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周你就要正式进组了,趁这两天休息休息吧。”临走前,林音开玩笑地拍了拍随禾的肩膀。
随禾是知道进组以后有多忙的,遂准备今晚舒舒服服地泡个澡,然后在放映室看个电影。
毕竟搬家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有用过投影仪呢。
说办就办,吃完饭洗完澡,随禾来到了卧室旁边的放映室,往水晶石香薰中滴了两滴精油,蓝风铃清新舒缓的淡香顿时在空气中氤氲晃动。
棉质的睡裙并不暴露,但考虑到家里还有个成年男室友,随禾还是在外面裹了一条薄薄的毛巾,正好遮住她雪白的肩颈。
随禾去厨房切水果拼盘,裴之宴恰巧在厨房洗碗。
这些天,随禾对裴之宴能够乖乖做家务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说明裴之宴不是什么颐指气使的大男子主义者。
“一起看电影吗?”随禾心情颇好地打开冰箱门,一边随口问道。
没想到裴之宴微微思索,居然点了点头。接着,他重新打开冰箱里面拿出了两盒核桃酸奶,递了一杯给随禾,“给。”
随禾关上冰箱门,眼睛亮了一下,不得了了,裴之宴居然舍得把酸奶分给她了。
随禾对这个牌子的核桃酸奶爱得深沉,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次去超市都没有看见,要不是随禾在冰箱里看见裴之宴带回来的酸奶,她都要以为这款核桃酸奶又被她喝下架了。
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随禾只能卑微地把这种现象归于体质相斥。
放映室里很干净,除了投影仪,只有一张米色的大沙发,一个小茶几和两盆绿植。
随禾找了一部二十年前的法国老电影《天使爱美丽》——随禾早已看过,热烈轻快的手风琴,色调明亮像童话里的玻璃糖。女主角艾米丽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有趣幻想,诸如给绿皮恐龙听诊,每一帧都在无趣中探索着有趣。
这样的电影节奏恰如其分,也不用担心错过某个情节,因而随禾特别喜欢在闲暇时间用这类片子放松。
随禾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沙发随之软哒哒地陷下去一点,随禾慢悠悠地拽下瓶盖和瓶口连接处的塑料,然后再旋开核桃酸奶的盖子。
随禾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冰得恰到好处的酸奶,然后随手把瓶子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裴之宴把自己的核桃酸奶放在她的那瓶旁边,然后拿空调板调了一个适宜的温度。
时间像挂钟晃晃悠悠地走过,窗外橙红色的夕阳温温吞吞变成了幽蓝和漆黑。
随禾一边吃水果,一边津津有味看着电影。女主艾米丽和男主角差点见上面,随禾放下手中的水果拼盘,正襟危坐地看着大屏幕。
就在此时,投影屏幕黑屏,剧情戛然而止,与此同时空调停止运行,连同头顶半明半昧的灯也暗了。
“停电了?”随禾懒懒地往后倒,整个人倚靠在沙发上,“这叫个什么事?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卡住——比到嘴边的核桃酸奶被抢走还让人难受。”
裴之宴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突然想起来手机在外套里,洗碗前被他扔在一楼的沙发上了。
“我去看一下电闸。”随禾叹了一口气,起身越过裴之宴。
没成想,随禾没看脚下,被裴之宴的小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摔去。
裴之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随禾的手腕,可惜手劲没有掌控好,随禾整个人斜着往裴之宴身上摔了过去,肩上的毛巾险险地滑落在沙发上。
随禾的下颏压在裴之宴的右肩,手正好按在他的腹肌上,一瞬间空气像凝固了一下。
两个人的严丝合缝让裴之宴眼眸暗了暗,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随禾湿漉漉的头发蹭到了他的脖颈,留下一丝凉意,然而这凉意并不能平复他身上的燥郁,若有似无的暧昧好像柴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烧。
随禾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撑起胳膊站了起来。
见裴之宴在沙发保持原样一动不动,即使知道黑暗中看不明细,随禾的手还是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我不小心摸了你的腹肌你就要我负责吧。”随禾插科打诨地缓解尴尬,一双灵动的杏眼里满是戏谑。
有一说一,平时裴之宴天天穿着连帽衫遮得严严实实,没想到他身材还挺不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模特身材。
裴之宴盯了随禾几秒钟,突然低低地笑出声,“你非要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啊。”
随禾还以为裴之宴这个纯情少男能被调戏到呢,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地就把问题抛了回来。
随禾顿时自觉无趣,也不准备再去看电闸,遂百无聊赖地坐回了沙发,“呵,我才不会馋你身子呢。”
裴之宴垂了垂眸,没搭她的话,他从窗棂看了一眼对面的别墅群,全都黑灯瞎火的,连路灯都休克了。
“估计是小区统一停电,我看看业主群里有没有通知。”随禾右手扒拉着手机,左手伸到茶几上摸索自己喝了一半的核桃酸奶。
因为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手机上,随禾浑然不觉自己拿错了自己的酸奶,反而喝得美滋滋。
一边喝还一边想,今天的核桃酸奶分量挺足的,居然还有这么多。
借着柔和的月光,裴之宴看着她的嘴唇贴在自己喝过的地方,舌尖不自觉地抵了抵牙齿内测,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燥郁。
他将错就错拿过随禾那瓶酸奶,摩挲了一下它的瓶身,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他抿了抿唇,仰起头喝了一口酸奶。
裴之宴的喉结微微滚动,酸奶清甜可口,那滋味,比平时还甜上三分。
“还真的是小区统一停电,不过好在只有两个小时。”随禾把手机递给他看。
裴之宴心思全在这莫名其妙的间接接吻上,只粗粗扫了两眼手机屏幕,胡乱地应了一声。
如果开了灯,随禾就会清晰地看见裴之宴耳边一抹轻红。
随禾把手机屏幕关掉,一瞬间这个放映室又恢复了黑暗,只有两缕缱绻的月光在茶几上调皮地跃动。
“这还不到九点钟,也不是睡觉的时候,不如我们下去散会步?”随禾建议道。
见裴之宴点了头,随禾重新围上那条落在沙发上的毛巾。
裴之宴跟在随禾后面,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发生了肢体接触她还能这么淡定悠然、波澜不惊地打趣呢?难道这种事不是头一次发生?
