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先生道:“陈先生能看出这具尸体是怎么死的吗?”
他似乎在考验陈三。
陈三道:“这具尸体死得很奇怪,似乎是死过两次。”
田老先生道:“一个人怎么会死过两次?”
一个人只有一条命,当然不会死过两次。
陈三道:“这个人脖子上那道红线是刀伤,很薄的刀锋瞬间切开他的咽喉,伤口太细,血还没有来得及流出他就已经死了。”
田老先生盯着那条红线一样的伤口点着头。
陈三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人死的时候一定全身**,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脸上还带着这种笑容。”
田老先生道:“没错,发现他尸体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陈三道:“这就是这具尸体奇怪的地方。”
田老先生道:“哪里奇怪?”
陈三道:“如果尸体发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就说明他死过两次,。”
田老先生道:“为什么会是两次?”
陈三道:“一次是刀伤,脖子上的这一刀已经切断了他的咽喉,是致命的刀伤。”
田老先生点头,道:“没错,这一刀是致命伤,可是这只是死了一次,还有另外一次呢?”
陈三道:“还有就是他脸上的笑容说明他死过第二次。”
田老先生道:“那笑容说明什么?”
陈三道:“说明他是冻死的,而且一定是在那把刀切开咽喉的同时冻死。只有冻死的人脸上才会有这种奇怪的笑容,我有一个朋友曾经说过,世上最好看的死人一定是冻死的人,脸上就是带着这种笑容。”
他又想起了燕妮,心中一阵刺痛。
“而且冻死的人身上都是这样不穿衣服,据说每个冻死的人临死前身体都感觉像是有烈火在灼烧,眼前一片红光就像是看到了火焰,然后自己脱光身上的衣服,不停地向前狂奔。”
“我想,那把刀切开这个人咽喉的同时这个人就已经全身冰冻,在他还没有感觉到脖子上刀伤的时候就脱光了全身衣服,看起来就像是死过两次。”
说完,陈三苦笑着继续道:“是不是很讽刺,冻死的人居然是让火烧死的,热的脱光身上的衣服。”
田老先生没有说话。
他知道陈三说的没错,这样的事情他也同样见过。他考虑一会,道:“这个尸体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陈三道:“有!”
田老先生感觉很意外,道:“还有奇怪的地方?”
陈三道:“你带我来看这具尸体,说明这个人一定不简单,简单的人就算死了一百个你也不会去关心。”
“一个不简单的人死的这么奇怪,这一定是一件大事,这么奇怪的大事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
他显得很无奈。
这件事不但奇怪而且一定很麻烦,他知道自己一向就是麻烦不断的人。
田老先生道:“这个人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子。”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知道我的家族很有势力,是这个国家最有势力的几个家族之一。这个孩子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商人,但是他的死也会牵涉到许多人许多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我只能请
陈先生来,想拜托一件事。”
“我一直拿陈先生当自己人。”
能让田老先生拿自己不当外人一定会让很多人欣喜若狂,陈三却显得无动于衷,似乎没有听到他这句话。
陈三道:“你想让我查清楚这个人的死因?”
田老先生道:“没错,一定要查出这个人的死因。”
陈三道:“为什么一定要找我来查这个人的死因?”
田老先生道:“因为我觉得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陈三笑了,苦笑。
一个人有能力,就像猎狗脖子上套的绳子,这条狗早晚要在这根绳套里活活勒死。
陈三道:“这个人死在哪里?”
田老先生道:“死在家里。”
陈三道:“他是死在家里还是在家里发现尸体?”
田老先生道:“死在家里,他死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女人看着他死去。”
一个人在家里怎么会活活冻死?
陈三道:“那个女人还活着?”
田老先生道:“活着,只是已经疯了。”
陈三道:“那个女人疯了?”
田老先生道:“没错,疯了。”
陈三道:“她是怎么疯的?”
田老先生道:“应该是吓疯的,发现她的时候正蹲在尸体旁的角落里嘴里大喊着屋子里有鬼,只要有人靠近,她就又踢又咬。”
陈三道:“那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田老先生道:“是他的情妇。”
这个人生前一定是一个有钱人。
一个有钱人,身边有几个情妇一点也不奇怪,没有情妇才会让人觉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女人是一个男人最好的饰品,代表一个男人的身份和地位。
陈三道:“这个女人现在哪里?”
