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会长。”
制片人连忙站起身。
宫导演也对白子梦点头致意。
白子梦站在他们面前,修长英挺的身材有种不怒自威的高贵,他望着制片人和宫导演,沉声说了几句话。制片人怔住,扭头看看宫导演,宫导演沉思片刻,点头说:“好的,可以。”
楼梯间。
文秀女孩探头看着颜如冰,小心翼翼的说:“你不要哭了,如果哭坏了,一会儿怎么拍戏呢?”
颜如冰深深吸口气,慢慢地从膝盖间抬起头。
“我没有哭。”
清冷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左脸的掌痕又红又肿,嘴角有一丝血迹,但是没有泪水的痕迹,干干的,似乎一滴眼泪也没有淌下,她的眼睛空洞的望着阳光,淡淡的,好像琥珀色的玻璃。
“啊,怎么会这样?”文秀女孩子十分吃惊,“被她那样的打你,怎么可能不哭呢?”
“你可以走了。”
颜如冰淡漠的说,她讨厌这个打扰她的人,就像努力想要掩盖的伤口,偏偏有人非要将它再一次血淋淋的撕开。不管是嘲笑还是同情,伤口哪怕化脓腐烂也是她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嗯,你很有趣呢!”文秀女孩好奇地托起下巴,上下打量她,“明明那么脆弱,却偏偏要装作坚强冷酷。太坚强了是很吃亏的,你不知道吗?刚才她打你的时候,如果你表现的柔弱一点,哭出来,那么所有人都会很同情很同情你,会觉得她很讨厌很欺负人的。你真的很笨呢。”
颜如冰闭上眼睛。
“我说的不对吗?你怎么不说话。”文秀女孩子像牛皮糖一样的缠着她,“说话啊,说话啊,拜托嘛……”
“如果那样,会产生依赖,”淡淡的声音飘在楼梯间,“习惯了软弱,心也会逐渐软弱起来,习惯了依赖,会渐渐忘记如何依靠自己。一旦眼泪失去效力,一旦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如果能变得软弱了,该怎样去保护身边的亲人和自己。”
文秀女孩长久的怔住。
半晌。
那女孩呆呆的说:“可是,你不疼吗?你不累吗?不难过吗?”
颜如冰从台阶上站起身,休息时间差不多应该结束了,她向楼梯间的门走去。
“习惯了就忘记那些了。”
空气里,她留下如阳光般清冷淡然的一句话,然后身影消失在楼梯间的门后。
“真是很笨的一个人啊,太过坚强会给人冷血的感觉吧。”文秀女孩怔怔地想,望着颜如冰消失的方向,然后又笑起来,“不过,也是很可爱的一个人呢!”
休息时间结束了。
所有人员都回到了拍摄现场,李姐为难的用粉扑给颜如冰脸上补妆,她的左颊交错着鲜红狼狈的指痕,用粉已经很难掩盖了,粉扑擦过伤口,颜如冰痛的微微吸气,李姐立刻紧张地停下来。
“痛吗?”
李姐关切的问。
“没关系。”
颜如冰轻声说,见到灯光师和摄像师都准备好了,幽兰也已经归位,便对李姐说声谢谢,走到了场中央。
强烈的灯光打照在两个女孩子身上。
幽兰斜睨颜如冰,目光凉凉的瞟过她红肿的面颊,说:“脸怎么肿那么高,你有没有敬业精神,这种脸怎么可以上镜啊,观众会以为见到鬼了。”
颜如冰回视她,淡淡地说:“如果幽兰前辈有敬业精神,不NG十几次的话,我的脸大概不会这么肿。”
幽兰僵住,听到周围传来工作人员的窃笑声,她暗暗咬牙,眼底闪过寒芒。
“各人员准备!”
宫导演大喊一
声,胳膊正欲挥下,忽然停住,对场中央喊:“幽兰,你状态调整好了吗?”
幽兰冷冷的看一眼颜如冰,转头,她满脸羞涩的说:“对不起,导演,今天状态不太对,一直找不到感觉。”
“是吗?”
宫导演皱眉问。
“真是抱歉,”幽兰表情十分歉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恐怕接下来还是没有办法一次OK呢。”
“那好。”
宫导演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幽兰心里暗笑,得意地盯着颜如冰受伤的脸颊,这次一定要打的她几天没办法上戏!
“颜如冰,你演一次让幽兰找找感觉。”
宫导演语气平淡的说。
话音落地!
拍摄现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意思?
“导演,这是什么意思?”幽兰声音微微颤抖,惊恐的说,“难道……难道你要颜如冰打我吗?!”
“只是拍戏而已,”宫导演并不理会她,“颜如冰,幽兰的台词你都记下了吗?”
颜如冰错愕的怔住。
“是。”
这个场景已经反复拍摄了十几次,幽兰的台词她早已烂熟于心,她望着宫导演,见他脸上有抹微不可察的深意,周围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窃笑,李姐悄悄向她比出加油的手势。
远处的阴影里。
白子梦的神情看不大清楚,沉默的身影仿佛是遗世孤立的。
“导演!不可以,她怎么可以打我?”
幽兰尖叫。
“幽兰,这是在拍戏!”
