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绷带老者(1 / 1)

列王游戏 公爵博雅 1325 字 1个月前

黑暗的对面是光明,光明的终极是黑夜。

自中古世界诞生伊始,钢铁铭文上的法则便是如此。

漆黑的鹰鹫盘旋过神座山高耸锐利的山尖,它的羽翼在寒风中伸展,俯冲向山下繁华的城市。

鹰鹫飞过第一道城墙,墙下的贫民们为了面包而疲劳奔波,背着长戟的圣堂卫队士兵漠然地注视着他们。

鹰鹫跨越第二道城墙,墙下的贵族们穿着华衣锦袍,呆在漆着金粉的马车上。

天空中传来了高亢深远的鸣叫,鹰鹫停在了第三道城墙的瞭望塔塔尖上。远处的皇宫悬挂着圣巴利安王国的大旗,旗帜上那站在王座之上的猎鹰正与瞭望塔上的猎鹰彼此凝视。

“你说,圣林还能抵抗我们多久?”皇宫的阳台上,国王格雷克里特三世背着双手,像观赏美景一样看着远方器械所正在建造的一艘大船。

“也许一天,也许永不。”国王的身后站着一位披着黑袍的老者,他的脸被绷带所覆盖,只露出一双混浊的眼睛,“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这么着急地攻克圣林。”

对于国王来说,这个古怪的老人始终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自他出生前,这个老者就已经呆在了宫廷里。格雷克里特三世只知道先王非常器重这个怪老头。

不过,这个老东西未免太不知好歹了一点。

国王的手指不自觉一收紧,“那你的高见是?”

“扶持一个克德兰的王子,与圣林分庭抗礼。”黑衣老者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腐墓地里朽的恶鬼,“这样在面临东面的瓦兰廷骑士的时候,我们不会有后顾之忧,撤退的时候也可以避免被夹攻的不利局面。”

国王狠狠剐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国王绕着老者慢慢走了几步,他再也无法忍耐,在不经意间,他突然伸手掐住了老者的脖子大吼,“你觉得我会败给东边的瓦兰廷杂种吗!”

“嗯哼……”老头似乎并不在意。

气急败坏的国王又把老者重重推到了墙边,他的眼睛里充满极度的愤怒,如果有机会,格雷克里特一定会一拳打碎老者的头盖骨,可他没那么做。

老者抓住了国王的手,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那跟本不是一个老头会有的速度,那力量也大得惊人,令国王不禁一怔。

“陛下,征服王的遗诏里让我帮助您,可您的行为,这并不像是个礼贤下士的人该做的事情。”老者似乎在冷笑,那沙哑的声音愈发让人觉得他是个魔鬼。

国王咬牙切齿看着他,可心里竟然起了一丝忌惮,“你这老不死的究竟是谁?”

“喔,瞧我这记性,居然这么久都未曾自我介绍过。原谅我的愚昧,陛下。老朽名叫哥德·亚斯特兰,”老者慢慢移开了国王的手,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前断剑骑士团大团长,也是创始人,尊敬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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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山帝都克列昂城外的某个山岗上,距离雪线最近的一处地方。

某位骑士孤独地牵着一匹白马来到这片荒凉的山岗,这里满是大大小小的墓碑,丛生的杂草长满墓地的间隙,附近的老教堂在山峰下显得无比渺小。

这位骑士披着银白色的斗篷,似乎刻意隐藏着自己的脸。

他走近一处靠近悬崖的墓碑,轻轻拍去坟头的雪,上面露出了一行扭曲的黑字——这里长眠着伟大的“苍白骑者”马尔克斯·理查德。

“原谅我,父亲。”白衣骑士俯下身子祈祷,“请给我勇气复仇,也请给我勇气面对黑暗。”

他呼出白气,将一捧鲜花留在墓碑前。

咬紧牙关,拳头颤抖。

“我已经杀了其中一位共谋者,可为什么我就是无法下手杀死真正的凶手!”白衣骑士用一把断剑支撑着地面,“原谅我,父亲……”

白衣骑士重又骑上白马,“也许是我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也许是我…是我,该死的,是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被寒风湮没,冰冻在冷空气里,“也许,我不舍得杀死那个人。我多希望她不是凶手。”

白衣骑士乘马朝着城市的方向越骑越远,他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现在还不应该复仇,还有目前来说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真相,以及找到那位可恨的圣巴利安首相,那个害他背负罪名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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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克列昂,各位旅客、冒险家以及朝圣者们!”

喧闹的王都街道上,暗紫色华服的传令官站在高高的演讲台上说道:“我们身为伟大罗斯里克帝国的继承者,对克德兰王国的战争实际上是代替创世神去惩戒那些懒汉,他们糟蹋圣林,亵渎神灵,而且贵族们带头好吃懒做,腐败充斥宫廷,我们接管圣林是绝对正义之举……”

白衣骑士行过围观的群众,任谁都知道这是国王为侵略找的借口,但不知所以然的愚昧圣巴利安平民倒也真的跟着叫嚣起来。

街上的流浪狗躁动不安,从一大群人的裤脚底下钻过,但没有人发现它,甚至孩子们的哭喊也不能引起大人们的注意。

手持战戟的圣堂卫士带着身后的五名钉锤手维持现场的秩序,旁边店铺里的铁匠、银匠、裁缝跟着探出头来小声议论。

“真是个堕落的国度。”白衣骑士按着剑柄努力挤过他们。

还有很多和他打扮一样的朝圣者与他一起走着,这些人多半也把白衣骑士当成了同路者,以为跟着他就能找到上神座峰圣殿的道路。

“站住。”身后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

——白衣骑士立刻下意识按住了剑。

“好久不见。”那个人说道,白衣骑士回头看到了一个满脸绑着绷带的老者,他一只手藏在身后,另一只手伸了出来,“你还记得我吗?”

白衣骑士谨慎地看着他,可他那全身的绷带令他无从辨认。

“你是谁?”

“唔,原来你不记得老朽了啊,白泽尔爵士。”绷带老者阴阴地笑,手指头的关节发出鸡蛋壳爆裂般的声响,“我是以前你父亲的大团长。”

白衣骑士仿佛被雷电击中似地后退了几步,这的确是他的名字,他既惊喜又带着一丝防备,“是您?!”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哥德大人,您还活着?”

“嗯,是啊,孩子,我的使命还远远没有结束。”哥德走上前拍了拍白泽尔的肩膀,低头在他的耳边低语,“你回来圣巴利安做什么?”

“我想……”

“别着急,让我猜猜。”哥德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地说,“嗯,你想为自己正名,你不是克德兰派来的刺客。嗯,还有,你想寻找七年前你父亲遇害的真相…我猜的,对不对?”

他到底想干什么?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永远没有能瞒住哥德大人的事情,白泽尔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可是究竟恐惧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地点头说“没错”,那种感觉真让人窒息。

“那么,是骑士团让你来的吗?”哥德像是逼问似地,语气陡转,“是我女儿允许的吗,孩子?”

“大人?”白泽尔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冥思苦想,却无法回答。

“哦哦哦,不,没什么,全城的人都在通缉你呢,在这里说话可不好。”此时,哥德的那股逼人寒气一瞬间消失了,“跟我来,孩子,我们到老城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