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起忽闻欸乃〔1〕声,
惟看两岸芦花行。
岭头日出红绡〔2〕裹,
江面烟浮白练〔3〕横。
远树毵毵〔4〕疑路断,
家山隐隐向舟迎。
可怜〔5〕还是故乡水,
呜咽〔6〕诉予久别情。
说明
此诗殆作于1910年夏,作者在成都读书,假期乘船回乡途经乐山时。途中如诗如画的美景,勾起作者对分别已久的故乡的挚爱。诗的首句“睡起忽闻欸乃声”,表明作者前一晚夜宿船上,翌晨醒来听到摇橹的水声。写作时间或与前一首《夜泊嘉州作》相衔接。诗末二句“可怜还是故乡水,呜咽诉予久别情”,正是作者离家半年,重返故里时的感触。
《诗稿》认为此诗作于1907年夏,作者自高等小学堂毕业,从嘉州城(今乐山市)乘舟返沙湾途中赋。此解不确。若依此说,作者1907年小学毕业,从乐山返回沙湾时,应清早登船昼行,不必夜宿船上。乐山与沙湾相隔不远,大渡河水一水相连。作者在乐山读书期间,常在两地间往复,不应有“诉予久别情”之叹。
注释
〔1〕欸乃,象声词,摇橹声。柳宗元《渔翁》:“烟消日出不见人,欵乃一声山水绿。”
〔2〕红绡,红色生丝织品。此指艳丽的阳光。
〔3〕白练,柔软洁白的熟丝织物,前人多用来形容江水。谢胱《晚登三山还望京邑》:“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4〕毵毵,枝条细长貌。《诗·宛丘》孔颖达疏,谓白鹭头上有毛十数根,“长尺余,毵毵然与众毛异。”孟浩然《高阳池》:“绿岸毵毵杨柳垂。”
〔5〕可怜,可爱。李白《渡荆门送别》:“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6〕呜咽,指流水声低微,若断若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