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谨慎的斯提利科对于反对他掌控政府的君王和人民,并没有坚持使用武力来改变他们的态度,他很明智地不再理会阿尔卡狄乌斯,把他丢给那些一无是处的佞幸。虽然他表现出卓越的军事素养和能力,但是为了善尽大臣的职责,不愿挑起两个帝国陷入内战之中。然而如果要斯提利科再忍受阿非利加的反叛,那就等于是把首都的安全和西部皇帝的尊严,完全委付给善变无礼的摩尔人叛徒。吉尔多[2078]是僭主菲尔穆斯的弟弟,在罗马军队长期服役并建立了功勋,晋升到伯爵的高位。皇帝为了奖励他的忠诚,就把因菲尔穆斯谋逆而失去的巨大家产,全部发还给他。狄奥多西的宫廷政策不当,采用了隐患深重的权宜做法,为了与有势力的家族建立利害一致的关系,因此支持他们拥有合法的政府权力。宫廷授予菲尔穆斯的弟弟在阿非利加的军事指挥权,这激起了他僭夺司法和财务权力的野心,从此以后无账目可以稽查,也没有制衡他的力量。在12年的统治期间,他的官位从未动摇,除非不怕引起内战,不然没人敢调动他的职务。
阿非利加的行省多年来一直在暴君的管辖下呻吟不已,他与毫无人性的外乡人沆瀣一气,对地方上的党派带有偏见和憎恶之心,把徒具形式的法律拿来当作害人的手段。战栗的客人被邀请前来与吉尔多共餐,要是表现出畏惧的样子,就会让他产生怀疑并激起暴怒,大声呼叫手下把来客拖走处死。吉尔多纵情于贪婪和色欲中而不能自拔,要是他白天让有钱的富豪面无人色,到了夜晚就会使丈夫和父母惊慌不已。许多年轻貌美的妻子和女儿都被僭主拿来满足兽欲,事后还被用来犒赏那群凶恶的蛮族和杀手,他们都是一些生长在沙漠的黝黑土著,吉尔多认为他们是保护自己王座唯一值得信任的卫队。
狄奥多西和尤金尼乌斯在内战期间,阿非利加的伯爵作为阿非利加实际上的统治者,竟然保持傲慢的态度和启人疑窦的中立,对于斗争的双方拒绝用部队和船只加以援助,期望在双方未来的命运决定后,再与战胜者建立虚有其表的联盟关系。像这样的态度当然会使罗马世界的主子感到不满,但是狄奥多西之死以及其子接位后的懦弱和混乱,只得任由摩尔人的势力坐大。吉尔多拒绝戴上冠冕称帝已经自认受了委屈,何况为了证明他的顺从,仍继续以谷物作为惯常的贡金或津贴供应罗马。帝国每次划分疆域,阿非利加的五个行省总是维持不变被指派给西部,吉尔多对于用霍诺留的名义统治广大的区域也能感到满意,但是等他了解到斯提利科的作风和企图,马上向距离更远而且实力较弱的君王表达输诚之意。阿尔卡狄乌斯的大臣愿意接受不忠叛贼的投效,他们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以为可以使东部帝国增加阿非利加为数众多的城市。吉尔多引诱东部大臣承认他对阿非利加的主权,但是他们无法用武力来支持,而且他所提的理由也不能自圆其说。
当斯提利科义正词严地答复拜占庭宫廷的要求以后,就在元老院的法庭上正式指控阿非利加的暴君。过去这里曾审判过世间的君王和敌国,在经历这么多年的辛酸之后,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共和国在霍诺留的治下复活。皇帝将省民控诉的细节详情和吉尔多的罪行有关条文咨会罗马元老院,古老议会的成员根据这些材料公开谴责叛徒,一致表决通过宣布吉尔多是国家的敌人。元老院的敕令使罗马人的动武不仅合法,而且更带有神圣的意味。一个民族仍旧记得他们的祖先是世界的主人,正是因为他们抱着这种传统的想法,所以对象征古代自由权利的举动带着不由自主的骄傲,发出欢呼之声,而在其他的民族看来,可能一块面包也要比所谓的自由和伟大实际得多。罗马的存在依赖阿非利加的收成,要是宣战很显然会带来饥馑。叙马库斯总督在元老院召开会议讨论,把他的忧虑向大臣提出警告,报复的摩尔人很快就会禁止谷物外运,饥饿的民众会引发大规模的暴乱,威胁到都城的宁静和安全。办事细心的斯提利科为了解决罗马人民的困难,早已想好了万全之计,毫不拖延地着手进行。大量可以及时供应的谷物储存在高卢内陆行省,装船以后顺着罗讷河的急流向下航行,然后再用方便的海运送到台伯河。在整个阿非利加战争期间,罗马的仓库始终维持满溢的状况,首都的尊严也免遭受羞辱,人烟稠密的群众保持平静的情绪,对于和平与富裕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