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之日,宫府热闹非凡,宫夫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迎接女儿女婿。吃过早饭,宫夫人便坐立不宁地在屋里转圈。
宫锦澜笑着将夫人扯到椅子上坐下,“急什么,从宫里出来还有很长时间,夫人莫急。”
好不容易到了晌午,外头响起声乐之声,宫夫人从椅子上跳起来,急匆匆地出了大门。
东宫的仪仗到了。
这次夫妇同乘一辆皇辇而来。那金黄色的华盖顶着金灿灿的秋阳,刺得人睁不开眼。
慕沉泓先下了皇辇,伸手扶着宫卿下来。两人皆是一套绛红色的礼服宫装,珠联璧合如是画中一对玉人。
宫夫人瞧着喜不自胜。
四人互相见礼,先是宫锦澜夫妇行了君臣之礼,然后才是慕沉泓行了翁婿之礼。
进了正厅之后,慕沉泓上座和宫锦澜叙话。宫夫人便拉着女儿去了侧室,急哄哄地打算说些私房话。
宫卿早有心理准备,笑吟吟地等着母亲发问。
“那皇后和阿九可曾为难你?”
“皇后素来冷淡,阿九么,不足为惧,前几日将定远侯府里的那两个高丽女子送到东宫来,被我打发了。”
“你怎么打发的?”
“我说东宫不缺人侍候,转送给沈醉石。”
宫夫人一听噗嗤笑了:“好主意,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宫卿笑道:“母亲放心,以前阿九与我是君臣,我纵然受了委屈,也不能忤逆,如今不同了,她奈何不了我。”
“只要太子护着你,谁也奈何不了你。”
吃过午饭,慕沉泓便和宫卿离开了宫府。
宫卿每日和慕沉泓一起晨昏定省,宣文帝对她最为和蔼,独孤后一如既往的客气冷淡,阿九依旧是板着一张臭豆腐脸。宫卿本来也就没对阿九抱有和平共处,友好和睦的愿望,所以对她敬而远之,好在她和慕沉泓住在东宫,也就在晨昏定省时一天见阿九两次而已。而且每次都是和慕沉泓同进同出,阿九便是再张狂,也不敢当着兄长的面来找她的茬。
阿九看着宫卿与皇兄成双入对的进出,心里无比嫉恨。自己和沈醉石的事情遥遥无期,全是因为宫卿。这口气无论如何她也咽不下去。特别是独孤后对她的婚事当真是态度坚决,寸步不让,非要让那沈醉石心甘情愿地来求娶才肯让阿九下嫁。这可真是让阿九束手无策,愁得小脸都尖了。这时,阿九便想起了薛佳。自从安夫人被慕沉泓逐出宫去,薛佳便成了她的闺蜜和智囊,深得她的信任。比起安夫人,薛佳更适合给她出谋划策,不仅是因为她主意多,还因为两人年纪相仿,很容易便说到一块儿。于是,阿九便派人将薛佳叫进宫里。闲话了几句之后,阿九道:“母后还是不肯松口。”
薛佳一听便知道她说的是沈醉石的事情。
“公主莫急,姨母并非对沈大人有看法,只是想让公主嫁个一个真心爱慕公主的人。若是沈大人对公主倾慕有加,真心相待,不消公主去求,姨母自然也就肯将沈大人招为驸马了。”
“如何才能让他对我爱慕有加?”阿九略感羞涩,又深感头疼。话说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就没有得不到的,从未遇到过这种被人拒绝的情况,真的有些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薛佳笑着道:“讨其欢心,投其所好。”
“如何讨好他?”
“沈大人喜欢什么,公主可知晓?”
阿九一怔,她从来只想着自己喜欢他,他喜欢什么,她可真的没去关心过,甚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我派人去查便是。”
薛佳又道:“俗话说,日久生情,可是公主身处后宫,沈大人和公主难得见面,如何培养感情?他又如何能发现到公主的好来?”
