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君士坦丁-西拉像使徒一样努力传教,他的门徒很快成倍增加,等于是对他在宗教方面野心的补偿。诺斯替教派的残余分子,特别是亚美尼亚的摩尼教徒,全都联合起来参与他的阵营;很多正统基督徒为他的论点所引诱而改变信仰;本都[4255]和卡帕多细亚地区长久以来受到琐罗亚斯德的宗教感召,他的传教在这里大获成功。保罗教派的导师最让人称道之处,在于他们从《圣经》取得的名字,在于“同工”这个非常谦虚的称呼,在于朴素严肃的生活、宗教的热忱或知识,以及相信神圣的心灵可以获得上天的恩赐。他们不但没有能力要求,也不可能得到正统教会高级神职人员的财富和地位,反而强烈指责这些反基督教的傲慢心态。甚至就是设立长者或长老的等级,也认为是模仿犹太会堂的制度,成为罪无可逭的证据。这个新教派的组织并不严密,散布在小亚细亚的行省,到幼发拉底河以西为止。6个主要的会众用来表示圣保罗发表书信的教会,创始人把居所选定在科隆尼亚附近[4256],这里有贝洛纳的祭坛[4257]和格里高利的奇迹[4258],在本都是极为知名的地点。西拉经过27年的传教工作,从阿拉伯人宗教宽容的统治下退隐,成为罗马人宗教迫害的牺牲品。
虔诚的皇帝制定法律时,对于不太可憎的异端分子很少伤害到他的性命,但是涉及孟他努派或摩尼教,无论是他们的信条、书册还是信徒,不仅严格禁止而且惩处绝不留情:所有的书册全部焚毁,任何人要是敢秘密保存这些作品、宣扬这方面的观点,都会面临极为羞辱的死亡。一位希腊官员被授予法律和军事的权力,要在科隆尼亚责打牧羊人,尽可能救出迷途的羊群。西美昂的残忍真是无法形容,他把不幸的西拉放在一列门徒前面,要他们杀死在心灵上领导他们的父亲,代价是可以获得赦免并且证明已经悔改。他们放弃这个邪恶的任务,把手里的石块丢在地上。在这么多人当中,只发现了一个刽子手,正统教徒称他为当代的大卫,只有他很勇敢地打倒异端的巨人。这名背教者朱斯图斯只不过是再度欺骗和背叛毫不起疑的教友。但后来西美昂改变信仰的行径与圣保罗当年的行为完全一致,他就像使徒一样,全盘接受原先全力迫害的教义,抛弃地位和财产,在保罗教派中获得传教士和殉教者的名声。事实上保罗教派的信徒没有殉教的抱负,[4259]但是在150年的灾难时期,他们的耐性使他们能够忍受任何宗教狂热所带来的痛苦,君王的权力不足以根除信仰的盲从和理智,信徒不仅能艰苦卓绝地生存下来还能茁壮成长。从首批受害者的鲜血和骨灰之中,后继的导师和会众不断出现。在外来的敌对行为之下,他们还能找出片刻的闲暇进行内部争辩。他们宣讲教义,他们争辩信条,他们受罪吃苦。就拿塞尔吉乌斯来打比方,他经历33年的朝圣以后,明显的美德才被正统教会的历史学家勉强认同。[4260]
查士丁尼二世因宗教而激起天生的残酷性格,想用一场大火来毁灭保罗教派的名称和声誉,当然这是毫无希望的事。保罗教派保持创始时期的简朴,憎恨流行的迷信行为,“圣像破坏者”君王可以对某些错误的教义安之若素,但是他们自己也受到僧侣的诽谤,仅有的选择是成为消灭摩尼教徒的暴君,免得受到指控,成为异端邪说的帮凶。诸如此类的谴责也使尼基弗鲁斯的仁慈受到玷污,虽然不赞同严苛的刑事成文法,他的性格还是不会坚持荣誉的行为和慷慨的动机。软弱的米海尔一世和苛刻的亚美尼亚人利奥,这两个人在宗教迫害方面名列前茅,但是奖项毫无疑问要判给血腥奉献的狄奥多拉,她恢复了东方教会的图像崇拜,派遣宗教法庭审判官调查小亚细亚的城市和山区。那些向女皇奉承谄媚的人很肯定地提到,在很短的统治期间,他们用刀剑、绞架或火焰消灭了10万名保罗教派的信徒。她的罪孽或功勋可能超过了真实的状况,但如果这项记录真的可靠的话,那么必定有很多人被假定成“圣像破坏者”,他们被安上更可憎的名字来加以惩罚;还有一些人被逐出教会,被迫在异端分子的怀抱中获得庇护。
