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猎人与猎犬(1 / 1)

初春时节一场大雪,让猎人费西林非常兴奋。一大早,他就带着糊涂、哆嗦、跟头三只猎犬上山了。大雪过后,是打猎的最好时机。可是,中午过后,天空又飘起大雪,而且超过昨晚大雪的几倍。

费西林忽略了归途的危险,只顾打猎,而且大有收获。直到傍晚时分,肚子咕噜噜响了才想起应该回家。可惜,大雪依然漫天飘洒。回家的路两侧不远的地方布满了狩猎者的陷阱。大雪已经让他无法准确辨认回家的路径。他知道,如果走偏,不小心掉落陷阱,那将是万劫不复之难。

最安全的方法就是等到明天大雪停止。

作为猎人,自有夜宿荒山的本领。

第二天早上,大雪果然停了。尽管南风有些寒冷,但阳光还算明媚。他站在山上向东北望——他的家在这座山的东北方。大雪覆盖了山下的沟沟坎坎,更加分不清哪里是回家的路径。他只好转身向南望。因为南风的原因,南坡积雪不深。

山南坡下是一条大江。虽然已经开化,但江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冰排。乘坐冰排向下游20多公里,就有一个小镇。可以在小镇乘坐汽车回家。想到这儿,他将昨天打到的猎物藏进一个山洞,然后带着三条猎犬向山下走去。

他知道乘坐冰排是有危险的。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冒险。那些猎物带在身上会成为累赘,只有等到大雪融化之后来取。

正好有一块几平方米大的冰排在碰撞中到了江边。他率先跳上去。三条猎犬随后也跳上冰排。然后,他将猎枪当桨,抵住江岸用力支撑,将冰排推离江岸。冰排便顺着水流快速漂移。

他坐在冰排上。三条猎犬围在他身边,如同三个守护神一样警惕着四周。可惜,天气快速变暖。在山上感觉还是很冷的南风,此时在江面上却有了一些暖意。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暖风中冰排会快速溶化,也会因为变酥而碎裂。

他开始提心吊胆。果然没过多久,到处传来清脆得令人胆战心惊的冰排碎裂声。不久,他所乘坐的冰排也碎裂一角。惊恐的费西林连声大叫,希望能赶在冰排完全碎裂前冲上江岸。三条猎犬也似乎觉察到了危险,随着主人的喊声狂吠。

可惜,冰排不但不向岸边行驶,反而越来越靠近江心。费西林突然停止了狂叫,慢慢走到冰排旁边,蹲下身体用手拨动江水,希望能将冰排移向江岸。只是,他的手拨动江水的力量太过微不足道,不能将冰排偏移一点点。

难道坐等冰排碎裂落江溺水而亡吗?他灵机一动,拿起猎枪。用枪口顶住附近的另一块冰排,使劲儿推动。另一块冰排被他推开,同时,脚下的冰排也因反作用力而向江边移动。他觉得这是目前最聪明的做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只是没有太多的冰排可以为他服务。推开一块冰排之后,要等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才有另一块冰排供他使用。

尽管如此,他坚信,脚下冰排碎裂之前,应该可以到达江岸。或许,这只是他的愿望。

三条猎犬蹲在冰排上看着主人。

可惜,愿望常常跟人作对。脚下的冰排也仿佛故意跟他捣乱一样,就在他用枪口顶住另一块冰排用力支撑时,身边响起了一连串“咔嚓咔嚓”的碎裂声。接着“扑通”一声,费西林掉入江中。

费西林只有一点点水性。在沉入江水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接着双脚双手一起用力,将身体浮出水面。他原来乘坐的那快冰排并没有完全碎裂。三条猎犬仍然在原来的冰排之上。只是,它们并没有先前那样稳稳地坐着,都紧张地站立起来,着急地看着江水中挣扎着的主人。

