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屑荣辱(1 / 1)

周六的作者交流会是比较正式的场合,随禾选了一套小香风格纹套装,米黄色的下裙恰到好处地落在膝盖上,温婉优雅。

不到半个钟头,随禾就遇到一个熟人——童露露。

栗色的卷发被编成了公主编发,穿了一条蓬蓬的淡黄长裙,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童露露显然也看到了她,她拎着一个亮黄色的手包径直走了过来。

“你也在啊。”童家是随家的世交,而童露露是童家的小公主,有些娇纵,但人其实不坏。

兴许是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从小被拿来比较,随禾又总是压她一头,所以这小公主极其爱和她抬杠。

童露露不是写手,大学毕业以后来华蕴当了编辑,来这里大概是是借职务之便追星。

见随禾只是沉默着点点头,没有怼回来,童露露极其无趣,继续挑衅道:“怎么了,剧火了人就飘了吧,连老朋友都不搭理了。”

“我看你那转型的《弑杀》写的也不怎么样嘛。”

童露露并没有压低声音,离得近的几个作者闻言转过头来了。

随禾似笑非笑地挑着下巴看着童露露,“童露露啊,认识你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像酸菜鱼啊。”????

童露露一脸懵逼地看着随禾,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禾轻笑了一声,淡淡补充道:“又酸又菜又多余。”

童露露愤怒地瞪着她圆圆的眼睛,活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她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显得比较高级。

随禾懒得站着和她对质,“坐下吧,被别人当戏看很有意思?”

童露露这才发现有好几个人盯着这边,童露露红了脸,不情不愿地在随禾旁边坐了下来。

“你今天来着干什么?不会专门来和我吵架的吧?”随禾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花茶。

童露露冷哼一声,“才不是,我可是正正经经过来工作的。”

顺便,顺便找她喜欢的大大要个签名。

随禾也不戳破她,百无聊赖地掀了掀眼皮,“我说你啊,我去学古琴,你也去学古琴,我去学国画,你也去学国画,我去读中文系,你也去读中文系。”

“你再这么下去,我都要以为你暗恋我了。”随禾似笑非笑地看着童露露。

童露露激动得猛得站了起来,“你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禾挑了挑眉,“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童露露扁了扁嘴,重新坐下了。

“你也毕业快两年了,不想想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吗?跟我置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什么时候和你置气了,我现在不是工作的好好的。”童露露生硬地把脸侧过去,不去看她。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喜欢现在这个工作。”随禾换了正经的语气,不再逗她,

“我为什么不喜欢?!”童露露嘴上说着,眼神却在闪烁。

“喜欢会天天摸鱼?”随禾一针见血地反问。

童露露抿了抿唇,低下头没说话,半晌才呐呐地开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随禾和她一般大,家里有意无意地把两个人对比,虽然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但童露露总是稍逊一筹。久而久之,童露露就开始和随禾较劲,随禾学什么,她就学什么。

“我又不像你,干什么都很出色。”童露露垂着眸子,像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孩子。

随禾把手上的茶杯放下来了,正色道:“虽然这里也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但平时也难得碰上,今天干脆把话说清楚。”

“你知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处处比不过别人吗?”

“不是因为我比你聪明,而是所坚持的都是我热爱的且有些天赋的。”

“我知道,你家人喜欢拿我说事,证明你不够努力。”

“但是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你到底喜欢什么?你的天赋到底在哪里?”

“你如果擅长跳舞,就去当舞蹈家。你如果喜欢建筑,就去学设计,你其实挺聪明的不是吗?不喜欢的东西也能学得不错,把努力放在你热爱的、有天赋的事情上,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很优秀。”

“你只有超越自己才能超越我,但是你盲目地跟着我,你永远只能当影子。”

童露露低着头若有所思,过了好久才抬起头,眼里似乎多了一束光。

“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好好想的。你等着,我不会永远在你后面的。”童露露攥住自己的右手,好像在暗暗给自己打气。

随禾笑了笑,眉目一片疏朗,“我等着。”

童露露傲娇哼了一声,“你别以为这样我就喜欢你了,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要不是随禾,她才不会天天被长辈念叨来念叨去呢。

随禾不置一词,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那,那我先走了,前面那个叫胡妮的写手是你的黑粉,你注意点。”童露露支支吾吾地提醒道。

随禾意外地看着她,眉梢微微扬起,“你怎么知道?你加了我的黑粉群?”

