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波斯战争的结局及有关的事迹(365—384 A.D.)(1 / 1)

丧权辱国的条约拯救了约维安的军队,罗马人这边一直忠实地履行规定事项,严正放弃对亚美尼亚和伊比利亚的主权要求和联盟关系。这些从属的王国缺乏保护,暴露在波斯君主的大军虎视眈眈之下,[1810]面临丧权失国的命运。沙普尔率领由铁甲骑兵、弓弩部队和佣兵步卒组成的无敌大军,进入亚美尼亚的国土。然而沙普尔常用的伎俩,就是战争和谈判的交互运用,他认为欺骗和伪誓是帝王术最有威力的工具。他装模作样地称许亚美尼亚国王明智而审慎的作为,用阴险的友谊提出再三的保证。毫不疑惧的提拉努斯竟然被他说服,把自己交到不守信义而又残酷无情的敌人手中。在一次盛大的饮宴欢会之中,沙普尔将他逮捕,因为提拉努斯具有阿尔萨息德斯的高贵血统,特别用银链将他锁住以示尊敬。后来提拉努斯被幽禁在埃克巴塔纳的遗忘之塔,很快就结束了他那悲惨的一生,不是用自己的佩剑自杀就是被暗杀身亡。

亚美尼亚王国成为了波斯的一个省份,由卓越的贵族和受宠的宦侍分享军政大权。接着沙普尔毫不耽搁,进军去平服黩武好战的伊比利亚人,萨洛马息斯获得皇帝的允许统治这个国家,现在被优势的兵力驱逐出境。万王之王为了羞辱罗马的尊严,故意把国王的冠冕放在卑鄙家臣阿斯帕库拉斯的头上。

整个亚美尼亚只有阿尔托格拉萨[1811]一个城市敢于抗拒入境的大军,储藏在那座坚固堡垒中的金库,引发了沙普尔的觊觎之念。奥林匹娅斯是亚美尼亚国王的妻子,现在成为孀妇,处于险境,引起公众的同情。他的臣民和士兵不惜决一死战,被围的残部英勇地发起协调良好的突击,波斯人在阿尔托格拉萨城下受到奇袭被迫后撤。但是沙普尔的兵力不断增加,他不断调来精锐的部队,防守部队的勇气消耗殆尽,固若金汤的城墙屈服在敌人持续的攻势之下。傲慢的征服者用烈火和刀剑摧毁了反叛的城市之后,只留下不幸的皇后一个人被押走,而她在运道最好时,曾被指婚为君士坦丁之子的新妇。[1812]沙普尔正为轻易征服两个独立王国而沾沾自喜,然而很快他就会获得不同的感受。人民的内心依然坚定,始终保持着对波斯的敌对情绪,这个国家并没有真正地归顺。他不得不信任的总督却第一次抓住了机会,可以重获他的同胞的爱戴,而且表露出对波斯的姓名永不磨灭的恨意。

自从亚美尼亚人和伊比利亚人改变宗教后,都认为基督徒受到上帝的宠爱,而祅教徒则成为上帝最痛恨的敌人。教士对迷信的人民发挥影响力,一直在竭尽全力支持罗马。只要君士坦丁和阿尔达希尔的后裔,还在争夺中间行省的主权,那么宗教的关系便总是能在两国的形势上起到一个决定性的作用。有一个人数众多而且行动积极的党派,承认提拉努斯的儿子帕拉是亚美尼亚合法的统治者,有权利继承已经延续有500年之久的王位。伊比利亚人一致同意国家分属两个相互敌对的君主,阿斯帕库拉斯只有得到沙普尔的垂青才能戴上皇冠,于是宣称由于他的子女被暴君扣为人质,考虑到子女的安全,无法公开否认与波斯的联盟关系。

瓦伦斯皇帝尊重履行条约的义务,但又忧虑东部会涉入危险的战争,于是采用缓慢而小心的措施,冒险在伊比利亚和亚美尼亚这两个王国,扶植支持罗马人的党派。有12个军团在居鲁士河畔协助萨洛马息斯建立权威,英勇的阿林苏斯保卫幼发拉底河这条战线。在图拉真伯爵和阿勒曼尼人国王瓦多迈尔的指挥之下,一支实力强大的军队沿着亚美尼亚边界设置营地。但是他们得到严格的指示,禁止在第一次的敌对行动中投入部队,因为这样就违背了条约的规定。罗马将领绝对服从这些要求,在波斯人的如雨箭矢下撤退,这种忍辱负重的精神真是值得嘉勉,一直到完成合约上规定的义务以后,才能去获得正当而合法的胜利。然而这些故意摆出的战争姿态,逐渐消失在冗长而无结果的谈判之中,感到安心的代表团为了维护自己的立场,相互指责对方背信和恶意违犯条约的行为。看来原始条约有的条文过于暧昧不清,最后变成各说各话,由两国的将领提出片面的证据,根本得不到决定性的结果,而这些将领无事可干,都来协助谈判。[1813]

