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远此时才真正明白了蒯教授曾经反复讲述的道理，为什么说“哪里有什么最终的真理”！

往常，戚远都认为这仅仅是蒯教授世界观的一部分，他不认可世界由某一“源动力”驱使。

但直至此刻，他才明白。

“源动力”存在与否，到底是神还是规律在左右世界的根本，这些一点都不重要！

原因就在于人类距离那个地方还太远，远到连建立猜想的根基都还没打下。

与其不自量力地猜来猜去，不如踏踏实实把手上的工作做好，等到真的有一天，人类拥有了认识世界“本源”的资格了，那么不论那个“本源”是什么样子的，去认识就好了，这才是应当做的，应当抱持的心态！

谦虚并不是嘴上说说的事情，都自大到要以浅薄的认识，无端猜测世界本质，更有甚者还要旁人也必须认同自己的猜测，这算得上谦虚吗？

戚远感到可笑，曾经的自己，为了拥有“传统美德”，而做出的所有的“谦虚”模样，都是那么虚伪，假的就是假的，做给任何人看了，让任何人都赞叹一句“演的好真！”，到头来终究免不了自己的失败与错误。

好在他认识到这一点还不算晚，即便以人类的正常寿命来看，他也还有旧历的三四十年好活，更别说他目前的身体好得很，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衰老带来的虚弱。

从这一点上来看，戚远确实需要感谢梦蛹，否则以他这个年纪，哪怕身体健康，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行动不便了，对于今后的科研工作是相当大的阻碍。

年龄真的是不敢算，从世界融合到戚远出发离开地球，按旧历便是十几年时间，再加上与埃盖马尼的斗争和漂泊于河系间地带的时间，粗略估计，戚远此时也是一名年近古稀的老人了。

而世界融合之初的一幕幕，依旧恍如昨日。

倒在血泊中的彭教授、蒯教授的钢笔、彻底成为死域的河阳市、埋入尘埃的半身人德鲁伊……

如今回想起来，原来自己所经历的人生那么曲折啊！

但自己承诺的复活，还不知在什么地方，说起来要找祈愿术，想一想，似乎从来没有全力寻找过。

不知道小师妹顾溱还有没有在等着自己，当年复活彭教授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

戚远觉得自己对不起很多人，一定是让他们都失望了。

回忆没能持续太久，突破号再次离开传送异空间，回到宇宙里的第一时间，呈现在舷窗外的，是一颗蓝绿色的星球。

与地球多么相似啊，除了隔着大气反射出来的光色不同。

戚远准备先制造几颗人造卫星，这是他探索星球的常用手段了，如果卫星照片上找到了生命迹象，再进一步制造登陆车不迟。

不过这次不需要那么麻烦了，戚远惊喜地看着不远处的传送灵光亮起，有生物，而且是施法者！

戚远第一时间为自己加持通晓语言，他开始自顾自地练习发声。

早些年，他还会在孤独的旅途中自言自语，以维持语感，但长久的寂寞终于使他放弃了毫无回应的独角戏。

所以，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发音过于不准确，造成通晓语言无法识别，从而难以令对方明白。

戚远毫不担心对方会给自己带来威胁，也或许是他根本没想到。

总之，在加持了通晓语言之后，他没有再刻意为自己施展防护法术，只有随身穿戴的装备，能够为他提供保护了。

不久，灵光落下，出现的是一个大约一米六左右的类人生物。

戚远一边紧张地练习说话，一边仔细观察对方。

那应当也是一个“人类”，直立、双手双脚、头颅没有前倾、五官类似中亚人种。

大致判断了对方的体态特征，之后就是他的穿戴了，头上是一顶类似花环的帽子，衣服看起来也是纤维制品，从上到下的袍子闪着法术灵光，手上拿着一支拐杖或者法杖，脚下是皮靴，靴筒都被袍子的下摆遮住了。

这可能是脚下星球所蕴育的类人生物，也可能是来自艾梵瑞尔的人类，戚远等人当初与地精大法师第一次相见，不就被认为是“异界人类”吗？

后来欧斯彭也明确表示过，艾梵瑞尔是有人类的，而且与地球人非常相似。

他们还组成了统一的政权，名字叫什么来着？

戚远紧急查找自己的记忆坐标，从边角不常用的地方，拎出了那个名字——阿瑞纳达。

“请表明来意，星界漫游者。”

远远的，一道声音传入戚远耳中。

戚远最后整理一下衣领，也传送到突破号外，与对方面对面。

“我叫，戚远。”练习成果相当不错，发音吐字已经很清晰，除了语速慢了点：“路过这里。”

离得近了，戚远才发现，对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挡在自己面前的，应该说只是一个类似“投影”的存在。

只不过这个“投影”相当逼真，就连别处的光线照过来，都会发生被折射、反射的现象。

所以，之前隔着突破号，戚远没有发现。

“您好。我是英利尔●辛，来自阿瑞纳达。”对面的人也表明身份，从他的面部肌肤来看，这也是一位老人，但戚远并不知道“投影”是不是对方的真实面目。

“很抱歉，尊敬的星界漫游者，目前阿瑞纳达不接待邪恶阵营的来访者。”英利尔略略躬身，似乎是在表达歉意：“如果您要访问阿瑞纳达的话，需要表明所属阵营。”

戚远点头，他已经把曾经与艾梵瑞尔住民们打交道的记忆，都翻出来了，按照他们的做法，似乎见面直接甩个侦测阵营才是正常的。

像现在这样施法前好声好气打招呼的，算是相当客气了。

难道艾梵瑞尔的人类素质都这么高了吗？

这感觉比地球人都要文明的啊！

或许是因为神祗的真实存在？

不过戚远还是打算抻量对方一下，弄出个“投影”来和自己打交道，不知道这个“投影”能不能施法？

“您可以施展侦测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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