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的身体鼓起无数小包，随即密密麻麻的小蝎子从他的口鼻耳处钻出，肉身也是缓缓被挖出一个个洞，没有一丝鲜血，都是不及一根手指长的小蝎子。

好像他的体内原本充满了蝎卵，此刻全部孵化了一样。

“退！”

宣雁一声厉喝，便要后退，却被顾渊拉住：“这下面还有一层，这些东西在往下面跑。”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秦穆的蝎身中钻出无数小小的黑蝎子，主动的避开两人，疯狂的往土中钻去。

“他这蝎子尾巴要炸了。”顾渊看着还在不断鼓起的蝎身道。

漆黑的蝎子尾巴，一个个鼓包艰难鼓起，伴随着咔嚓声，一道道细小的缝隙出现，最终在一阵急促的砰砰声之后，蝎子尾巴炸开了。

顾渊打出一道气墙，看到原本巨大的蝎身，此刻已经变成了无数的小蝎子，争先恐后的钻向下一层。

他随手抓住一只，捏着蝎子尾巴举到宣雁压眼前：“这小蝎子居然是人脸，是什么来路？”

宣雁露出嫌恶的表情：“不知道，真传道可没有这种术法，大概又是他和洋人搞出来的玩意。”

第三层的阵法已经被完全破坏了，原本的液体，也是滴了下去，逐渐干涸。

“你怎么知道还有第四层的？”

顾渊以阴雷摧毁手中的小蝎子：“刚刚打斗时地面被破坏了，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从下面冒了出来，这下面恐怕又是一片惨状。”

宣雁看着眼前的秦穆尸身彻底消失，所有的蝎子都是逃走了，视线转向瘫坐在地上的账房：“你来，放点蛊虫下去，顺便找找路，看看下去的通道在哪？”

账房无助的摇摇头：“不，不，探查了我也会被烧死的，我不要，两位道友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他哀嚎几声，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求饶。

宣雁叹息了一口气：“既然你没什么用，那就去死吧。”

说着要去了结账房的性命，刚走两步，就看见账房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既然都要死，不如成全我吧，好歹我们更亲近些。”

那黑影弯下腰，提起账房，一口咬下，直接将账房的头给咬碎了，啪叽啪叽嚼了几下，便是连骨头带着血肉脑浆都咽了下去。

“黑狗道人，你居然没死？”

那黑影露出样子，顾渊有些惊讶道。

来人赫然是死在教堂之内的黑狗道人，当然此刻的他，已经变成了狗头人身的盘瓠。

一颗巨大狰狞的黑色狗头，嘴角的毛须滴着血液，正冷冷的盯着顾渊和宣雁。

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脸上的血，将账房的尸体送到嘴边，就像人吃饼一样，将账房一块一块吃下。

“侥幸...没死，可是肖道友，这位又是谁？难不成便是黄道友？”吃完账房，黑狗道人又舔了舔手，用袖子擦干净脸，露出一抹优雅的微笑问道。

“对，看起来，你倒不是什么野狐禅，有些门道啊。”宣雁一边回答，一边主动走向黑狗道人，围绕着打圈圈，仔细观察着他的样子。

“看起来借来的盘瓠神你用的很棒吗，居然一模一样，连狗尾巴都化掉了。”

黑狗道人突然伸手拍向宣雁，只是拍了个空：“你究竟是谁？你们两人又有什么谋算？”

“你问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你只要知道，我也是来杀他的就是了。”

“你是来杀他的，可死的却是我们。”

“弱者没有活着的理由啊。”

“可你也不强。”

“我最厉害的地方，是总能看见合适的人，能有足够的筹码让别人帮忙。”

“呵呵。”

黑狗道人不说话了，看向顾渊：“肖道友居然是龙族，还修了一身魔道术法，倒是真让人惊讶，难怪啊，这女人会选中你。”

顾渊耸耸肩，虽然他很想说自己这不是魔道术法，可好像...解释不了。

宣雁轻声笑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可你杀了那家伙，那就由你来探索下第四层吧。”

黑狗道人仔细打量了顾渊，没有反对：“你们不会背后偷袭我吧？”

“用不着，我只想要那家伙死，你们的死活对我毫无意义。”宣雁道。

黑狗道人点点头，大踏步走到圆形的空洞前。

那里本来是阵法的中心，棺材浮上来的地方。

“就在这。”黑狗道人指着道。

“这里的声音，最为密集清晰，味道也是最为强烈。”他解释了一下。

宣雁瞟了眼顾渊，顾渊摇头表示不知道，他的听力与嗅觉，显然不如此刻的黑狗道人。

“那想想办法...”