费西林想爬上原来那块冰排。可惜,冰排已经离开他几米远。他根本没有能力追上去。回头看,又一块较小的冰排向他漂来。既然追不上原来的冰排,就截住这块然后爬上去。只是冰排边缘很滑,冻僵的手使不上劲,一次次努力都失败了。

这时,三条猎犬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跳入江中,游到费西林周围,咬住他的外衣,将他往冰排上提。费西林一阵惊喜,趁身子被抬高的一刹那,用力一撑,胳膊肘支上了冰排。三条猎犬继续将他往上提,他趁机再次用力,终于把整个身子都翻上了冰排。

费西林很高兴,也很感激他的猎犬。他顾不得擦抹身子,马上伸出胳膊,把三条猎犬也都相继拉上来。

三条猎犬抖动着身体,洒掉身上的水珠,又一齐汪汪大叫,像是在庆祝脱险,又像是在向可恶的大自然抗议。

这时,费西林感到越来越冷,起初只是四肢发抖,接着,全身都颤抖不止。他意识到,如果不能使衣服迅速烘干,他将活活冻死在冰排上。这块冰排不大,漂流的速度便很快,撞击其它冰排的机会也多。就算不在暖风中碎裂,也会被其它大冰排撞碎。他仍然面临被江水吞没的危险。他朝江岸看一眼。如果回到江岸上——回到江岸上仍然无法解除寒冷。这身湿衣服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丧服。

三条猎犬依偎着他,但一点也不能减弱寒冷的侵袭。他只有寄希望于冰排,希望冰排能快一点将他送到下游的小镇。可是,就算这块冰排能将他安全送到下游的小镇,被人发现救援下来,恐怕也变成了一具冻僵的尸体。为了活下去,现在,他要立即作出抉择。

他想到了宰杀猎犬。这是猎人在冬天被暴风雪围困时常会作出的举动。但是,这三条猎犬刚救了他的命,将他从冰冷的江水里提上来,他怎么下得了手呢?

他考虑了好一会儿,觉得越来越冷,几乎无法抗拒了。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自保,只能牺牲他心爱的猎犬了。此时,他的左手正搭在糊涂的脖子上。他将它抓住,右手拿出刀子在糊涂的腹下一插,刀尖直中心脏,鲜血涌了出来。那两条猎犬还没反应过来,费西林又抓住哆嗦的脖子,手起刀落,把它也杀死了。

跟头惊恐地瞪圆双眼,死死盯住主人。它弄不懂主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两条猎犬的脂肪,足能点起一堆大火。但是,费西林知道,宰杀猎犬的行为将酿成猎犬的反叛,如果不将跟头也杀掉,说不定眨眼之间,自己的喉咙会被它的牙齿咬穿。

他看了一眼跟头。它正朝费西林龇牙咧嘴,发出愤怒的呜呜声。费西林并不胆怯。他站起来,把刀藏在身后,步步走向跟头。跟头突然跳起来,但它没有扑向费西林,只是不停地在他周围纵跳,咽喉里发出既悲哀又愤慨的呜呜声。

费西林的眼泪流了下来。他知道跟头是一条忠诚的狗。它的动作只是表示对失去同伴的痛苦和对主人的无可奈何。费西林有些不忍下手了。但是,要绝对相信它,还得试一试它的忠诚,免得它冷不防向自己突然袭击。

费西林握着刀,又朝跟头走去。

跟头是条强壮的猎犬,如果它使起性子来,再有经验的人也对付不了。但是,跟头永远只会做人类的朋友。它摇摇头,悲凉地大叫一声,纵身跳下冰冷的江水,向另一块冰排游去。

它以逃走来向主人提出抗议。

瞧着跟头努力了十几次才爬上二十米外的一块冰排,费西林的眼泪接连不断地流了下来。

跟头抖抖身上的水柱,站在那儿望着自己的主人。

费西林低下头,把那两张猎犬的皮剥下来,又脱下自己的湿衣裳,将还有点温热的狗皮裹在身上。接着。他拿出打火机,将猎犬的脂肪点燃。费西林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他真希望跟头也过来,和他一起蹲在小小的火堆旁取暖。但他也知道,跟头是不会靠同伴的牺牲来取得温暖的。

