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1 / 1)

弘治皇帝看着朱厚照,没想到朱厚照还有这么一面。

紧接着,弘治皇帝就是感慨,“朕治民十几年了,今日才是觉得,朕的一举一动,事关苍生啊。

你在西山且好好做,朕看着呢,朕很高兴,很高兴。

等过些日子,朕再来看,看看西山如何,看看你做的怎样。”

弘治皇帝不再往下说下去,回到了马车上。

朱厚照突然发现,这位刚刚才年过三旬的帝王,已是鬓角斑白。

开了年,朝廷休沐结束,也是有条不紊的开始投入正规。

就在年的氛围还未散去,一件大事在京师引起不小的震动。

去年的时候,朵颜诸部来贡,辽东总兵官李杲与巡抚张玉、镇守太监任良合谋,以为朵颜三卫积弱可欺,欲杀其冒功掩罪,乃令都指挥崔鉴、王玺、鲁勋设酒席,诱其来市者三百余人赴宴,尽杀无余,竟上奏报捷称:三卫分道入寇,官军败之。

这件事,一开始朝臣是不信的。

朵颜三卫被鞑靼所逼,走匿边塞,以寻求大明保护,其势力衰久不振。

换一句话说,大明现在就是在吊着他们的命,天知道没了大明支持,他们还能抗几天。

而鞑靼小王子部及火筛等部相倚日强,为东西诸边患,辽东边塞屡次失事。

所以,大明需要在辽东有人有充足战略纵深和时间预警。

所以,朵颜三卫现在只能依靠大明,而大明在辽东,也需要朵颜三卫预警,防止鞑靼劫掠辽东。

两边一拍即合,合作啊。

这不是合作的挺愉快的啊,怎么好好的,打起来了。

再说了,这一面是大明的辽东前线,人家巴结都来不及,还会惹事?

另一面是大明在辽东的一把手,这,还真不好说谁真谁假。

得,那就派人去看看吧,弘治皇帝命副都御史顾佐前往核实,出了趟公差,连年都在路上过的。

顾佐自辽东还,奏李杲等诱杀冒功之事属实。

既然事实确凿朝议之下,也出了结果。

任良还京,李杲、张玉免职致仕,崔鉴、玉玺、鲁勋各降一级。

这个结果,也算是给朵颜三卫个交代了。

可接下来摆在众人面前又是个难题,辽东的烂摊子,总得有人有收拾吧。

辽东的巡抚,总兵,中官,回京的回京,致仕的致仕,一时间偌大的辽东,竟是群龙无首了。

不对,辽东倒是有个太监何鼎,可那管什么什么用,巡抚,总兵官缺人啊。

再说了,明眼人都看着呢,人家只是脑子不够用,又不是傻子,李杲、张玉犯欺骗妄杀之罪,罪当显戮,却待以致仕之礼,恐三卫闻之,积愤为患。

和朵颜三卫的梁子这算是结下来了,得需要个人去辽东主持大局,一来即能安抚,二来,也有足够的威信,不怕你出什么幺蛾子。

可这样的人选,不好选啊。

最终,还没来得及动身的王越就成了最佳人选。

王越本来就在边疆吃得开,起家就在辽东,有些名,这次回去,也算是得心应手。

再说了,听说杨一清在西北干的挺好的,老同志嘛,哪里需要哪里搬,要给年轻人一个展示自我的平台嘛,要去大明需要你的地方啊。

至少现在,相比于辽东,西北不知安稳多少。

重要的是,辽东啊,太危险了,谁愿意去啊,在关内呆着不好吗?