宣雁话还没说话，就见到黑狗道人找到一块巨大的碎石，狠狠的砸了下去：“不知道怎么办就直接砸穿它！”

一声清脆的声响，地板被砸穿了。

“我的天，这群洋人...还有那家伙真该死。”

黑狗道人蹲在洞口一旁，看了几眼下去后突然咬牙切齿。

顾渊走过去，一股怒气升上心头：“这群洋人死的太便宜他们了，还有那秦穆，若让我抓到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下面是个弥漫红光的血池，无数婴儿、幼童的尸体飘浮在水面，他们个个睁大着眼，五脏六腑都被取出，露出了个空荡荡的胸膛。

“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居然是由此而来，真是可恨，可恨！”

这血气似乎有着感染人心的作用，愤怒涌上了心头，一股暴虐感在心中冲淡，顾渊看到黑狗道人双目已经变得血红一片，立刻回过神来，默念心经，将这怒火与杀意压制下去，同时一击打在黑狗道人头上，将它打飞出去。

“好可怕的毒。”

宣雁突然出声，他面色有些红润，显然也是被影响到了。

“毒？”

“情毒，要引起人的情绪波动，在借助这血气将毒种入人体内。”宣雁起身，从袖子里取出个玉瓶，倒出枚雪白的丹药递给顾渊：“这是冰续丹，可以短时间冰封人的七情六欲。”

看到宣雁服下后，顾渊才接过，假装服下，实则偷偷收入袖中。

“要给他来一粒吗？”

“算了吧，这丹药可是珍贵的紧，你给他来记狠的，让他晕久点，或者直接杀了也行。”

顾渊靠向黑狗道人：“算了吧，能通过玄天司的考核，至少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取出根绳子，将他绑好扔在角落里。

“走吧。”

宣雁率先跃下，跳到边缘处，这血池近乎占据了整个第四层，墙壁上的油灯发出的光，都在血池的映衬之下变为了血色。

顾渊跳到他身旁：“秦穆在何处？”

“要么躲在这里的哪个地方，要么就在血池里。”

“我可不想泡在这里面。”

简单打量了下空空荡荡的第四层，这里只有这一个血池，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之后，顾渊皱起了眉头。

宣雁取出个玉蟾蜍扔进了血水之中：“看看吧，希望别出什么幺蛾子。”

玉蟾蜍被扔入血池中，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血水之下的罪孽完全露了出来。

顾渊瞠目结舌。

宣雁也是说不出话来。

“这群...畜生。”

良久之后，顾渊缓缓吐出这句话。

仅凭言语，他压根无法表达自己的愤怒。

此时此刻，他只想冲到洋人的老家，将所有的洋人，所有的信徒，都撕成碎片。

宣雁长舒了一口气：“确实也超乎了我的想象。”

“魔道之中，也有炼制魂魄的邪术，也有血祭幼童的妖法，民间八小阴门，也有采生折割、造畜这等邪术。”

“可那些邪术，即便一个妖人再怎么造作，也害不了这么多孩童。”

“即便传承了千年，害死的孩童，也未必有如此之多。”

血池之水被玉蟾蜍吸收干净了，可这里的红光却是丝毫不见减弱。

一座幼童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粗略一看，得有数千之术。

顾渊恶狠狠“神朝的官员都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多孩子失踪，居然没能发现！”

宣雁也是很头疼，这么多幼童尸体，那秦穆变作的小蝎子若是藏在其中，真的很难找，若是毁掉，顾渊也绝不会同意：“或许是全国各地的孩子，每个地方带走几个十几个，最终都汇聚在此地，毕竟这个教堂，也是他们最重要的地盘了。”

“大概吧。”

宣雁又看了几眼：“将这些尸体火化后入土为安吧。”