这句话深深地说到了阿九的心坎上,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举世无双的女子,没人能胜过她,沈醉石没有对自己动心,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好,而是没有机会来发现自己的好。比如他对宫卿如此赤诚,还不是因为当年宫卿的那二十两银子救了他。对自己来说,二十两银子算什么,两万万两都不再话下。可惜的是,自己没机会给他。
只是阿九从不会想,若是自己当年碰见一个叫花子般的沈醉石,又怎会多看他一眼。
“那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公主需找个能让沈大人时常在宫里进出的职位,这样才能经常见到他,制造机会。”
阿九托腮想了想,喜道:“他文采斐然,中书舍人一职最是合适,且能经常出入宫闱。”
“公主英明,再没有比这个职位更合适沈大人的了,只是不知姨丈能否答应。”
“我这就去找父皇去。”
阿九立刻便去宣文帝跟前软磨硬泡。宣文帝私心里很是欣赏沈醉石,硬气傲气又有才华,既然阿九来求,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多给女儿制造些机会,希望能玉成此事。
沈醉石做了中书舍人之后,便经常出入宫廷。阿九自是想方设法地接近他,不时给他送些宫中的稀罕玩意儿,希望能讨他欢喜。可惜沈醉石却是样样拒而不受。以前人不在跟前倒还好,如今日日见到他,却日日被他这样冷面相拒,实在是让阿九快要疯了。
无奈之下她又将薛佳叫来问计。
薛佳看着御花园里盛开的**,计上心来。
“公主,眼下恰逢金秋时节,**怒放,公主不如举行一场赏菊宴。请沈大人来,届时公主将那临江仙滴在沈大人的酒中。等沈大人酒醒,看见公主亲自在身边服侍,岂不感动万分?”
阿九摇头,道:“上一回宫卿等人醉酒,皇兄便起了疑心,前来问我,此次再行此计,岂不露馅?”
薛佳笑道:“公主此次改个方法,等沈大人饮了几杯之后,公主再将一杯临江仙给他,他饮了三五杯酒才醉,谁会多想?”
阿九蹙了蹙眉:“可是我不想让他酒醉出丑?”
“所以此次赏菊不宜宴请外人,只请睿王兄妹,我二哥二嫂即可。都是自家人,即便沈大人醉了,也不会看笑话。”
阿九一听便道:“我不喜欢你那二嫂。”
“请他们来不过是个陪衬。若是单请沈大人,传出去恐不利公主清誉,再者也会让沈大人拘谨,他若是找了托词不来,岂不是白费心机?”
“便是请了别人,他也不来呢?”
薛佳嫣然一笑:“所以此事让太子妃来张罗最好,由她出面邀请,沈大人必定会来。”
阿九一听,心里便很不舒服。
薛佳正是想要这个效果,这次赏菊会,她要让每个人都不舒服,尤其要让慕沉泓不舒服。
阿九不悦归不悦,但也觉得薛佳的话很在理。自己邀请沈醉石,他未必肯来。宫卿出面,他必定不会拂了恩人的面子。
于是,阿九便去椒房殿将举办赏菊会的打算告诉独孤后。独孤后并不反对,但听说是让宫卿出面举办此次宴会,她便有些意外。
阿九道:“母后正好趁此机会,看看她的能耐,别只是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花架子。若是她能耐尚可,以后宫里的许多事情,母后都让她去操劳,也可省省心享享清福。”
这倒也是,独孤后嗯了一声,道:“你去叫她准备吧。”
于是,阿九便去东宫,将独孤后三日后要在御花园举办赏菊宴的意思告诉了宫卿,让她安排。
宫卿问道:“不知母后要请哪几位贵宾?”
