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瑜心说完,紧蹙着眉头,这复查的结果,跟之前的检尸报告大致无异,为什么说大致?因为现在赵二福的尸身已经没有了皮肉,只能从骨头去判断当时检尸报告的正确性。
齐瑜心直起身子,安静地看着这具无头骷髅,不死心地,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甚至小心翼翼地翻过骷髅,检查尾椎和后颈的情况。
“咦?”
林清轩刷刷刷地记录着齐瑜心说的话,而齐瑜心紧蹙着眉头,继续看下去。
“尾椎,腿骨,都完好无缺…与之前检尸报告相符。”
齐瑜心微微蹙起眉头,然后道:“清轩,帮我扶一扶。”
林清轩听罢,马上上前把骷髅扶住,而齐瑜心则是探手到颈椎处,摸索了几下后,发出了一声抽气声…
林清轩翻开了一本刚买的书,这是要来写检尸报告的。
“颈骨切口不平,显然是多次尝试砍斩造成的,与之前的检尸报告相符。”
齐瑜心开始复检尸体,从颈骨开始,然后到胸腔,道:“胸骨整齐,没有断裂,没有发黑,证明非中毒而死,与之前的检尸报告相符。”
等到那检尸官离去后,林清轩才‘啧’了一声,不屑道:“这是什么态度,这检尸证是你凭实力考回来的,又不是用钱买回来的,凭什么他们不服?”
林清轩替齐瑜心不值,这人似乎没有脾气一样,面对那人的脸色不善,却依然风轻云淡。
那检尸官指了指那具无头骷髅,林清轩也是办过案的,只是很久已经没有接触过了,心下便是有了些许的恶心感。
“谢过这位大人了。”
齐瑜心把悬案报告递给了正在检尸局当差的其中一个检尸官,那检尸官见是齐瑜心,便没有了好脸色,只是随手拿过林清轩手中的报告,看了几眼后,眉头一蹙,道:“跟我来。”
检尸官把两人带进了停尸房,这里停放了很多尸体,五年以内案子未破的受害者需用石灰封存,保持尸身的完整,而五年过后,检尸局会将石灰除去,让尸身腐化,十年后,案子就算未破,也会送回给家属安葬。
齐瑜心拿着悬案的报告,带着林清轩去了检尸局,而旧案房便是暂时关闭了。
齐瑜心依旧很有礼貌,笑容可掬,只是那检尸官依旧正眼没有看齐瑜心,转身便离去。
“无妨,只要他们不阻碍我便行。”
齐瑜心说了一句,林清轩压下心中的气氛,道:“好。”
齐瑜心也没兴趣跟检尸局的人再起什么冲突,毕竟查案要紧。
“开始吧。”
而赵二福的案子已经是八年前,而尸身早就在三年前解封了石灰,如今已腐化成了一副白骨。
“这就是赵二福的尸身。”
然后收回了手,林清轩看着齐瑜心流出鲜血的指腹,道:“怎么流血了?”
只是她却不敢妄动,毕竟她还在扶着一副脆弱的骸骨。
齐瑜心没有回答林清轩的问题,复又探手到颈骨处,似是在找什么,然后把一个东西抽了出来,然后端到了眼前。
“这…这是针?”
林清轩把骸骨轻轻放下,看着齐瑜心手上那不足半寸的银针,竟有些心底发寒。
“在骸骨上留了这么一点,但是这就是致死的原因。”
齐瑜心把针放到了一块干净的白布上,道:“这根银针残留在颈椎的第四节骨,推测是从风池穴下刺入,而且直入颈椎,导致致死。”
颈椎有七节,若是一根针从风池穴入,贯穿第三节骨已经足以致死,何况这根银针还残留了不足半寸埋在第四节骨上。
“啊…”
林清轩看着这死因越来越悬,不自觉地觉得有点头大。
“斩掉头颅,有可能是跟这个人有仇,又或者是,想要掩盖这个人的死因。”
齐瑜心紧蹙起眉头,若是这个人还有血有肉,这般细小的银针真有可能发现不了,但是当这个人化成了骨,倒是暴露了这小小银针的所在…
难道这真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
“掩盖死因?”
林清轩问道,这般隐秘的杀人手法,被发现的几率有多大?