“我没有!!”童露露像是怕被误会,“我在洗手间听见她说你坏话了。”

随禾微微颔首,“谢谢了。”

这么容易就相信她了?童露露不自在地舔了舔牙槽。随禾这人总是风轻云淡的,以前她想找点岔子,却往往一拳打在棉花上。

童露露背好她的斜跨珍珠包,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向老板请了个假。

也许,是时候重新规划一下她的职业生涯了。

果不其然,童露露走后没多久,胡妮就故作不经意地坐到了随禾旁边。

随禾和她可不是什么世交子弟,没有什么陪聊的意愿,用她的律师二哥随par的话来说,陪聊是要按分钟计费的,于是就漫不经心地继续喝茶。

胡妮沉不住气了,堆着笑亲热地搭话道:“我是胡妮,和你一样,随随你大概不认识我吧。”

随禾侧过脸,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真不好意思,确实不认识阁下。”

胡妮气得牙痒痒,面上却还是绷住了,“我和你一样签在华蕴呢。”

“这样啊。”随禾认真地点头,胡妮却从她平平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厌倦。

胡妮觉得自己要聊不下去了,可这个女人抢了她那么多曝光资源,她今天非得挖出点黑料出来。

胡妮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凑过去,“《弑杀》这么火,你有没有什么经验分享一下?你平时最喜欢看什么书?”

“经验倒没什么,全凭天赋罢了。”随禾亲切地微笑。

这是在说她没有天赋吗?胡妮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旁边还有好几个新人作者听着,胡妮之前才指教过她们一番,眼下被怼只觉面子挂不住。

“最喜欢的书谈不上,不过常读的书倒是有的。我从小就熟读《论语》,其中‘君子坦****,小人长戚戚’这句我就很喜欢。”

“君子坦**,遇到不喜欢的,敢于当面明目张胆地骂出来,暗暗戳戳地在背后下黑手,可是小人之为。很有道理,你说,是不是?”

随禾笑容和煦地看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姐妹在唠嗑。胡妮的笑意不达眼底,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点头附和。

没聊到五分钟,胡妮便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随禾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等台上的分享终于结束,她才慢条斯理地离开。

这胡妮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让她当逃兵先走必然是不可能的,不枉她大学在辩论赛上杀过三年,也算是半个台柱子,杀人不见血,骂人不带脏字,她再擅长不过了。

不过这作者交流会,她以后是不打算来了。

台上的大佬念的稿子和大学时的写作课没什么两样,属实乏乏可陈,无趣至极。过来挑衅的对手也没意思,压根掀不起什么腥风血雨。

随禾虽然谐音随和,但她骨子里隐藏着不羁,内心很期待刺激的大场面,哪怕撕逼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弑杀》这样血腥的武侠文她也能很好的驾驭的原因。

晚上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大忙人叶倾鲤居然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裴之宴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回避一下,随禾微微摇了摇头,两个人都在吃饭,就算是回避也该是她出去,再加之对叶倾鲤的了解,八成又是来和她聊感情。

裴之宴这种人对娱乐圈又不感兴趣,又不会八卦,何况裴之宴根本不认识叶倾鲤。

随禾按了公放,重新拿起筷子,同时示意裴之宴继续吃饭。

“大美女啊,你不是说不是结婚怀孕这种大事不要找你吗?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随禾调侃道。

叶倾鲤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姐姐我为情所困。”

“说说看,情感大师在线答疑。”随禾夹起一块牛仔肉放进口中。

“是这样啊——我不是在那悦耳星声当导师嘛,快到总决赛了,里面有个小奶狗练习生过来自荐枕席,被我拒绝了,但是撞上了我前前男友过来求复合,他们略有争执。”

“略有?”随禾挑了挑眉。

“诶呀,对我来说,没有打起来都叫略有,可怕的事来了,我前男友是叶寻公司的副总裁,叶寻和他正好在这个酒店谈事,于是带了夜宵来看我——”

“叶寻还不知道我和我前男友分手的事情,你说他能看在我们俩同父同母的情分上当做没发生过吗?”