宫导演不悦地皱眉。
幽兰面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各人员准备!”
宫导演手臂挥下——“Action!”
全场安静。
场中央。
幽兰强自镇定,面容雪白。
镜头慢慢摇近颜如冰。
面部特写。
颜如冰的眼底有着惊慌和脆弱,那样的不敢置信,仿佛她所有的信任都被摧毁了,而她最后一丝的哀求着,希望是她听错了,事实不是那样,是她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她努力试图去微笑,眼底有泪光,笑容却脆弱友善,就像她听到的只是好朋友在同她开玩笑,“那不是真的……对吗?”
幽兰怔住。她的心思原本只放在颜如冰将要掌掴她的事情上,然而,当她望着颜如冰,那双眼睛竟如深邃的海水般,让她不由自主的沉溺下去,不由自主的被带入了剧情的氛围。
“是真的。”
她低声说。
颜如冰眼底的光芒奔溃了,那种曾讲将对方视为好友却被背弃的痛苦与愤怒,让她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控制!欲毁灭般的愤怒中,她嘴唇颤抖的挥起手掌!
强烈的灯光!
高高地挥起手掌!
手指紧绷充满了恨意!
窒息!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望着那手掌如雷霆般带着恨意重重打向幽兰的脸颊!
幽兰惊惧地闭紧眼睛!
脸色煞白煞白!
手掌带着痛极的风声——悲伤的——停在幽兰的脸颊旁——手指痛苦的一根一根握紧——
泪水静悄悄的滑落,如星芒般,无声的从颜如冰脸颊滑落,她轻轻的叹气,想要努力露出笑容,泪水却扑簌簌滚落。
“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你知道吗……所有的人都可以伤害我……但是你不可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那种悲伤,那种绝望,那种
信任完全被摧毁的痛苦。
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心都被那泪水刺痛了,泪水缓缓地蔓延过颜如冰的面颊,也悄声无息的流淌过每个人的心底。李姐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尴尬的望去,赫然发现周围的人们几乎全都同她一样,而一个文秀的女孩子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
“OK!”
宫导演用力鼓掌。
拍摄现场所有的人都惊醒过来。
热烈的掌声!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为颜如冰如此精彩的表演鼓掌喝彩!
“太出色了!”
制片人惊叹的说,原以为颜如冰不过是因为与白氏集团的白少爷恋爱关系而进来的,演技一定很差,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出色的演员。
绮梦看向白会长。
白子梦依然冰冷沉默的站着,远远地凝望场中仰强烈灯光下颜如冰虽然眼神黯绿,但是绮梦能感觉的白会长激烈波动的情绪。
“白会长,”制片人压低声音说,“不过,她没有打回幽兰,需要让罗伯特再安排一次吗?”
“不用,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白子梦向制片人致意,然后再望了眼场中的颜如冰,转身向外面走去。她已经做出的选择必然是她认为最恰当的,那就随她好了,至于幽兰,他自有他自己的办法。
场中央。
颜如冰没有去看脸色灰败的幽兰,她默默地望着远处白子梦消失的方向,一股暖意从胸中荡漾开来,这个男人总是给她暖暖的感觉,像个宁静的港湾,给她安全,温暖的感觉。
夜晚。
窗外有闪烁的星星。
药膏在掌心被搓的微微发热,然后,修长晶莹的手指沾起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颜如冰痛的轻轻吸气。
白子梦叹息,手指更加温柔,温热的药膏细细涂在她的肌肤,那交错红肿的掌掴印痕让他的心疼痛不已。
“为什么不打回去呢?”白子梦心痛地说,“幽兰那样的人,不会记得你手下留情,只会认为你又给了她一次难堪,对于这种人,你完全不必心软。”
当他结束完跟客户的应酬打开别墅的门,她竟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她的那一刻,喜悦和温暖让他的心涨的满满的。因为幽兰这件事是因他而起,他好害怕她虽然嘴上不介意,但仍然心存芥蒂,刻意疏远他,那他该多么的痛苦和煎熬。
她淡淡的微笑,说:“如果我打回去,那我跟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白子梦凝视她,她比想象中还要聪明和坚忍,也许是她吃的苦太多了,所以反而觉得这些并算不上什么吧。
“冰冰,你太要强了。”白子梦叹息。
“你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吗?”
颜如冰静静的望着他,幽兰喜欢白子梦,所以才强烈的嫉妒她,伤害她,那些受过的屈辱和伤害,在他身边仿佛可以渐渐淡忘掉。面对曾经危险的他,她却觉得安全的就像在宁静的港湾里。
白子梦笑了。
“虽然没有被人恶意掌掴过,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少的了呢?”他轻柔地对她伤口呵气,清清凉凉的,似乎那样就可以让她少痛些,“曾经有人叫来黑道上的朋友,五六个人把我围在深夜的巷子里,拳打脚踢,还有铁棍和钢链,那次住了三个月的院,头上缝了五针,右腿被打断。”
她怔住:“你说的是真的吗?”
白子梦眨眨眼睛:“把手给我。”
他握起她的手,顺着他柔软的发丝摸进去,他的温度蕴热了她的手指,头皮上确实有细细的疤。
她不禁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