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剧团的小朋友们和我相识已经快满四年了。
他们这个可爱的小小的团体是“八·一三”以后在上海组织的,那时他们之中,大的不过十六、七岁,小的仅仅七、八岁。他们以那样小小的年纪,却有这样值得佩服的组织力,怎么也表示着我们中国的伟大的将来。
在上海未成孤岛之前,他们在那儿做了不少有益于抗战的工作,尤其对于难民尽了他们的慰劳、宣传,甚至教育的责任。我和他们,就是在租界的一个难民收容所里,第一次见面的。
在上海成了孤岛以后,我是由海路经过香港、广州、长沙,而到达武汉。在武汉又和他们第二次相见了,那是二十七年的正月。他们都是采取陆路,经过镇江、徐州、新郑,而到达武汉的。他们那沿途的经历,时而化整为零,时而集零为整,已经是一部很有趣的小说。
到了武汉以后,他们和我的联系便更加密切了。不久我参加了政治部门的工作,便把他们收编到了政治部来,这一群小朋友于是乎便成了我的朝夕相处的共事者。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我是知道得比较详细的,他们的存在对于我是莫大的安慰,而同时是莫大的鼓励。
由武汉而长沙而桂林而重庆,他们沿途都留下了不能磨灭的工作成绩。在工作的努力上,在自我教育的有条理上,委实说,有好些地方实在是足以使我们大人们惭愧。政治部有他们这一群小朋友的加入,实在是增加了不少光彩。到了重庆后,他们分头向各地工作,几乎把大后方的各个省份都踏遍了。
这一次他们在重庆开始第一次的大规模的公演,而所演的《乐园进行曲》,事实上就是以他们为粉本而写出来的戏剧。现在都由他们自己把他们的生活搬上了舞台,真正是所谓“现身说法”。我相信是一定可以收到莫大的成功的。
随着抗战的进展,他们的年龄长大了,团体也长大了。在桂林和长沙儿童剧团合并之后,各处都有小朋友参加,他们真真是做到了“精诚团结”的模范。其中有好些团员,严格地说恐怕已经不能算是“孩子”了吧。而我却希望他们永远保持着这个“孩子”的英名。
在精神上永远做孩子吧。永远保持敏感和伸缩自在的可塑性吧。
“孩子是天国中最大者”,有人曾经这样说过。
我是坚决地相信着,就要由这些小朋友们——永远的孩子,把我们中国造成地上乐园。
卅年三月廿三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