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绝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如果不是阿尔伯特突然冒了出来，林秋差点就忘了还有这档子事了。畸变、夏诺雅相继到来、面具四人组告诉他的秘闻，以及高文-堂吉诃德身上谜团，这些事凑到一起林秋觉得自己头都大了，理所应当地忽视了阿尔伯特这个威胁。

畸变的到来让王宫一片大乱，瘟疫的威胁让所有人人心惶惶，现在由于畸变与高文的夙愿，索菲亚公主遭了殃，而另一方面理查德又不省人事……咳，虽然理查德王子昏迷的原因和这次事件完全没有关系，但不得不说，这对阿尔伯特而言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即便他坐稳了王位，但索菲亚所代表的中间派，与理查德所代表的抗争派并未就此消亡，这些势力只是顺应大势隐藏了下来，站在阿尔伯特的角度来说，他们无疑都是隐患。而在这种境地里，他大可以借瘟疫之名，除掉两人，一旦两股势力缺乏了主心骨，便会名存实亡……

“有什么不对劲的？”单纯的菲尼克斯完全无法明白林秋的脑回路。

在她看来，这种事完全根据心情而定，就好比她从不会为了干掉某个人或者魔物专门去想个理由。

“这就是你斗不过圣女的原因。”林秋无情地说出了事实上的真像。

在他看来，圣女隐居幕后是在装傻，而菲尼克斯有时候是真的……咳。

“嗯？”菲尼克斯皱了皱眉头。

魔物的本能告诉她，她似乎被林秋嘲讽了，但问题是她没听出来自己哪里被嘲讽了。

好急！

“菲尼克斯，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么？”

“狼？狼来了有什么好说的。”

菲尼克斯脑补出了那种位于食物链最底层的群居动物，那些弱小的魔物还不够她填饱肚子呢。

林秋不理会兴致缺缺的菲尼克斯，讲述道：“从前在遥远的青青草原上，有一个叫沸羊羊的孩子……”

“等一下，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和『狼来了』有点不一样。”菲尼克斯虽然没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但她的本能提示她，她似乎遭到了欺骗。

“别打断我啊，我说它是『狼来了』，那就是『狼来了』！”林秋蛮横地说道：“在广袤的青青草原上有一个羊村，沸羊羊便生活在那里，但是在沸羊羊心里一直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和样村里的其他小伙伴不同，他……其实是个黑人！”

“我确定了，你说的绝对不是『狼来了』的故事！”菲尼克是再次打断林秋，魔物敏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但她的抗议并不能阻止林秋，后者依旧将这个世界观极为庞大的故事讲了出来。

抗议声很快变弱，菲尼克斯不知不觉被带入了林秋精心构造的情境。

“所以说……”

故事结束，菲尼克斯总觉得林秋在这个环境下突然讲起故事来是有深意的，她也的确从这个故事中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引人深思，作为存货了千百年的远古魔物，菲尼克斯第一次思考起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烤羊排，真的那么好吃么？”

她抹了一把哈喇子，表情和灰太狼如出一辙。

“你刚才究竟在关注些什么地方啊！”林秋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对牛……哦，不对，对鸡弹琴。这个故事的确是有深意的，实际上，自阿尔伯特继位以来，索菲亚和理查德对他而言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林秋多少研读过贺露提雅的历史，他发现历代改朝换代和他原先熟知的为王之道没什么区别。

铲除异己，卸磨杀驴。

贺露提雅列国王位交替时向来不乏兄弟相残，最近一个“暴君”他还见过——迪玛王子，他还未继任，就动手杀了父亲的几位王妃，安吉尔公主能逃走只是幸运，其他的兄弟不乏在公开场合被他处刑。

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会关注这些事，各个阶层都将此当成了常态。

换句话说，就算阿尔伯特借着瘟疫解决掉索菲亚与理查德这两个隐患，除了敌对势力外，其他人几乎不会将此标榜为阿尔伯特的罪名，以此申请教会的裁决更是不可能的，只要打着根除瘟疫的旗号，阿尔伯特便站在了大义一方。

大义灭亲。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刚才的情况虽把莉莉丝三人气得面红耳赤，但实际上阿尔伯特是在救索菲亚，否则他大可以不出现，待王城卫兵带走索菲亚后，嘱托手下，将索菲亚公主彻底“隔离”。

不知是不是高文前后的反差对林秋的触动太大，以至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一切。

阿尔伯特是邪恶的，他是阶级敌人。

教会是正义的，是贺露提雅最后的净土。

这是自他来到帝都后，就不断接受的两条准则。实力的飞跃让他不至于沦为羔羊，他在故事承担的角色更像是被孩子呼唤来的帮手，这次“狼”的确来了，不过他看见的情况却是“狼”不仅没在羊面前展露獠牙，反倒用并不明显的手段救了羔羊一命。

这种感觉就像是灰太狼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冲进了羊村，羊群穷途末路，这时灰太狼讲了一个幽默小故事后，扬长而去。

“很高兴你能想明白这一点。”

回答林秋的并不是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完全没有理会林秋的自言自语，而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她现在正面临人生的三大难题：

烤羊排真的好吃吗？

在哪能吃到烤羊排？

林秋这个小气鬼会请她吃烤羊排吗？

林秋一抬头，看见了蹲在二层栏杆上低头俯视他和菲尼克斯的邋遢男人。相比之前，畸变的样貌并未发生多大的变化，他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畸变看上去并没有因为高文的突然袭击勃然大怒，他友善地朝两人挥了挥手。

“你接触到的一切，都是在原有立场上的，你看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阿尔伯特的确是人们口中那个为了王位操纵一切的邪恶王子；而我也的确是曾经给这片大陆带来浩劫的罪人，只不过，你看见的只是整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既然你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谈谈了。”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