他忍不住提议道，再拖下去，他怕秦穆又有什么手段，真的逃走了。

顾渊一口否决：“不，不行，我要让狗皇帝，让太子，让天下修行者都看到，是他们亲手放进来的畜生，即便修行者再怎么厌恶神朝，当初坐视洋人为非作歹也是错误！”

“这里的罪恶，理应公告天下，这些孩子的冤屈，理应有鲜血来偿还，若是我们让他们这般入土，他们的魂魄如何安息！”

顾渊咬牙切齿：“那秦穆与这群洋人为伍，真传道...早晚我也要他好看！”

宣雁看着那通红无比的玉蟾蜍，叹了口气：“那...罢了，去统治玄天司吧。”

“这次，算我欠你的，将来我必会报答。”顾渊听到宣雁松口，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若是宣雁执着于抓住秦穆，那才麻烦，虽然宣雁不是他的对手，但全力毁掉这些尸首，还是能做到的，毕竟他的手段格外诡异。

“你去通知玄天司吧，我走了，若是抓到秦穆，还请将那道极阴之气交还于我，算是还了我的因果。”

“若是最终他跑掉了，你欠我的，可能这辈子都要拿来还债了。”

宣雁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顾渊又看了眼这尸山，回到第三层，打醒了黑狗道人。

喂他吃下冰续丹后：“去玄天司报案，这里有大案子。”

“那刺客？”

“躲在里面，或许已经逃掉了。”

“好。”

“先生，我该怎么办？”

黑狗道人离去后，顾渊直接激活了玉佩。

玉佩内有闻人圭璋的神识。

“原来是这样，看起来虽然也是人样，可底子里连畜生都不如。”闻人圭璋化出一道幻影，声音低沉了下去。

“可是顾渊，金天可不会在乎一群孩子的死活，即便死了这么多，也不如一个皇子，他们会压下去的。”

“先生，那我该怎么办？”

“你确定要闹大吗？闹大之后，虽然你会成为百姓心中的英雄，可你会是无数人的眼中钉，无数有权...有拳人的眼中钉。”

“不给予他们公道，我道心难安，况且，不是有先生你吗？”顾渊深吸口气，“若是这狗屁皇朝不能给予天下以公道，那就让这神朝，臭名远扬的去死。”

听到这，闻人圭璋笑道：“好，既然如此，为师便为你轰烂这天，让这地狱之景，浮现在天下的眼中。”

“你也记住这景色，以豫章笑笑生的身份，让这里永久活在人心之中。”

闻人圭璋抬手向天，幻影化作一道七彩神光，如剑，如枪，昂首冲天，将教堂，将黑夜，将天空劈的支离破碎。

天空变为了七彩之色，久久不散。

巨大的钟声响起，急促的敲打个不停。

静谧的神都，瞬间喧哗了起来，无数道光芒闪耀在天地间，数十道可怕无比的气机冲天而起，散发着毁灭气机的神识扫荡过来。

顾渊仰天长啸：“敌袭！”

尸山被围的水泄不通，无数黑甲士兵将此处团团围住，飞鸟不入，苍蝇不出。

挤在最前面的，是一群化神修士，白霖虎在这里，除了体型过人之外，修为只能排在末尾，寻常元丹修士，都只能站在外面，连一句话都不配说。

白霖虎也差不多，他只是简单说了两句，便退到了一旁。

闻人圭璋的那一击，引出了...金天正岳。

玄天尊金天正岳，即便他已经不是大统领，但只要他出现，神都之内一切的军队、修行者，都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他的统率。

“你，说说情况。”

金天正岳面无表情，打量了几眼，看向顾渊道。

顾渊低着头，缓缓将四皇子遇刺，接着他们打探消息，最后来到此处，一番大战后，发现了这里的事说了一遍。

“不错。”金天正岳点点头，夸赞了一句：“那个化神修士怎么回事？”

“不清楚，是那个玉蟾蜍发出的。”

“哦，真传道的手段，不错，你很不错，比起那个小子好太多了。”

金天正岳说的是跪在一旁发抖的黑狗道人。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化神修士，还有见过一次就差点让他异化的金天正岳，此刻已经站不起来了。

“回去吧，继续抓捕刺客，这里无事发生。”

金天正岳吩咐道，抬起了手，似乎是...要毁灭眼前的一切。

顾渊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