阿九冷冷道:“你只给沈大人发份请帖即可,其他人,你不要管了。”
宫卿在娘家每年都和母亲举行一次牡丹会,对举办赏花会手到擒来,两日内便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而邀请沈醉石的事情,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出面甚是不妥,便交给了慕沉泓。
慕沉泓心知自己妹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也乐于成全,而且宫卿将此事交给自己去办,显然也有避嫌的意思,他心里甚是熨帖。
第三日,天公做美,秋阳高照,气温比平素格外的煦暖。
这是宫卿第一次在宫里主事,她也知道独孤后这是在考验自己的能力,于是这场赏菊宴自然要办的别出心裁,格外用心。
园中的数千盆秋菊,红、紫、白、黄、绿,各色都有,光那“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的白菊,就有雪狮子,白松针,白玉珠帘,雪漫金山等数十种。
绿菊俏丽,白菊清雅,紫菊雍容,各领**,满园璀璨。最最奇妙之处是各色**被首尾相连,摆成了一个“福”字阵,第一笔起势的**,用的是一盆金龙团日,那金黄色的花瓣如同龙爪,开得气势磅礴。接下来,便用平瓣、匙瓣、管瓣、桂瓣、畸瓣的各色**,顺着那福字的笔划一盆盆的接下来,人在**阵中行,便如同染了一身福气。
沈醉石,独孤铎,慕昭律,慕灵庄,向婉玉都如约到了御花园。宫卿除了沈醉石,并不知道来客都有谁,等她看到独孤铎,再见到慕昭律的时候,尴尬之情油然而生。再等她看见薛佳跟在阿九身后姗姗而来时,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慕沉泓对妻子第一次在宫中主事自然也很关注,特意从勤政殿赶过来捧场。聪敏睿智如他,自然也看出了几人脸上的不同表情。
慕昭律还倒好,见到宫卿,眼中闪过一丝的波动之后,便神色如常,一如往日端庄清雅,而独孤铎属于藏不住心思的人,眼睛便不时的看着宫卿,露出痴迷遗憾的神色。新婚的美娇娘,比那闺中女儿时更添了风情和艳光,举手投足都是说不出的撩人心魄。让他忍不住目光流连不舍。
薛佳就是知道独孤铎的品性,所以特意邀请他来,这样既可以让向婉玉发现自己丈夫的心之所系,也可以让慕沉泓心生芥蒂,自然,也能离间向婉玉和宫卿的姐妹之情,若也能调拨慕沉泓和宫卿的关系也最好不过。她就是想让慕沉泓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婚前是如何的风流,这一桩桩的桃花债明明白白地摆在他面前,她就不信慕沉泓心里没想法。
这三位男客,个个都与自己的妻子有过渊源,是个男人,心里都会有点触动。慕沉泓面上清雅淡然地笑着,和宫卿并肩走过那一个福字形的花圃,不动声色地回到座上。
阿九故意走在沈醉石的面前,步子很慢。身为臣子,沈醉石当然不能越过她,只能迎着头皮等着她。阿九故意和薛佳细细得评着**,间或回眸嫣然一笑,让沈醉石赋诗一首。
沈醉石心中似度日如年,心里很不是滋味。
宫卿远远看着,便笑着对慕沉泓道:“怪不得公主让我来举办赏菊宴,原来我们都是陪衬。”
慕沉泓低声问:“这些客人都是卿卿安排的?”