哥特人和匈奴人的入侵造成的影响,动摇了罗马帝国的基础,将亚细亚的行省暴露在沙普尔的武力之下,毫无反抗的余地。但是波斯国王已到了衰老之年而且病痛缠身,只有奉行新的治国方针,以安宁和稳健为上。他在他统治的第70个年头才过世(380 A.D.),波斯的宫廷和政府在他死后立即发生了重大的变革,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国内问题上,还有就是尽力应付与卡曼尼亚人的战争。[1814]在享受这么多年的和平以后,两国古老历史上的相互攻伐早已被遗忘。两个帝国心照不宣,容忍亚美尼亚和伊比利亚王国成为中立的缓冲区。狄奥多西在位第一年,波斯使节抵达君士坦丁堡,对前朝的不当举措深表歉意,同时为缔结双方的友谊,带来宝石、丝绸和印度象等礼品,作为向皇帝致敬的贡物。

瓦伦斯在位时,就一般状况而言东方的事务中只有帕拉的历险事迹引人注目,值得一提。这位贵族青年听从母亲奥林匹娅斯的劝告,在波斯大军围攻阿尔托格拉萨时趁机逃走,恳求东部皇帝给予庇护。但是亚美尼亚的国务会议极为软弱,对于帕拉的支持、征召、复位和背叛,随着时势的变化而转移。亚美尼亚人认为在有继承权的统治者即位以后,才会令他们感到国家的前途有希望。瓦伦斯的大臣对于这种要求所持的立场是,只要诸侯不僭用国王的冠冕和头衔,就可以维持他们在本国的权力。但是大臣立即为草率的决定深感懊悔,波斯国君的指责和威胁让他们不知所措,终于找到理由可以不遵守答应的事项:一方面是帕拉的脾气非常暴虐而且喜怒无常,为了细微的猜疑之心就会牺牲最忠诚的臣属;另一方面还与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也是国家的仇敌,私下保持很秘密而且极不荣誉的通信。

帝国的大臣借口皇帝要与他磋商有关的事务,说服帕拉从亚美尼亚的山区下来。他原来有自己这派人马的保护,现在等于把个人的安全和独立,交付给不守信义的宫廷去为所欲为。亚美尼亚国王不论是从他的亲眼所见,还是从他的国人所获得的印象,他经过的地方都受到行省总督非常得体的尊敬。但是等到他抵达奇里乞亚的塔尔苏斯,帝国找出很多借口使他的行程停顿下来。他的行动受到监视,说是为了安全起见要提高警觉,这样他逐渐发现自己已经成为罗马人手里的囚犯。帕拉压制自己的怒气,掩饰自己的恐惧,在暗中做好逃走的准备,带着300位忠心的随员立即上马。布置在行馆门口的军官,立刻把他逃跑的消息通知奇里乞亚的行政长官,接着纵马在郊区赶上帕拉,极力劝阻他不要任意妄为,免得给自己带来危险,但是没有产生效果。一个军团奉令追捕身为皇室的逃亡分子,在后追赶的步兵对一队轻骑兵无法发挥吓阻作用。等到他们射出第一拨箭雨,对方已经争先恐后从塔尔苏斯的城门逃走。经过两天两夜不停的行军,帕拉和亚美尼亚人全部到达幼发拉底河岸,只能靠着泅水渡过河流,人员有损失,时间也受到耽搁。整个地区都已经提高戒备,两条道路间有一块相隔3英里的空地,已经被1000名骑乘弓箭手占领,由一位伯爵和一员护民官在场指挥。要不是突然出现一名友善的旅客泄露了前方的危险,告诉他逃脱的方法,帕拉就会被优势的兵力生擒活捉。一条阴暗而几乎无法通行的小径,使亚美尼亚人的部队安全通过浓密的树丛,帕拉把伯爵和护民官抛在身后,他们还在耐心地等待这批骑兵的到来。他们回到宫廷为自己没有达成任务提出辩解,很严正地力陈亚美尼亚的国王是法力高强的魔术师,用遁形法让他自己和所有的人马在军团的眼前通过。

等到帕拉回到祖国,仍旧声称自己是罗马人的朋友和盟邦,但是罗马人自认感情受到伤害,无法原谅他。瓦伦斯在御前会议中秘密签署他的死刑判决,将这项血腥的任务交付给狡猾而又谨慎的图拉真伯爵,而且他有一项长处,就是很容易获得君王对他的信任,然后找到机会用短刀刺进国王的心脏。帕拉受邀参加罗马人的宴会,宴会按照东方的标准装饰得富丽堂皇,醇酒美人无不具备,大厅回响着令人愉悦的音乐,所有的人都在痛饮美酒。等到伯爵声称自己要离开一会儿,就拔出他的短剑,然后发出谋杀的手势。一名强壮的蛮族亡命之徒立刻冲向亚美尼亚国王,虽然帕拉的手边正好有一件武器,挥舞起来英勇保卫自己的生命,但最终还是丧生于敌手。皇家将领的餐桌上,竟然流浸着一位客人也是一位盟友的鲜血。这就是罗马政府的大政方针,如此软弱而邪恶,为了达成政治利益的可疑目标,不惜面对整个世界的指责,违犯国家的法律和荣誉,亵渎神圣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