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良去了以后,何鼎只是应付几句,就是有事要做,下了逐客令。
任良软磨硬泡半天,总算是弄清楚了何鼎在忙些什么,一时竟是傻了眼。
何鼎,居然在种地。
何鼎没空搭理着石化了的任良,一门心思的扑在这种地上。
这东西之前没有见过,太子交代了,又是十分金贵,大明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价值千金啊。
不,可能千金都不止啊。
何鼎太清楚太子口里说的亩产二十石的能量了,这就意味着,这将是更古未有的事情,历代王朝都没能出现的,就要出现在大明,出现在他何鼎手里啊。
何鼎突然有着一种莫名的荣耀感,好像做着一件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可即便何鼎不清楚这种的是什么,但恍恍惚惚之间,直觉告诉何鼎,这就是足以改变历史车轮的大事啊。
真要是种了出来,自己也算是青史留名了,留的,还是个好命啊。
这对何鼎来说是一个致命的诱惑。
何鼎到了锦州,也懒得去搞清楚当地官员错综复杂的势力利益,一门心思的想着种出这高产粮食,大大的出名。
万万是没有想到,他不去掺和,倒是让人家心里生了嘀咕,更是摸不准门脉,吃不准自己。
院子里的地不大,也就只有个两分大小,何鼎从假借他人之手,都是自己一门心思侍弄。
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何鼎巴不得从早到晚都在地里呆着。
自己没有种过地,没啥,太子给的东西交代了,说这玩意好活,又让人去寻了个庄稼把式,专门来教自己种地,这不就成了。
何鼎习以为常的取来锄头,熟练的东刨刨,西刨刨,左一锄头,又一下子,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在松松土。
任良本以为这何鼎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要种地,咋不去南京孝陵去种,那地方大,土肥,雨水多,收成好,来辽东这苦不拉几的地方来做甚。
再说了,陛下派你来,就是让你种地?
任良心中冷哼一声,假模假样的人,可还没有多想,一股恶臭传来………
任良脸色一变,这味道是……
我的天,不是吧。
任良扭过头,看见了被人放下,装在桶里的恶臭之源。
任良捂着鼻子,恨不得自己没这个鼻子玩意。
紧接着,任良瞳孔一缩,何鼎,他来真的?
何鼎好像啥都没有闻到一般,上前去提着左右荡荡的粪桶,放在地里,用勺舀着泼洒在地上。
恶臭味瞬间弥漫开来,任良简直就要呕出昨夜的饭。
任良看着何鼎不为所动,专心致志的施着肥,嘴里好碎碎念着什么,搞得格外认真。
任良服了,真的服了,看得出来,何公公是真的爱种地,是真爱。
任良找了个借口,飞一般的逃了出去,呼吸着大口大口的新鲜空气。
回到府里,来打探的络绎不绝,很快,整个辽东都司上上下下都知道,新来的何鼎何公公,是真的只爱种地?
不信?那任良一定会亲切的问候你,要不你也去弄桶大粪去浇地?
如此一来,倒是没有人再去寻何鼎套话什么的了,既然何鼎没法对原来的权力平衡造成影响,一些本来想抱大腿的人也都没有了心思,自然没人会去在意个太监种地能种出个什么。
你就是种出金子来,关我屁事?能给我不成。
何鼎很快就被边缘化,不过何鼎也是乐的没人来烦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何鼎种着地,知道出了芽,在宫里几十年了的何鼎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这次却是出乎的欢呼雀跃起来,几乎都要跳了起来。
锦州城里时不时的传来消息,什么陛下身子有恙,太子监国一月,再到后来太子赈济灾民,陛下设立了镇国府,封了太子做镇国公。
这些个消息,巡抚,中官们每日都在冥思苦想,想着朝廷里的局势如何。
对于何鼎来说,一切都是身外物。
可偏偏是,那些整日揣摩朝廷的人啥都不知道,可何鼎却是得了朱厚照的来信。
信里说的很简单,如今他是监国太子,又是镇国府的当家人,若是缺钱缺人,尽可来信。
不过有一点,万万不可和张玉,杨杲,任良三人走的太近,他何鼎只需要安心种地,就能有一份大好前程。
何鼎看完以后,大为感动,万万没有想到太子居然还在挂念着他,更是干劲十足。
至于太子嘱咐了让他少和那三人打交道,本来,人家也没有和自己有多好的关系啊。
这日复一日过去,这地里出了芽,见了绿,一日一日数着日子过去了。
东宫里,朱厚照不知道故意的还是故意的,每日讲学,总会有些问题提问,一开始的时候,杨廷和还以为太子用心温了书,对儒家要义有了新的见解,可每每一听,都是吹胡子瞪眼。
“杨师傅,你说太阳到底里本宫有多远?为啥他是东升西落,而不是西落东升?
“杨师傅,为啥冬天冷,夏天热?为啥冬天白天短,夏天白天短啊?”
“杨师傅,你说那么多个皇帝都是天子,本宫以后也要做天子,都是上天之子的话,那本宫和父皇,皇祖,难不成都是兄弟?”
朱厚照如同十万个为什么,问题接连不断,连珠炮似的,打的杨廷和几人人仰马翻。
尤其是最后,简直是无君无父了啊。
清流出身的杨廷和,王华哪里见得了这个,起身以后,气冲冲的去陛下那告状了。
倒是费宏留了下来,慢吞吞的坐在一边,不为所动。
这下子,朱厚照倒是好奇了:“费师傅,你咋还坐着,不和杨师傅,王师傅一起去找父皇告状?
费宏摇摇头:“为何告状?太子只是心有疑惑,不怕太子笑话,太子的很多奇思妙想,臣年幼时也曾想过,只是没能像太子一般公之于众罢了。”
大抵就是,这般脑残的想法,自己小时候不懂事,瞎琢磨琢磨就算了,像您这样的,大大咧咧说出来,还真是少见。
朱厚照大拇指一竖:“费师傅,同道中人,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