宫卿瞬时便有些尴尬,道:“阿九让我请了沈大人,其他几人是公主请的,我并不知晓。”
慕沉泓看了看阿九,又看了看薛佳,哦了一声。
宫卿心里虽然一片坦然,但也担心慕沉泓多想,便细心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他脸上淡淡地抿着一丝笑意,好似并没有吃醋的样子。但帝王心思素来都是深邃莫测难以捉摸——虽然慕沉泓还并未即位,却已经深谙帝王之道。
宫卿觉得此刻还是避嫌为好,因为独孤铎那明显倾慕的目光,只怕一会儿连向婉玉都看出端倪来。
“妾身先行一步。”
慕沉泓柔柔笑道:“这两日辛苦,你回去躺着歇歇,我一会儿去找你。”最后一句尤其的意味深长,宫卿脸上一热,便带着宫女先走了。
阿九这次又被薛佳所用,宫卿认为倒不是阿九蠢笨,而是为人太过自负骄傲。她认为人人都仰着鼻息去巴结奉承她,根本就不会想到有人敢利用她。
今日这份请客名单,她不信是阿九所为,看着薛佳那笑得娇俏愉悦的模样,想必是她一手筹划。她的目的显然是想慕沉泓心生芥蒂,捎带着让向婉玉也恨上自己。她的目的是什么?正想着,慕沉泓走了进来。
宫卿没想到他也回来这么快,便迎上去,替他拿下身上的外氅,嫣然一笑:“夫君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沈醉石醉了。”
宫卿莞尔一笑:“那岂不很好,公主正好去关心关心沈大人。”
慕沉泓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阿九好心去扶他,他却喊了一声宫小姐。”
宫卿一听心里便噗通一跳,没想到自己提前离席,也没挡住这种意外的发生,但越是这样的情形,越是要显得坦然无谓,若是露出一丝丝的慌乱和紧张,便会有心虚之嫌。于是,她镇定如常地嫣然一笑:“沈大人看来是真的醉了,居然认错了人。”
慕沉泓也越发笑得俊雅迷人:“阿九十分生气。”
宫卿暗笑:我看是你生气了吧,生气了还不好意思说,还要打着别人的旗号委婉地表达,憋得够呛吧殿下?
宫卿嫣然一笑,伸手抱住了慕沉泓的腰身,踮起脚尖在他的喉结上轻轻亲了一下。
哼,就不信你不吃这套。
顿时太子殿下便觉得一股子热流从下而上。
宫卿眯着一双波光潋滟的明眸看着他,软软地娇娇地问:“那,夫君生气了么?”
这样一抱一亲一爱娇,他如何气得起来,便是心里有点点吃醋却也断然不能招认,否则只会显得自己小气。
慕沉泓正色道:“为夫岂是小气之人。”
宫卿反倒嘟起了嘴:“我倒巴望着夫君生气吃醋呢。”
“为何?”
“吃醋才说明夫君心里在意我。譬如,”宫卿眼波流转,故意酸溜溜道,“我听说夫君喜欢乔万方,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这句话,不仅倒打一耙,而且还委婉地表现出了一种很在意他的意思。这一招简直就是必杀技。内心闷骚,纠结了许久宫卿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的太子殿下,当即内心狂喜,却继续面瘫着俊脸,一本正经地问道:“谁说我喜欢她?”
“薛佳亲口所说。”
慕沉泓眸色一沉,正色道:“她的话,你别信。”
宫卿扬着下巴,俏生生地一笑:“我不信外人只信夫君,那夫君你呢?”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殿下?
这般光艳明媚的笑容,动人心魄的话语,温香润玉抱满怀,他心里软成一团,忍不住温柔缱绻地吻着她的唇角,呢喃道:“小狐狸,我自然也只信你。”
这一场薛佳精心设计的挑拨,对宫卿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抬手化于无形之后,她环抱着慕沉泓,这才正色道:“夫君认为阿九与沈大人是否合适?”
慕沉泓笑了笑:“当局者迷。我与母后都不看好,唯独她痴迷其中。”
“既然我已经嫁给夫君,阿九便是我的小姑。虽然过去她屡次算计于我,但既然已是一家人,我也希望她能觅得如意郎君。沈醉石的性子实在和她不般配,若是勉强成婚,定会是一对怨偶。夫君身为阿九的兄长,难道袖手旁观?”
慕沉泓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你放心,阿九和他的婚事成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将他外放为官,断了阿九的念想,也好另寻一份合适的良缘。”
“这个我会和父皇商议。”
“夫君足智多谋,一定能说服父皇。”
慕沉泓已经心不在焉了,边亲吻着边说道:“那卿卿怎么谢我呢?”