再说了,看着架势搞不好还要打仗,算了算了,太危险,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倒是有几个翰林嚷嚷着要提携玉龙为君死,为大明争回脸面,主动请缨。

只是可惜,当时就否了,开玩笑,靠你耍嘴皮子就真的要完蛋了。

于是,品级够的不愿意去,愿意去的品级不够,也没有能力。

王越,十分幸运的得到了朝廷上上下下的大力推荐,弘治皇帝也顺水推舟,诏来王越奏对。

王越倒是很干脆,陛下让臣干嘛臣就干嘛。

王越干脆利落的表态得到了一致的朝廷喝彩,弘治皇帝也很高兴,当即下旨,三边总制王越改任辽东巡抚,加左都御史衔,特赏白银千两,不日赴任。

与王越同行的,还有平江伯陈锐,挂靖虏将军印,充辽东总兵官。

如此大的消息,朱厚照得知以后,并未在意,只是感慨,看来自己老爹对宦官和这些高级军官还是格外开恩,宽厚有些过了。

朱厚照现在倒是惦记着何鼎交代的事,到底办的如何了?也不知道那土豆是不是适应辽东,长势如何,能不能达到高产的标准。

这件事在朝堂上只能是算作一件小插曲,几年一度的春闱即将来临,成为了人们万众瞩目的焦点。

朝廷命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程敏政为会试正副考试官。

消息一出,二人的文章诗集一时间水涨船高,造人疯抢,颇有洛阳纸贵之势。

一时间,各地学子,同窗之间,见面的礼物都是二人文选,有些路远的没能买到,得了一本,千恩万谢。

不为其他,所有的举人们都想从二人的著作中看出文章喜好,到时候好投其所好博得个好名次。

有些家中有关系的,已是打听清楚了这位阁老,知道出题平素喜欢偏,怪,不由得叫苦不迭。

其实这还真的怪不上李东阳,程敏政,这科举到现在都九百年了,之前还好,从儒家经典中截取,还能四平八稳,到现在,可不是东截一点,西凑一点,出的可不都是怪题。

作为全民狂欢的运动,朝廷里也都关注着此事,关于呼声最高的会元人选,莫过于南直隶的苏州府举人唐寅。

这位唐寅,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唐伯虎,如今更是风头无二,应天府的解元,南方士子的佼佼者,更是会元,状元的热门人选。

更是有人私下说,弄不好弘治十二年,要出一次大三元,三元及第啊。

只有朱厚照知道,现在笑得这般高兴,到时候有你哭的。

这或许就是唐寅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了,接下来,他的整个人生都是悲剧啊,最后落魄致死。