田老先生道:“已经送到疯人院。”
陈三道:“他难道没有妻子?”
田老先生道:“有一个妻子,已经分居几年,带着一个孩子自己生活。他死的时候他的妻子带孩子去国外度假还没有回来。”
陈三道:“这件事情难道就没有其它的线索?”
田老先生道:“没有,一点也没有。”
陈三叹了口气,看着玻璃棺材里冰冷的尸体,觉得死人脸上的笑容似乎就是在笑自己又无缘无故遇上了一个大麻烦。
这个麻烦不是他去碰到的,而是自己找上门。
也许死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麻烦。
他盯着尸体,苦笑道:“也许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疯人院里的女人。”
疯人院。
一条笔直的路孤独地通向疯人院,高耸的围墙,坚固的大门。
门是铁筑的,门外和门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门外的人看着门里的人是疯子,门里的人看着门外的人同样也是疯子。
走进大门,陈三忽然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疯子,院子里的每个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个疯子走进来。
医生带来那个女人。
她坐在桌子后面头垂的很低,几乎贴在自己的胸部,嘴里不停地在笑,偶尔抬起头偷看陈三一眼,又低头继续吃吃地笑,似乎觉得陈三就是一个可笑的疯子。
疯与没疯,有时真的很难
分清楚。
在这里,疯子才是正常人,正常人就是疯子。如果世界上只有疯子,正常人也就不再是正常人。
究竟谁才是疯子。
疯子的眼中正常人的世界就是疯子的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疯人院。
那个女人还在笑,不时向空气中低语着似乎在和一个熟悉的人聊天,说的就是陈三这个让人感觉好笑的疯子。
陈三道:“那天你见到那个杀人的凶手?”
那个女人一惊。
她盯着陈三看了一会,突然抱头大叫,惊恐的身体簌簌发抖,转身跑到一个角落用力抱紧身体蜷缩在那里,像一只受到猎犬追逐走投无路而受惊的兔子。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如此恐惧?
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拿着一支镇静剂走过去让想那个女人安静下来,陈三摆手让他停下。
恐惧总会过去。
过了好久,那个女人安静下来,偷偷地用眼睛瞄着陈三,怯生生地道:“你为什么要问那个魔鬼?”
陈三道:“因为我要找到那个魔鬼,为你的男人报仇。”
爱人死在这个魔鬼手中,陈三以为这个女人会很伤心也很愤怒,可是他想错了。
那个女人既没有伤心,也没有愤怒,只是冷笑着道:“他不是我的爱人,我也不爱他,而且他这个人本就该死,这是报应。”
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那个女人继续道:“其实这个男人才是凶手,如果这个报应能来的早一点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受害。”
陈三道:“你难道不爱他?”
那个女人道:“他只是我的一个客人,我们做的只是生意,你如果做生意会爱上自己的客人吗?我只是出卖青春,他出钱买。”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开始放肆地笑,笑得声音很大,几乎笑出眼泪,继续道:“最初我卖给很多人,后来只卖给他一个人,我们就是这么简单的关系,有这种关系的人不只是我们两个。”
她说的没错,很多在一起生活的男人和女人就是这种关系。
这些话听着不像是从一个疯子嘴里说出来的。
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
陈三道:“你能告诉我那个魔鬼长什么样子吗?”
那个女人脸上忽然出现一种奇怪的表情,用一种奇怪的语调,似乎在述说一个很奇怪的故事,她慢慢地道:“那个人很高的个子,高高瘦瘦,走路时好像没有腿,就像风一样从窗外飘进来,身上穿着黄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把刀。”
陈三道:“一把什么样的刀?”
那个女人道:“没看清,我只看到他的眼睛,两颗眼珠就像两粒寒冰琢磨而成,冰冷而透明,似乎带着地狱中最深处,最神秘最可怕的诅咒。”
“只是刀光一闪,闪过脖子,我那个客人就死了,然后身上就冻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就像从冰箱里拿出已经冰冻了好久的肉。”
“那是一道梦幻般美丽的刀光。”
那个女人望着陈三,不再说话。
只是她的眼中忽然出现一道刀光,只是一闪而过,仿佛一颗辉煌灿烂的流星忽然飞向天外,飞向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好快的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