宫卿俏皮一笑:“就送夫君一壶醋喝吧。”
“那么多的桃花,你说该怎么罚你。”
宫卿哼了一声:“殿下忘了花朝节吧,足足二十四位佳人,哎呦,好一个花团锦簇,环肥燕瘦,殿下眼都看花了吧。”
和她比桃花,好啊,来吧,看谁多。
慕沉泓干笑。
“太子殿下还选了一位顶顶漂亮的美人做花神,可见心里不知道多喜欢人家,”
太子殿下果断地堵上了那张得理不饶人的樱桃小口。
那厢,阿九一听沈醉石叫出了宫卿的名字,顿时一股无名火起,当即便拂袖而去。他口中叫着情敌的名字,她若是还厚颜无耻地贴上去,这般奇耻大辱,她堂堂公主如何能受得了。自尊受挫加之气恼异常,她立刻将薛佳和她之前商议好的计谋抛之脑后。
薛佳暗暗摇头。
如此这般沉不住气,也就只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阿九气冲冲地回到毓秀宫,将殿内的宫女悉数都轰了出去,一抬手便将书桌上的笔架扫落在地上。
薛佳轻步上前,柔声道:“公主息怒。”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阿九越是恨宫卿,她就越有机会。而沈醉石就是挑起阿九仇恨的最好工具。
阿九恶狠狠道:“怎样才能让他忘了那贱人?”
薛佳叹息:“沈大人之所以对她念念不忘,主要是因为当年她对他的那份救命之恩。公主怎么对他好,都没有救命之恩厚重。”
阿九咬牙道:“不错。除非她死了,不然我永远也胜不了她。”
薛佳一听便笑了:“公主说得极是,死人是无论如何也争不过活人的。”
阿九方才只是冲口而出,此刻听了薛佳的话反倒怔了怔,“她是太子妃,如何能……”
薛佳:“皇上每年秋天都到南华山秋猎,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公主只要安排得好,一切便都是意外。”
早年先帝曾有意传位于老睿王,后来宣文帝带着老安国公远征高昌,战功卓绝,才让先帝改了主意立他为太子。登基之后,因朝局稳定百姓安居,宣文帝日渐安逸,喜欢享乐,但依旧很重视武功,秋猎演练骑射是每年必须的节目。南华山下的牧场,林木茂盛,小兽众多,宣文帝每年到了秋天便要在南华山下举行秋猎,然后在玥湖边举行篝火大会,烧烤猎物,畅饮美酒,君臣同庆,玩得不亦乐乎。
这的确是个绝佳的机会,阿九心里有些松动。
薛佳又道:“机不可失,她若是不死,即便公主嫁给了沈大人,日后沈大人还会和她经常见面,藕断丝连。”
不错,阿九咬牙,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只是,如何去设计一场意外呢?
翌日,沈醉石从勤政殿出来,李万福笑着鞠了一礼,“沈大人,太子妃有请。”
沈醉石一怔,还以为是独孤后,等跟着李万福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宫卿坐在一处亭子里,笑容可掬地看着他,身后站着云叶和云卉两位侍女。
沈醉石忙上前见礼。
人已带到,李万福便躬身告退了,宫卿特意让李万福去请沈醉石,自然是怕慕沉泓吃醋。
“沈大人免礼,请坐。”宫卿轻言细语地笑了笑,开门见山道:“公主对大人有意,但未必是一往情深,只是想要得到大人而已。征服、驯服,而不是爱慕。我对沈大人的为人十分敬仰,沈大人若想避开公主,只要离开京城,让她鞭长莫及就是了。”
沈醉石绝没有想到宫卿会和他谈论这些,一时间有些窘迫,不知如何回答。
“沈大人这样高洁耿直心怀坦**而又不畏权势的人,根本就不适合留在这水深浪急的京城。”
沈醉石一怔,顿时有种知音之感。
时间紧迫,宫卿也就长话短说,直言不讳道:“沈大人若是想要断了她的念想,出京之后便立刻成婚。”
沈醉石脸色一红。
“沈大人若是留在京城,有公主在,谁又敢嫁给大人呢?大人寻个合适的时机向皇上提出来,太子殿下一定会促成此事的。”
沈大人起身谢道:“多谢太子妃费心,微臣惭愧,恐无以为报。”
“沈大人言重了。”宫卿说完,便起身离去。
看着袅袅的佳人背影,沈醉石长吸了口气,的确,京城并非是他的久居之地,离开才是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