裴之宴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搞得眉头一皱,恍然抬头,才看见随禾已经下了楼梯,裴之宴不愿细想,大跨步跟上她。
“今天怎么没看见你写书?”裴之宴也洗过澡,上身是一件没有口袋的T恤,只能把手插进裤兜里。
随禾笑了,“《弑杀》我已经写完了,过两天就要进组了,还不允许我休息一下吗?”
斐翠居周边的环境很好,自带一个可以散步的小广场。随禾和裴之宴平常开车经常路过这里,却从来没有停下来慢慢欣赏过。
小月亮悬挂在蓝幽幽的夜空中,夏初的栀子花散发出淡淡的花香,旁边有一个玻璃房,玻璃房里有许多绿植,里面还有一张纯白的桌子和几把椅子。
两个人坐下来歇了一会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慢慢一个小时晃悠悠地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路灯零零星星地亮起,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裴之宴莫名地觉得岁月静好。
第二天一早,随禾去放映厅收拾昨晚的垃圾,看着茶几上的酸奶,突然陷入了沉默。
昨天她拧开瓶盖时手贱把瓶盖边缘的那一圈塑料扯下来了,而本应该在垃圾桶里的酸奶盒此刻却在茶几上。
怪不得她觉得手里的酸奶剩下的份量挺多的,原来她喝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酸奶。
怪不得昨天晚上散步的时候裴之宴总是欲言又止,随禾以为仅仅是因为两个人的肢体接触,自己缓解尴尬不到位,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裴之宴早就发现了吧,为什么又没有说呢?
不过多少亿中国人还共饮一江水呢,不小心喝一下他的酸奶也没什么吧?
随禾眼眸微垂,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非要说有点情绪,随禾还挺高兴。
裴之宴之前问过自己为什么没有像叶倾鲤一样早恋。
随禾之前说自己没有找对象的原因是学习忙。
其实不是,随禾在高三学业最忙的时候还要处理学生会会长的工作,饶是如此,她的成绩还稳稳当当待在年级前三,就算是抽点时间恋爱,随禾也有自信不受影响。
真正的原因是这样的——随禾在中学的时候是班长,有一次她去办公室送资料,隔着玻璃,她亲眼看见平时道貌岸然的英语老师在猥亵班上一个默默无闻的女生。
猥亵不是强奸,办公室也没有摄像头,没有证据,那个女孩子没有办法,也不敢维护自己的权利。
随禾私下举报了英语老师,哪怕随家是云城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也不能干涉学校的决定。
即使后来学校找借口开除了那个老师,但是为了女孩不被议论,学校没有曝光他的所作所为。
随禾知道,很大程度上,那个人渣可以换个学校,继续不做人事。
自此以后,除了家人,随禾很难对异性亲近。虽说也算不上排斥,也能礼貌友好的当朋友交流,但一旦有人想和她有什么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她就会不太舒服。
就好比大学的时候,明里暗里追她的男生其实不少,还没确定关系就想动手动脚的不乏其人,都被她礼貌却又坚决地疏远了。
随禾也知道大概是受那件事的影响,但因为自己没有想恋爱的想法,所以也没打算自我调解或者做心理咨询。
但很奇怪,她对裴之宴的身体接触居然不排斥,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
现在,她确实也有那么一点馋他身子的意思了。
随禾歪了歪头,脑补了一下裴之宴紧紧护住自己的胸口、嘴里碎碎念“你馋我身子,你下贱”的样子,笑出了声,睫毛像蝴蝶一样翩跹。
不过男人嘛,对她来说,至少暂时还没有事业重要。
马上就要进组了,随禾决定还是先安心在剧组工作。
可怜最近郁闷的裴二少——自从那天晚上和随禾有了身体接触又间接接吻以后,他就有点不自在。
他怀疑自己有点喜欢随禾,却又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可是随禾都像个没事人一样,他为什么要斤斤计较呢?
裴之宴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好像敲着敲着就能消除心中郁结。
更令他郁闷的是,随禾这个没有心的女人现在天天往剧组跑,早出晚归,连个多余的眼神也不施舍给他,更别提什么开口试探的机会了。
谁说同居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让对方慢慢适应自己的存在,裴之宴只能感受到独守空房的寂寞滋味。
可惜心大如随禾,一有空就往剧组跑,对裴某人细腻的心思一无所知。
小剧场:
裴裴:我躺好了,快来馋我身子
随随:……不好意思,我只想搞事业,不想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