“对了,我把我前前男友拉黑了,所以他不知道我换了男朋友然后又分了。”

“我现在找借口躲在酒店的卫生间里,刚刚我哥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头盖骨掀了,姐妹,救救我。”

“……”果然和叶倾鲤打电话的时候不能吃饭,幸好她刚刚没有喝水,随禾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米饭。

“恕我无能,你负荆请罪去吧。”

叶倾鲤大约自己也知道逃不过这一节,这通电话也只是缓解自己情绪罢了。

叶倾鲤扒拉好自己宝蓝色的丝绸长裙,“姐去面对现实了,要是没逃过这一劫,记得把我葬在桃花树下。”

下一秒,手机自动挂断。

随禾一抬头,就看见裴之宴一副贵圈真乱的表情。随禾沉思了一番,决定挽回一下叶倾鲤的形象。

随禾把在餐桌脚边窝着的绯绯抱进怀里,“要我说,我们家倾倾才是真正的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裴之宴一脸不相信。

“你看,她才集齐了十二星座,还没集齐十二生肖。”随禾振振有词。

“十二星座?”裴之宴不可置信地重复。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一共十年,平均一年换那么一两个不过分吧。”随禾一边撸猫一边悠然自得地说。

叶倾鲤是娱乐圈著名的男神收割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没有和叶倾鲤谈过恋爱的小鲜肉,一是走的性冷淡风,二是他还不够火。

逻辑严谨,举例得当,裴之宴一时尽然无法反驳。

“你也不要多想,我们倾虽然换男人速度快,但从来没有脚踏两只船过。”

“圈里的男明星就不一样了,据我所知,某影帝酒驾出车祸意识不清,医生拿他手机给置顶的几个人群发了信息,结果来了四五个美女,个个都说自己是他女朋友。”

裴之宴头皮发麻,一瞬间毫无食欲了,碗里的红烧牛肉突然就不香了。

“对了,我想起来,之前看过一个新闻,亲子鉴定下来双胞胎的爸爸不是一个人。”

“女人有一点极好,至少自己生的孩子是自己的。”随禾感叹道。

裴之宴面无表情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觉得自己的三观不是碎成玻璃渣,而是碎成二维码。

裴之宴沉默了好一会,缓缓开口,“你都是从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随禾嫣然一笑,语重心长看着裴之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靠写字吃饭的呢,总要关心关心时事,这样素材才能常换常新。”

难道她在小说里写这个?什么缺德的作者干这种事?

裴之宴不想再就这些惊世骇俗的话题聊下去了,“你刚刚说她十五岁开始谈恋爱。那你呢?你也从初中毕业就找对象?”

“那倒没有,我那时候沉迷于看杂书呢,而且一有空就要学古琴和医术,哪来这个闲工夫。”

裴之宴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那别人怎么有时间?看来你也不是很擅长时间管理。”

“她是艺考生,省下的文化课时间都被用来撩汉了。”随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过也有道理,不像倾倾自带buff,是个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我这种普通人确实应该学习一下时间管理。”

裴之宴把绯绯从她怀里拖了出来,绯绯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你干什么?”一瞬间怀里空空如也,随禾满脸不解。

“怕你带坏小孩。”裴之宴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把绯绯抱进怀里走向阳台,好像再多待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随禾:“……”

兴许过一段时间带绯绯去做个绝育手术?幸甚至哉,割以永治。

小剧场:

胡妮:这个女人又凶又坏

随随(眨巴眼):可是大家都管我叫“随和”呢

叶倾鲤:不是河水的河不是禾苗的禾,不是合作的合,也不是和气的和,而是核弹的核哦

裴裴:卑微,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