什么想去国外学习的原动力。齐妙看着书架上的书,眼前仿佛浮现出曾经那个小女孩,那时的她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即使有,在知识的海洋里,也能洗去。
齐妙摩挲着手里的书,扉页是用狂草写的一句诗: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没有署名是谁赠予的,齐妙在看见这句诗时候,想起了这几日朝夕相处的我。
再联系周围人的描述,大致能猜到这就是我送给她的。拉开抽屉,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根朱红色鞭子,齐妙对着这跟鞭子充满了疑惑,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自打从医院醒过来也没见过这东西,但是这张牙舞爪的红色属实夺目。
长鞭下方一本褪色的古书引起了齐妙的注意,这纸张的质感和残缺的页面倒是和方才书架上这些大有不同。好奇心驱使齐妙翻阅着这本书,书的封面上模模糊糊写着《齐懋手记》几个字。
窗外的雨声渐大,伴随着一道闪电照亮房间,一声响雷惊得齐妙一头冷汗,仿佛整座房子都动了动。她纤细的手指翻着古老的书页,书中记载着康熙年间名叫齐懋的男子与顾池的故事。
齐妙睁开眼睛,自己明明是在房间里,可是这里的陈设却和之前大不相同。她推开青幔罗纱,整间屋子的家具都变成了深棕色的木质结构,原本放满书籍的书桌变成了一张梳妆台。齐妙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发髻高挽,一身白色蚕丝里衣,手腕上还戴着白玉手镯。
“小姐醒了……”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个十五岁模样的女子,一人拿起梳妆台上的羊角梳,一人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绸缎制成的长裙,伸手往齐妙身上摸去。
“哎,你们干什么?”齐妙想要问出口,却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
“替小姐更衣梳妆。”这两个丫鬟好像知道齐妙的心思似地,主动说明了缘由。
再之后,齐妙便发现“自己”是顾家的小姐,而她父亲是当朝的督陶官,自己腰间别着的正是朱红色长鞭,能骑善射,左脚踩上马,一蹬腿整个人就飞身上马,马鞭一甩便驰骋在陌生而熟悉的路上。
跟随着“自己”,齐妙亲历了许多场景,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就像被推着经历这些一样,但是这些场景却刻在齐妙的脑海里,让原本一片空白的记忆,填充进了许多的片段。
天已经蒙蒙亮,远处的公鸡啼叫声,传入齐妙的耳朵,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倒在书桌前,刚刚枕过的地方还留下了一滩口水。
原来是个梦啊!齐妙这么想着,揉了揉酸麻的手臂,起身准备到**睡觉,却瞥见没有关上的抽屉里那根长鞭。她拿起鞭子,瞬时脑海里关于鞭子的手法动作如呼啸般袭来,这种熟悉的感觉唤醒了齐妙的身体,情不自禁地要跟着梦中的景象挥动起来。
她激动的拿起手机,想要将她记起的一些好消息分享给我,按照我教她的使用方法拨打电话,然而电话那头一直在通话中。
齐妙认为这不是一场梦,而是自己的记忆,这一定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至于房间怎么会大变样,人们的穿着为何不一样,还需要问问我。
而此时的我,正在接听冯奕奕的电话,原来被大黄安保协助抓获的豁牙子盗窃犯,在御窑看守所里,神秘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