费西林吃了几块半生不熟的狗肉,又拿出几块,尽力扔向跟头所在的冰排。虽然距离较远,还是有一块扔了上去。跟头走近那块狗肉,看看,嗅了嗅,悲凉地叫了两声,掉过头,走开了。

火堆下面的冰排溶化着。火焰逐渐变小,变弱。费西林又开始感觉冷了。他忽然想到可以在江岸上找来树枝点火取暖——如果早一点想到这个方法,就不用杀掉自己心爱的猎犬了——他开始为自己的愚蠢而懊悔,甚至用拳头狠狠砸了自己的头。然后,他拿起一条狗的骨骼当浆用,努力将冰排向江边漂流。

那特殊的桨居然还有点用,尽管冰排向江边移动得十分缓慢。终于,他将冰排划近江边。可是,寒冷中不停颤抖着的他,已经没有力气从冰排上爬起来走上江岸。冰冷的身体几乎失去了知觉。他只能听见另一块冰排上的跟头在汪汪大叫。

渐渐的,他连跟头的叫声也听不见了。

他大脑中最后的一点意识告诉他:他已经无法点燃篝火,无法活着回家了。这块冰排,将是他生命终结的地方。

可他还是苏醒过来。

他感觉到了温暖。慢慢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干净的屋子里。地中间升着一个火炉子。炉子里隆隆的跳跃着煤火。似乎是对他的复生表示祝贺。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死亡之后进入了地狱?他挣扎着想坐起来验证一下,是死了还是活着。可是,头脑一阵晕眩,他又躺下了。

他也只能躺下。

“汪,汪——”

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跟头的叫声。

“难道跟头也跟自己到了地狱?”

他这样想着。趴在地上的跟头站立起来,两只前爪扒在床边,身体向前倾,伸出温暖的舌头舔了主人的脸几下。费西林感觉到了温暖,确定自己还活着。只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方?这是什么地方?难道狩猎和冰排上发生的一切,都在梦中?他勉强抬起头打量四周,确定不是自己的家。

这时有人进来。

一位纯朴的中年女人走到床边:

“醒啦先生。真要感谢您的这条猎犬。是它跑来我家不停狂吠。把我们带到江边。我们才把你带回来。哦,准确说,是您的这条猎犬救了您的性命……”

一股泪水从费西林的眼中奔流出来。

他清楚记得在冰排上,他杀掉糊涂和哆嗦时的情景,也清楚记得跟头逃上另一块冰排的情景,还记得自己昏迷在冰排上的情景——那一定是自己昏迷之后,跟头跳下冰排,游过来,把自己从冰排上拖到岸上,然后跑来这户人家求救……“对不起,跟头,对不起……”

费西林哽咽着,努力着爬起来,将跟头的头紧紧贴在脸上。忽然,他感觉脸上落下一滴滚热的**。他认真看着跟头。跟头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百科名片】

跑冰排,是一种自然现象。每年的四月中下旬,东北大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黑龙江、松花江等江河的冰层也逐渐地融化解体,形成一块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冰块。冰块在水流的作用下浩浩****,顺江而下。当地人称这种现象是“跑冰排”。

【历险火把】

人类总将自己的生命看成是至高无上的。遭遇危险时,为了保命可以牺牲掉任何动物,哪怕是最亲密的动物。本文的主人公也是这样,为了保命,牺牲掉了两只与他朝夕相伴的猎犬。然而,在最关键的时候,还是他的猎犬救了他的性命。生命都是平等的。人类为了一己之需,已经伤害了太多的动物生命,甚至很多动物是人类的朋友。人类应该醒醒了。让我们一起来尊重自然界中的一切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