关于这项全民追捧的运动,朱厚照并没有太在乎,他现在倒是一心一意的在西山搞起了邮局。

要说驿站,老早以前就有了,可要说民间通邮,这可是闻所未闻的。

驿站这玩意儿,为的是传递紧急情况,接待的一般也只有官员。

要说最出名的,就是一百来年后有个叫李弘基的驿卒,后来失了业,改了名,叫李自成,送走了自己的老东家大明朝。

至于民间书信,大都是托着同乡所带,时间不确定,能不能到不确定,就这,还是随机的。

所以啊,这才有了家书抵万金啊。

朱厚照在西山登记时,相当于重新将黄册造册,如此一来,对西山的掌握就更深了一步。

大部分都是河南人,况且州县比较集中,倒也能开辟一条邮路。

况且距离不算太远,成本也不高。

再说了,现在是试运行,说到底,公益性比较大,实际上挣不了什么银子。

这一路上上,招募的人手马匹,铺面,开销,还有在各个府县设立驿点,这些林林总总下来,倒也是要个千两银子。

至于这个银子,朱厚照是不能出的,直接进宫去找弘治皇帝。

见朱厚照说完想法,弘治皇帝又觉得有点意思,以往的驿站专递的都是军国大事,至于给平民百姓送信,这一点朝廷还真的没有想到过。

总之就是很有搞头,不仅是善政,而且最重要的是,省钱。

关键的是,这比驿战那个不仅省钱,还省心啊。

驿卒那个动不动就是几百里加急,那是什么?那个不长眼的敢动手,一站传一站,哪断了,好,附近的土匪什么的,全给你杀光。

至于路上,那都是上等良马,是抢时间的。

还有驿站,还要接待官员,那每年也是个无底洞啊。

至于太子这个,不紧不慢,时间宽裕,住的呢,自费,也不需要招待,安全呢,全是家信,你要是要,拿去啊,只要你有用。

弘治皇帝脑子里飞快的想了想,不贵,千两银子,可以弄一下。

弘治皇帝大手一挥,钱就拨下去。

朱厚照一贯的宗旨就是有了钱,啥事都能给你办拖了。

很快,镇国邮局的牌子也打了出来。

至于具体的事情,朱厚照就安排给了谢步东去做。

代写信的人,就是在西山找了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穷酸秀才什么的。

你说举人吧,你考不上,但也好歹算是有着半桶子墨水,下苦力的活,你又干不了。

正好,活计给你安排了,写写信,不算累,也算是给你找个生计。

至于收费,根据距离的远近,收个十文到二十文不等,距离远近所定。

这下子,邮局的开设在西山不免掀起了一场地震,丝毫不亚于春闱对京师带来的冲击。

对于西山上的人来说,他们不在乎谁是会元,状元什么的,他们在乎的,就是自己身边的小事,就是些柴米油盐酱醋茶。

有个词,叫背井离乡,就是到了以后,落叶归根也是国人最大的精神归宿。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更是如此,更别说他们这些实在是活不下去,逃荒离开了故土的人。

有句老话,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但凡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谁真希望到处流浪啊。

家里的里里外外,七大姑八大姨的,谁都割舍不下啊。

这一眨眼的,也都没了消息,搁谁谁心里也不好受啊。

可现在都好,有机会了,只要花个十几文的钱,就能问问家里的情况。

不识字?没关系啊,村里总会有一两个识字的,不碍事,不碍事。

十几文大钱,他们现在可不比当年了,当年就是一文钱也要心疼半天,现在,还是出的起啊。

不知不觉间,那个当年也只不过是几个月前,他们现在早就把自己当做了西山的人,就好像祖祖辈辈都住在此地一般。

于是,一个个穷酸秀才面前排上了长队,朱厚照特地交代下来,别整什么之乎者也,大白话就好,人家怎么说,你就去怎么写,别在那搞什么添油加醋的。

人,还是要吃饭了。

说话的都是说什么家里怎么样了,房子倒没有,家里的地怎么样了,谁家的肚子生没有生,自家的茅厕费点心,要看好。

一个个穷酸秀才们都是嘴里小声嘀咕着“粗俗不堪,有辱斯文”,手上还是很实诚的写着。

很快,马车上装的满满的一大袋信件出了西山,出了北直隶。

转眼间,出了正月,距离春闱只剩一个多月,各地的举人才子也都纷纷赶赴京师,一时间,最为火爆的就是…………青楼。

这也难怪,这才子佳人什么的,反正来了的都是自认为自己是才子,身边自然缺的是佳人,所以啊,饮酒作乐,万一啊,说不准自己就是花魁的慕下客啊。

最重要的是,狎妓在现在,不是嫖娼,而是一种文人风雅的活动,要是师徒,同窗一起,更是一桩美谈啊。

京师内大大小小二十来座青楼的老鸨龟公们都是一副平时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架势,身段妖娆的花魁们捧着心口痴痴等着,望穿秋水等着自己的如意郎君,少年才子。

至于这等热闹,朱厚照是一定要去凑的。

只是此事,要保密,万万不能被人知道了,要不然自己就完蛋了。

而且,还得有个门清的。

思来想去,嗯,张仑,这是个最佳人选。

一直被遗忘的张仑被朱厚照喊来,看见朱厚照满脸堆着笑,张仑就感到一阵恶寒。

“殿下,殿下,您饶了臣吧,此事,就是借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啊,臣要是带陛下去那种地方,陛下,不,不用陛下,臣的大父就要把臣活活打死啊。”

果然不出张仑所聊,听到太子想让他带着去青楼,张仑吧嗒一声,跪在地上,差点尿了。

天啊,这不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啊。

张仑不用脑子,就是用屁股都能想的到后果,一旦东窗事发,自己的下场……

不仅仅是自己,整个英国公府到时候都要被牵连啊。

张仑打了个寒颤,心里有苦说不出来,欲哭无泪,你说你堂堂一个太子,宫里这么多的极品美人,一个个都巴不得你去宠幸,你说说为啥就是非要去逛青楼不成。

张仑打定心思,就是打死自己也都不能办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