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戴克里先绥靖阿非利加与埃及(296 A.D.)(1 / 1)

不列颠除了本土的敌人外一无所惧,只要总督保持忠诚之心,控制部队的纪律,那些苏格兰和爱尔兰**蛮子的入侵,对行省的安全不会产生重大影响。如何保持大陆的和平,也就是守备构成帝国边界的主要河流,才是更困难也更重要的目标。

戴克里先和副手开会商讨之后,决定帝国的政策,目的是维护公众的安宁,使用的手段一为激起蛮族之间的冲突与不和,一为加强罗马边界的防御工事。在东方从埃及到波斯的边界,将固定的营地排列成一条横线,每个营地有适当数量的驻防部队,派出军官负责指挥,供应所需的各种武器和给养,并且在安条克、埃米萨和大马士革设置新的军械库。皇帝对欧洲较凶狠的蛮族,也没有掉以轻心。从莱茵河口一直到多瑙河口的古老营地、城镇和碉堡,全部重新加以整修。在最容易被突破的地点,很有技巧地建构新的防御工事。边疆的守备部队被要求严密加强警戒,运用各种可能的措施,使得漫长的防线更为坚固,成为无法飞越的天堑。这样一道受到重视的障碍很少有人胆敢侵犯,蛮族只有转过头来自相残杀,以发泄心中的怒气。哥特人、汪达尔人、格皮德人、勃艮第人还有阿勒曼尼人,相互之间充满仇恨和敌意,他们的实力就这样消耗殆尽,不论征战讨伐的结果如何,受到击灭的对象都是罗马的敌人。戴克里先的臣民很高兴隔山观虎斗,大家感到庆幸,现在只有蛮族在打可悲的内战。

纵使戴克里先有良好的政策,在20年的统治期间,沿着数百英里的边界,也不可能维持长久没有外力干扰的安宁。只要蛮族停止内部的争执,守备部队的警戒稍有松弛,蛮族就会运用实力和技巧,在防线上打开一条通道。不论哪个行省受到侵犯,戴克里先的神色丝毫不变。他不仅天生性格稳重,必要时也可装出平静的样子,事态的发展严重到需要他插手时,才亲自前往坐镇指导,绝不将自己的部下和个人的声名暴露在无谓的危险之下。他尽可能采用诸般手段来保证作战的成功,且一定要以审慎为上策,只有在获胜之后才会以炫耀的方式展现所获得的成果。他把最困难的战争和最棘手的事件,交给对强打猛攻一无所惧的马克西米安去处理。这位忠诚的战士只要获得胜利,就会很高兴将功劳归于恩主的明智见解和天赐运道。

等到认养两位恺撒后,两位皇帝就不需要亲自上阵冒矢石之险,可以稍事休息让养子服其劳,把多瑙河和莱茵河的防务交给他们来负责。伽勒里乌斯的警觉性极高,从不会等到蛮族大军入侵帝国疆域才将其击溃。君士坦提乌斯作战英勇又能主动积极出击,从阿勒曼尼人狂暴的入侵中拯救了整个高卢。他在朗格勒和温多尼萨的胜利,可看出他的行动要冒相当大的危险,才能获得这成就。当他在一小支卫队的随护下,穿过这片开阔的国土时,突然遭到数量极具优势的敌军包围,他边战边退,朝朗格勒前进。但陷入惊慌的市民拒绝打开城门,只用绳索将受伤的君主吊上城墙。等他被困、陷入危险的消息传出后,罗马军队很快从各处赶来救援。在入夜前,有6000名阿勒曼尼人被杀,[763]这样的报复行动能恢复他丧失的荣誉。从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开始,之后还有几次对萨尔马提亚人和日耳曼人的胜利,可以从中看出这位恺撒的功绩,但要做进一步的探索并没有多大意义。

普罗布斯在完成征讨以后的处理方式,戴克里先和他的副手也加以效法。捕获的蛮族,除了判处死罪及发售为奴者外,剩余人员都分散到省民当中,有些也被指派到特定的区域(在高卢,被分到亚眠、博韦、康布雷、特里夫、朗格勒和特鲁瓦等指定地区)。这些地方的人口因战争的灾难而大量减少,他们通常被安置为农夫和牧人,不可以从事武备的工作,除非因为权宜之需,才征召到军中服役。皇帝在蛮族恳求罗马保护的前提下将土地所有权赐给他们,但是要像成为农奴那样有一定的服役年限。当局批准一个屯垦计划,为卡皮人、巴斯塔奈人和萨尔马提亚人设置几个殖民区,同时答应他们在某些方面,能够保持民族原有的风俗习惯和独立自主,[764]这是很危险的纵容行为。省民对这种处理方式感到欣喜万分,这些蛮族在不久以前还是恐惧的对象,现在却耕种自己的田地,驱赶牛群到附近的市集,贡献个人的力量为公众谋福利。帝国的省民为此都向君王恭贺,但将蛮族安置于罗马境内,虽然能够大量增加臣民的数目和军队的兵源,但是他们忘记无礼侮慢来自非分的恩宠,铤而走险出于高压的统治,躲在暗中数量庞大的敌人已进入帝国的心脏地区。

