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泼出去的水

1

那多刺的风挂满窗口的紫茉莉

刚下过一场雨

装饰豪华的天花板向后退去

在六号产房，我又喜又惧

白衣天使将我倒入声嘶力竭的合唱

我在徐徐上升又重重落下的**

握着无形的手

诞生是一种流血事件

一种随心所欲酿造的泪水

第一次哺乳已深深扎进我的血肉

无牙之唇吮吸我的灵魂

我把手亮了出去

发现周围的产妇都捧回了爱的花朵

远处的镜子有鸟儿唱着金色的歌

对于爱情，谁没有呼唤的态度？

望着楼道漆黑的身影

相信黄昏不会为落日的力度倾倒

不会轻易离开婚姻，这张

已经坐下去的椅子

2

母亲喝着黄河的水哺育过英雄

我黑色的眼睛总带着幻想

面对面与母亲数着波浪

其实根本无力指向何方

鞋后跟的刺是头上花冠的一种表达

站在门外，总背着母亲哭泣

流淌的黑夜，孩子是我生命的唯一

总爱吃鱼，都说鱼是水养育的精灵

最初的诱因是为了使乳汁更丰盈

谁知蓝色的水手是流浪的自己

流浪的、没有家园的爱

一个不该到达的海湾

我饮用了过多预防风浪的麻醉剂

反落入一场大风大浪的婚姻里

3

漫长的旅程，晨昏交替

我在寂寞中属于天空和大地

属于锁进保险柜的

未被偷窃的忠贞的妻子

我的爱流失在现代沙滩

流失在美丽身躯的枕边

一切应有的权益全在夕阳之外

生命的锁是金灿灿的**

婚姻是泼出去的水

我不知道收回的是金子还是污泥

我用女人最珍视的部分织补撕破的网

为捕捉生命的欢乐和失去的阳光

合掌如蚌，像一颗阵痛之后

破壳的珍珠，守着千年的缘

我相信，血能使太阳激活

使圣水畅流

4

把阳光聚于五指

黑石头的声音类似男人折磨的微笑

无限的恨，无限的爱

无限忠贞的伤感

不要任何金钱与事业的刺激

只要一份属于女人的普通爱情

一个季节里我推开朋友的门

为三口之家

吃着果子围着电视感动得要哭

……

难道现代妻子最起码的尺度

是要忘记月光下的呢喃，忘记

耳鬓厮磨的温情

我在午夜的长廊守着晚归的车轮响

却在梦中一惊，又近天亮

5

几度凭栏回首，莹莹泪光

告诉自己不要再等

襟上的花瓣别着晨光的霜

心重如天涯

长发当歌的窗口我带着儿子

以残存之水承受母亲曾走过的生活

受苦于祖先的河

我恋着同一种花的颜色

但五味俱全的秋天，水有七种色泽

水是女人一生的付出

一生的煤矿和岩浆

婚姻是泼出去的水，泼出去的

鱼儿和月色

横竖是收不回的心甘情愿的泡沫

横竖是收不回的层层浪花的风暴

（1996.8.5　19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