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与舒煜相识,怕有快十年了。
那是一家杂志社举办一个“流动”笔会,从岳阳上船,“流动”到山城重庆。其间,自然要游览大三峡、小三峡……这样的笔会,当然有**力,我便上钩了。
到岳阳集中后,组织者要我给大家讲一讲文学创作,说上点自己的创作“经验”。讲课时,台下坐着一位斯斯文文的小伙子,听得很是投入,引起了我的注意。晚上就餐时,杂志社的主编把他介绍给我说:“这位是省委组织部的舒煜同志。”我纳闷:组织部里也有文学迷?!
我们就这样相识了。以后的旅途生活,他给我讲了许多自己人生经历中的小故事,不断地丰富着我对他的“认识”。有一个小故事,至今仍牢牢地留在我的记忆里。说的是某大学放寒假后,有两个同学还没走。他们是同乡,一男一女。晚上,女同学邀男同学到她的寝室去坐坐。一坐就“坐”到很晚了。女同学就说:“大家都走了,我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屋,挺害怕的。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男同学的脸一下就红了,但还是鼓起勇气在这间屋里睡下了。女的睡最里边的上铺,男的睡最外边的下铺。大冷的天还放下了蚊帐。一对青年男女,同睡在一间屋里,内心里的躁动可以想见。谁又能安然入睡呢?女的先是说,亮着灯她睡不着,要男的起来关灯。不久,女的又说,她渴,要男的为她倒杯水……每一次,男同学的心里都像投入了一把烈火,仿佛全身都燃烧起来。后来,他溜出来放水,想借此平息自己的心头之火,没料到,这把火却燃得更旺,以至于他从厕所回来后,终于不顾一切爬到最里边的上铺去了。可是,留着女同学体温的被窝里已空了。人呢?人已到最外边的下铺上去了。尽管这时谁都知道谁已经到了哪里。可是谁也不敢再动了。最终是一夜无故事。
“这是多好的一个短篇,一种人性与道德的撞击的微妙味道全出来了!”我听完后,极力鼓动他把它写出来。我甚至对他说:“题目,就叫一夜无故事!”
好几年过去了。
舒煜无故事。
到了新世纪头一年的冬季,他突然来找我。一个大大的信封里,装着厚厚的一摞稿子。全是电脑打印的,很是规范。这就是如今摆在你面前的这部长篇小说。收到他这部稿子的时候,我正在主持一个大型文化工程——主编《文艺湘军百家文库》,100本书,2000多万字。全省五十年文艺成果的汇集与文艺家队伍的检阅。特忙。我原只想浏览一两页。哪知,看了几页以后,却丢不下手了。全书没有什么中心事件,也没什么尖锐的矛盾冲突,更没有什么**。记叙的都是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这似乎就是你自己天天过的日子,是那样的贴近你。然而,在这平淡无奇的表层下,却涌动着一股激流,让你的心灵受到震撼!这,也许就是这部作品的魅力所在!
当年在长江的游船上他给我讲的那个十分诱人的小故事,成了这部出色的长篇中的一个并不十分出色的小情节。
他没有写出短篇,却捧出了这部长篇。舒煜,这个组织部的年轻人,捧着他的《薄倖名》,走来了,走进了我们的文坛!
(原载《湖南日报》2003年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