“若是用银针刺入,后颈必会留下针刺的伤口,如果我是凶手,便会把银针抽出后,把头砍掉藏起来,这样我们便会一直认为致命伤就在失踪的头部上,而不会去想到这般隐秘的杀人手法。”
齐瑜心冷冷地看着放在白布上的银针,在烛光的照耀下,它正发着银光,仿佛是死者的呼救,想要让齐瑜心为他伸冤一样。
“这个人也未免太谨慎…”
不止谨慎,还狡猾,林清轩把记录一笔一画写好,直到齐瑜心重新把这副骸骨盖上白布,脱下手套,她才把书合起来。
“能想到这种杀人手法的,必定要有一定的医理知识。”
齐瑜心把手套放好,然后把那半寸不到的银针用白布裹着收好,准备带回旧案房。
“意思是,凶手很可能是个大夫?”
林清轩问道,齐瑜心却只是叹了口气,道:“只是有可能,凶手也可以是喜欢医理的人…走吧,回旧案房,我们再看看当年涉案之人的证词。”
两人就这样离开了检尸局,回到了旧案房,便翻开了当年的证词记录,林清轩仿佛也觉得自己热血起来了,在这个旧案房里安逸了太久,她甚至都对查案生疏了。
“据死者妻子林凤所言,死者死前的那段时间,因为身子有些不适,让好几个大夫日日来府中为自己调理。”
林清轩蹙着眉头看着当年妻子的证词,心中对这些个大夫表示十分怀疑,尤其是在齐瑜心找到那根银针,推理出来死因之后。
“那段日子,林凤去了哪里?”
齐瑜心问道,而林清轩的目光重新落到报告上,半晌,道:“林凤因为老父亲生了重病,回了娘家照顾,她娘家在明州城,离京城有三日的路程,而且她是得知自己的丈夫出事,才从明州城连夜返回,应当没有嫌疑。”
林清轩说完,齐瑜心点了点头,道:“嗯,还有什么其他可疑的证词?”
“嗯…当年给赵二福治病的有五个大夫,在成为富商之前,赵二福是跑镖的,一身留了不少毛病,会定时让找大夫来给他治疗和调理。”
林清轩说完,齐瑜心眉头一蹙,道:“这些大夫可都是与赵二福相熟的大夫?”
“不一定,听说赵二福换过好几次大夫,他没有固定要谁去调理。”
齐瑜心点了点头,道:“你看看那些大夫的证词,可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嗯…没有,其中三人是江湖大夫,来去都是匆匆的,只说开过几帖药,而赵二福出事当晚,这三个大夫的确不在京城。”
齐瑜心听罢,续问:“嗯…其余两个呢?”
“其余两个都是京城里的大夫,只是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齐瑜心听完,长吁了一口气,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什么不在场证据?”
“其中一个在家研究药理,为他作证的是他的徒弟,他整个晚上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而另一位则是吃坏了肚子,一晚上茅厕房间来回跑,他的家人都可以为他作证。”
“一个是徒弟作证,一个是家人作证么?”
齐瑜心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道:“赵二福家里家丁的供词呢?”
“赵二福的人很好,子时之后会让所有下人去休息,只留几个看家的护院,只是看家的护院却说没有发现有任何人潜入赵二福家。但是我觉得吧,这偌大的赵府,只有这么四五个护院,大概被潜入了也不知道吧!不足够警觉啊…”
林清轩不禁想要说一说这赵二福也太不警觉了吧!
“不…九年前,渊帝登基,京城内外皆非常戒备,治安很好,那两年,连盗窃案都没有,赵二福才会如此放心…”
齐瑜心说着,安静地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银针,怔怔入神…
“不对…听你这么说,怎么感觉凶手是预谋已久的?”
趁着赵二福掉以轻心,然后…
“有可能…的确有这个可能…”
齐瑜心轻叹了口气,她也曾经翻阅过这案子的证词记录,她总觉得这个凶手,是真的预谋已久的…
但是她却想不到,到底是谁,跟这赵二福居然有如此般莫大的仇恨…
此案的确悬…
“清轩,我打算拿这个新的证据去跟陶门主申请搜查令,你看好旧案房,我一会儿就回。”
“嗯,好。”
齐瑜心拿着银针和检尸报告离开了旧案房,而林清轩看着齐瑜心那深紫色挺直的背影,忽然心中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多久了…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
想当年她进皇捕门的时候,也是这般对案情执着…
后来,遇到了那个人…自己宁愿隐去一身的才能,隐身于这小小的旧案房里…
只为能离那人更近一些…
如今齐瑜心的到来,仿佛给她这小小的世界开了一扇门,让她又可以看到了除了这个小世界之外的光芒…
“这位大人,我想复查这案件中,受害者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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