宗教的信徒受到长久的迫害,终于揭竿而起,这才是凶狠无比和拼死到底的叛贼。他们负有神圣的使命,不再畏惧或悔恨,知道唯有武力才能主持正义,硬下心肠摒除仁慈的感情。对于暴君所犯下的错误,他们将从其子身上寻求报复。这种情形很像波希米亚的胡斯教派信徒和法兰西的加尔文派教徒。在公元9世纪时,则是亚美尼亚和邻近行省的保罗教派。他们首先下手谋杀总督和主教,这些人奉行皇帝的命令:异端分子除非改宗皈依,否则会被赶尽杀绝。阿尔盖乌斯山脉的深处保护他们处于独立的状态以及进行报复。狄奥多拉的宗教迫害点燃危险万分和损失惨重的战火,叛变的卡贝阿斯是勇敢的保罗教派信徒,在东部主将的麾下指挥卫队。他的父亲被正统教会宗教法庭的审判官施以刺刑,无论是宗教的信仰还是人类的亲情,都使他只能采取逃亡和复仇的行动。5000名袍泽出于同样的动机在他的周围团结起来,拒绝向反基督教的罗马人效忠。一位萨拉森埃米尔推荐卡贝阿斯去见哈里发,教徒领袖伸出权杖要挥军指向不共戴天的希腊人。卡贝阿斯在西瓦斯和特拉布宗之间的山区,建立一个防卫森严的城市特夫里斯[4261]。此地仍旧被一个凶暴和任性的民族占领,邻近的山地满布保罗教派的难民,他们现在要同时使用《圣经》和刀剑。
大约有30多年的时间,亚洲在国外和国内战争的煎熬下民不聊生,圣保罗和穆罕默德的门徒联合起来进行敌对的入侵,爱好和平的基督徒无论是年迈的父母还是娇柔的处女,都被交付给蛮族过着奴役的生活,等于是对他们的君王宗教不宽容精神的控诉。灾难是如此紧急万分,羞辱是如此无法忍受,甚至就是狄奥多拉的儿子、荒**的米海尔三世,都被迫不得不御驾亲征去对付保罗教派。他在萨莫萨塔的城下被击溃,罗马皇帝在那些被他母亲判处火刑的异端分子面前大败而逃。萨拉森人也在同一旗帜下作战,但是胜利归于卡贝阿斯,被俘虏的将领以及100多位军事护民官只要缴纳赎金满足他的贪婪,就可以获得释放,要不然就被交给狂热的信徒施以酷刑。英勇无敌和野心勃勃的克里索契尔是卡贝阿斯的接班人,进行范围更为广大的掠夺和报复。他与备受信任的穆斯林结盟,大胆突入亚细亚的心脏地区,边区和皇宫的部队一再被他击灭。为了报复宗教迫害诏书的颁布,他们洗劫了尼斯、尼科米底亚、安卡拉和以弗所,就是圣约翰使徒也没有办法保护他的城市和坟墓。以弗所的主座教堂被当成喂养骡子和马匹的马厩,保罗教派的信徒与萨拉森人争着看谁更为藐视和厌恶这些图像和遗物。集权统治藐视受到伤害人士的祈祷,人们很高兴看到对抗专制政体的叛乱获得胜利。
皇帝巴西尔一世就是那位马其顿人,在不利状况下开始求和,愿意付出赎金以赎回俘虏,用谦逊和仁慈的语气提出请求,希望克里索契尔答应赦免同是基督徒的教友,并接受皇帝赏赐的金银和丝袍。这个无礼的宗教狂热分子回答道:“皇帝要想获得和平就得放弃东部,我们不会打扰他在西部的统治。如果他拒绝的话,上帝的仆人就会将他从宝座推入万丈深渊。”巴西尔只能停止签订条约,接受对方的挑战,率领军队进入充满异端邪说的国度,用火与剑将它化为一片焦土。保罗教派那片一无所有的乡园,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但等到皇帝试探出特夫里斯的实力,发现有为数众多的蛮族,武器和给养都装满仓库,于是在叹息声中停止毫无希望的围攻。巴西尔一世返回君士坦丁堡以后,兴建修道院和教堂,费尽苦心想要从天国的保护人,也就是米海尔天使长和先知以利亚那里获得援助。他每天非常虔诚地祈祷,恳求能活着将三支箭射进这个邪恶对手的头颅。事实却超过了他的期许,他的愿望实现了。在后续的入侵行动中,克里索契尔受到奇袭,在撤退中被杀,大家兴高采烈地将叛徒的脑袋送到宝座前。巴西尔接受令他欣慰的战利品,立即叫人送上他的弓,将三支箭射进摆在面前的目标。整个宫廷响起热烈的欢呼,庆祝皇家的射手获得最后的胜利。保罗教派的光荣随着克里索契尔的死亡而凋谢枯萎,在皇帝第二次的远征行动中,固若金汤的特夫里斯被异端分子放弃,他们或是恳求饶恕或是逃到边疆。城市受到摧毁,但是独立自主的精神还保留在山区,保罗教派保卫他们的宗教和自由有一个世纪之久,他们骚扰罗马的国境,继续与帝国和福音的仇敌维持着长久的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