当两位恺撒在莱茵河和多瑙河的两岸耀武扬威时,两位皇帝则需要御驾亲征前往罗马世界的南部边界。阿非利加从尼罗河直到阿特拉斯山脉,刀兵四起,5个摩尔人部族组成联盟,离开游牧的沙漠进犯一向平静无事的行省。尤里安[765]在迦太基以及阿希莱夫斯在亚历山大里亚,都擅自登上帝座成为僭主,甚至布伦米人也不甘寂寞,再度侵犯埃及地区。马克西米安在阿非利加西部建立的功勋,很难了解有关的细节,但由事件的始末可以得知军队的进展很迅速,产生决定性的效果。他战胜毛里塔尼亚凶狠的蛮族,将他们赶过山区。就是这片难以通行的地方,使得此地居民有恃无恐,一点都不顾王法,把抢劫和暴力当成习以为常的生活。

戴克里先在埃及的另一边,派出大军包围亚历山大里亚(296 A.D.),他令军队将输水道切断,使广大城市的各区域无法得到尼罗河水源。他的营地戒备森严,希望通过围城的方式使对方不战而降,但最后受到被围群众的突击,到头来只有放弃这一计划,不得不下令军队发起报复攻击。在围攻8个月后,亚历山大里亚毁于兵乱和大火,只有恳求征服者大发慈悲,但仍受到极为严厉的处置,数以千计的市民遭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杀,在埃及只有少数罪魁祸首逃脱死刑或流放的宣判。布西里斯和科普托斯这两个城市,下场比亚历山大里亚更悲惨,前者因古迹而闻名世界,后者作为印度贸易的门户而极为富有,在戴克里先严惩的命令[766]和军队的屠城之下,完全毁灭为一片焦土。

埃及民族的性格,毫无仁爱之心又极为懦弱怕事,但是从这些行为来看,却能证明他们有暴虎冯河的勇气,亚历山大里亚的动乱立即影响到罗马本身的安宁和生计。自从菲尔穆斯的篡夺行为不断引起叛变以后,上埃及行省一心要与蛮横的埃塞俄比亚结盟。布伦米人散布在梅罗伊岛和红海地区,人口的数量微不足道,习性并不谙战事,使用的兵器不仅简陋而且没有多大杀伤力。像这样的民族,古人看到他们其丑无比的外形,感到大吃一惊,甚至不把他们算成人类的一分子,现在他们见到天下大乱也要趁火打劫,竟敢将自己列为罗马的敌人。这种盟友对埃及人并没有多大价值,但是当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主要的战争上,他们的入侵给平静的行省带来很大的困扰。为了找一个适当的敌手来对付布伦米人,戴克里先说服了纳巴泰人。纳巴泰人是努比亚地区[767]的一个民族,戴克里先要他们离开利比亚沙漠的古老居留地,把赛伊尼和尼罗河瀑布以上广阔而荒芜的地区,全部奉送给他们,但要他们保证尊重并保卫帝国的边疆。这个条约被长久保存下来,每年的签约典礼要在埃勒凡泰尼岛举行庄严的献祭,无论是罗马人还是蛮族,都向世界所有有形或无形的神明俯首礼拜,直到基督教建立,引进更严谨的宗教崇拜仪式为止。

戴克里先在这段时间内惩罚了埃及人过去的罪行。他为了未来的安全和幸福,在以后的统治期间,强力执行很多明智而有远见的规定。他曾颁布一封非常特别的诏书,不能被看成是猜忌的暴君为了惩治异己所采用的手段,而应该算是审慎而仁慈的行为,应受到举世的赞扬。他要求持续不断地检查“所有古老的书籍,凡是与炼金术有关的作品,必须毫不留情地烧毁,担心埃及人因此而变得富裕,激起他们反抗帝国的信心”。如果戴克里先真正相信这门技术很有价值,那他又何必非要摧毁,自己加以利用来解决税收的问题,岂不是可以获得更大的好处?所以更可能的原因,是他了解到这门学问看起来很唬人,事实上完全是愚蠢的行为。他切望自己的臣民能有理性,不要浪费钱财做这种有害的行业。这些古老的书籍借用毕达哥拉斯、所罗门和赫尔密斯的名字,[768]事实上是当代的高手用来骗人的勾当。希腊人对炼金术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根本不加理会。普林尼虽然长篇大论提到这门技术,但却着眼于它的起源和人类对它的误解,很少谈到金属的质变。所以从炼金术发展的历史来看,戴克里先的查禁是官方首次采取的行动。后来,阿拉伯人征服埃及,将这门伪科学散播到全世界,因为它能够投合人类贪婪的心理。在中国[769]也和在欧洲一样,引起热烈的研究并曾经风靡一时。在黑暗的中世纪,每一种不可思议的奇闻逸事都受到大众的欢迎,所以人们把炼金术当成一门正式的学问,像过去那样寄予厚望,希望能借以发财,这种想法使有些人将之当成行骗的工具。哲学基于经验终于放弃对炼金术的研究,到了近代,不管再怎么财迷心窍,也会运用经商和实业这些比较具体的办法来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