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拉……”幽暗的钢铁丛林中传来了低声的呼唤,“我的孩子。”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头顶的摩天大楼,就像是屹立在大地之上的铁山那般雄伟、壮阔。
周围充斥着尖锐的汽鸣声,以及嘈杂的谈话声。潘德拉躺在宽阔的道路中央,他的身边是咆哮的钢铁野兽,它们高速疾驰过他的身旁,引擎轰鸣作响。
路上的行人穿着他没见过的奇装异服,每个人都自顾自地谈笑风生,似乎对他熟视无睹一样。
“潘德拉。”那个声音又从街头转角的玻璃窗户内传来,“钢铁不屈,坚韧如剑。”
潘德拉一个激灵,从路面坐了起来。这个声音……
他拄着剑,缓慢地穿行过道路,街上的每个人的脸都是空白的,没有人注意他。
潘德拉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了,每次在梦中看到这一切,他都感到既熟悉又无限陌生。
街角的玻璃窗上贴着海报,里面坐着喝咖啡的人,看报纸的人和写东西的人。能使人宁静的奇怪弦乐在他的耳畔萦绕。
“潘德拉。”
他愣了一下,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潘德拉看到一个人苍老的面容浮现在光滑的玻璃表面。
“爸…爸爸!”潘德拉惊呼,嘴角不经意**了起来,随后他沮丧地说,“我果然是死了吗。还死在一个疯狗手里。”
玻璃上浮现出了越来越多的人影,他们有的穿着盔甲,有的戴着王冠,有的甚至披着山地人的长袍……
潘德拉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铁山的圣迹画室里见过这些人,他们是历代的铁山统治者。
“钢铁不屈,坚韧如剑。潘德拉。”他们低吟道,就像心灵深处的原始呼唤,他们如同咒语穿过潘德拉的耳膜,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铁山不死,铁山意志……”
一个也和路人一样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从先祖们当中走出。他戴着一副小丑的笑脸面具,白色的手套一尘不染。
“你好,我亲爱的潘德拉伯爵。”小丑微微笑着,或者说,他一直在笑着,“我是你的共鸣者。”
“共鸣者…是什么?”
“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嗯,某种意义上我就是铁山的神。”小丑打了个响指,竟然直接从玻璃中穿了出来,逼近潘德拉的脸,“你想报仇吗?”
“呃……”潘德拉很讨厌这样突然靠近的感觉,如果他是神,那一定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况且,他从来没听说铁山还有自己的神的。
“真正的圣巴利安军人不会求助于神。”潘德拉不屑地说道。
“真的吗?”小丑越逼越近,他盯着潘德拉的眼睛,“你的目光中存在着不甘和悔恨。”他冷笑着说,“你甘心被奥罗杀死吗?就这么被一脚踢下城堡,摔得稀巴烂。”
“那又怎样?”潘德拉不停后退,他的心中愈发恼火,“圣巴利安人战死沙场死而无憾。”
“错!你是铁山伯爵,是高地人的骄傲!”小丑的面具几乎贴近了潘德拉的鼻子,他的眼睛对着潘德拉的眼睛,“你不是圣巴利安人。”他大声说道。
“混蛋,你胡说八道什么!”潘德拉终于忍不住一拳头捶向了小丑的胸口,“你是什么怪物?你以为你能蛊惑我吗,我才不会背叛我的王国!”
“你会看清那丑陋的国度的。你终有一天会被迫高举铁山的旗帜,成为真正的铁山之王。”
拳头从小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就像击中了一团空气,他的的身体雾化般扭曲起来。
“你。”
小丑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钢铁不屈,坚韧如剑。”他指着潘德拉纹章甲上的铁山图案,又将指尖移到旁边的神座鹰印记,“这只小鸟应该老实呆在鲜血王座上。”
潘德拉欲言又止,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一次又一次挑战他心里的底线。他在不停侮辱伟大的圣巴利安王室徽章。
这个可恶的家伙!潘德拉死死咬住双唇,可他无可奈何,他无法对这家伙怎么样。
“你想报仇吗?”小丑又一次问道,“把身体借给我,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杀死奥罗的机会哦。”
潘德拉不语,全身都在打抖。
“好吧,你果然很固执。”小丑说道,“可是你不能死,只好强制共鸣一次了……”
一道剧烈的强光突然穿透了钢铁丛林的间隙,那些钢铁的,高大的,奇形怪状的一切,它们在强光下崩塌碎裂。街上的人没有逃跑,他们全部都面朝着潘德拉,伴随强光而消逝。
到底什么情况?
他捂着脸,竭力抵挡强光,钢铁丛林土崩瓦解,数不清的新画面在脑海中雨后春笋般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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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翼的猎鹰穿过西湖望的橡树林,它掠过遍地狼藉的战场,锐利的鹰眼盯着地上移动的或挣扎的人们。
它在阴霾中前进,羽翼撕裂迷雾。燃烧的巨石与红莲的弓矢在它身旁尖啸。
头顶的火光忽明忽暗,潘德拉听到了猎鹰的鸣叫,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躺在城墙的下方,全身的铠甲的关节部分裂成了无数碎片,后背的钢板深深凹陷了下去。
好像自己的骨头也断了,钢片嵌入肉体,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疼得如同火焰炙烤一般。
可是,他居然奇迹般地活着,从城墙上摔了下来,仅仅摔断了骨头。
必须要…离开这里。潘德拉努力抬起头,手臂仿佛被施加了千斤的巨力,动起来都极为困难。
钢铁不屈。
他咬牙将手指嵌入泥土,艰难地爬行。
周围的杀喊声没有丝毫减弱,克德兰军队已经登上了城墙。时不时的,还会有和他一样摔下城墙的人跌到他的身旁,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已死去。
坚韧如剑。
既然命运让他不死,那么作为圣巴利安的军人,他必将顽强地活下去,直到血债血偿。
潘德拉的面前是幽森的树林,遒劲的枝干弯曲着,一棵又一棵树延长的纵深仿佛在指引着他前进。
为什么自己没有死去?潘德拉将泥土狠狠扒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他要不停前进,活下去,然后一雪前耻。
他默念着仇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奥罗爵士,奥罗爵士…奥罗爵士!”潘德拉又想起了自己深陷绝境的原因,那些希望自己死的封臣,他恨不得杀了他们,撕开他们的喉咙!
“那些要我死的人……”
树林的纵深里浮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潘德拉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影子握着两把利剑,身着殷红如血的长裙,裙摆在朔风中微微扬起。
是克德兰人吗?是自己人吗?还是……
潘德拉不知道,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在说着:“钢铁不屈,坚韧如剑。”
她洁白无瑕的的手腕上还连着断裂的镣铐,铁链“铃铃铃”地作响。
潘德拉想看得再仔细一点,但是他做不到,疼痛就像铁锤猛击后颈,一击打得他得直不起腰来,全身都快要断裂一般。
“请问……”那个红衣的少女站在了潘德拉的面前,她手中的两把利剑淌过一层流光,“你有没有见过一位白衣的骑士,他有一双奇怪的橙色眼睛。”
那是两把断剑,即便失去锋芒,也无法抹去它昔日的荣耀。
“你…是谁?”潘德拉咳嗽着,吐出几口血沫,“你不是克德兰人……”
红衣少女收剑还鞘,她俯下身子,金色的长发轻拂过潘德拉的脸,但是他却看不到她的面容。
“涅莉·娅斯特兰。”她低声回答道,“原谅我吧,我们无法阻止这场列王间的游戏。因为,它早已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