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表演的顺序由抽签决定,二班抽到倒数第二个。
林鹿初调整口红之后,一直待在台下很近的地方,从侧面观察台上表演的班级。
未表演的班级越少,她就越紧张,攥紧的手心里都是汗。
呼吸越来越急促,还有些发晕。
踉跄一下还差点撞到一旁的音响设备,林鹿初想扶着什么东西,但离她最近的音箱一直持续振动,震得她头发麻。
转身就跌入一个怀里。
晏溪行穿着衬衫,没有打领带,上三颗纽扣被解开,袖口挽到小臂处,显出少许成熟男人的风范。
而林鹿初身上,是淡淡的药香,叫人一闻到就能舒缓身心的香气。
他微微扶着她的手臂,低头问她,“怎么了?”
林鹿初借着他手的力气直起身,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抬起头,小脸发白,鼻尖还有些汗珠。
要不是还涂着口红,估计嘴巴也是白的没有血色。
“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鹿初还是坚持摇头,“我可能是有点紧张。”
晏溪行在原地注视她几秒,拉着她往礼堂外走去:“跟我来。”
“可是快要到我们班了。”林鹿初小声说着,心里还惦记着表演顺序。
“还有三个班,来得及。”
晏溪行带着林鹿初到礼堂外呼吸了几分钟的新鲜空气,很快林鹿初的脸色恢复正常。
班上女生的表演服装是衬衫配裙子,别的女生都是短袖衬衫,只有林鹿初穿的长袖,袖口处的扣子,紧紧扣着。
想到她手上的伤痕,晏溪行微微眯了眯眼睛。
或许她也是想像班上其他女生一样,穿着短袖衬衫,扎着漂亮的领结,手拉手一起合唱的吧。
“林鹿初。”
他开口。
“嗯?”
“你很棒,不要在意别人,做好自己就够了。”
少年温润的声音传过来,她微微侧目。
阳光从晏溪行的头后方照下来,林鹿初被刺得睁不开眼,稍稍偏了偏头,躲进晏溪行营造的庇荫处。
看到他认真的看着自己,林鹿初有一瞬间出神。
这样一个眉眼里刻着温柔的人,每说一句话都能让人莫名放松下来的少年。
将来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吗?
两个人几乎是踩着点回的礼堂,晏溪行走上舞台的时候,前奏已经响起了。
林鹿初从台下接过话筒,踩着点,轻盈开口,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原本应该站着的位置。
动作优雅沉稳,丝毫不像是迟到,而像是特意设计的一样。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少女的嗓音轻柔空灵,在空**的礼堂里显得格外清脆。
她一开口,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她的声音像潺潺溪水,清澈轻缓的流入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她的脸上是无限的淡然,和晏溪行对上目光的那一刻,晏溪行能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
要勇敢的坚定。
晏溪行露出一个笑容,缓慢抬起双手,摆起指挥架子。
很快合唱响起,林鹿初的声音隐藏在众多人群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许是因为两段领唱都非常出色,二班居然破天荒的拿了个亚军。
比赛结果是当场宣布的,宣布名次的时候林敏意在台下差点喜极而泣。
两年了,她们班终于也拿了个学习以外的奖回来了。
以往不管是运动会还是元旦晚会,二班向来都是陪跑的。
能参加就不错了,她从来不奢望她们能拿奖,这次真是以外的惊喜。
结束比赛后,流云彩找到林鹿初,拉着她一起走。
“初初,你唱歌也太好听了吧,你都不知道,你刚一开嗓子,我们班那些男孩子眼睛都看直了。”
“你唱歌也好好听啊,你们班都拿第一名了。”
林鹿初被她挽着,微微垂头看着地面,也不忘夸奖她。
“切,”流云彩轻嗤一声,“我这么说吧,我们班拿第一可能跟我没什么关系,但你们班拿奖绝对有你的原因。”
林鹿初开口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她就算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的吟唱着红歌,声音里都有一种让人沉迷其中的魔力。
眼前除了她以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不是的,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们班能拿第一,一定有你的一份,你很棒的。”林鹿初摇头,否认流云彩的说法。
拿着晏溪行和她说过的话转述给流云彩。
很快原话作者也出现在她们身后,拍了一下林鹿初的肩,抱怨她走太快不等自己。
林鹿初只是把手里的口红递给他,“这个给你,我不要。”
晏溪行还没伸手,流云彩从另一边接过去,“这不是我新买的口红吗?”
“你怎么拿着送给初初了?”
冲他翻了翻白眼流云彩又笑嘻嘻的看向林鹿初,“虽然他送给你不是全新的有点不厚道,但不过这个我还没有用过,也可以当作礼物的。”
林鹿初推脱,“这个颜色不适合我。”
“这个颜色太适合你了!”
流云彩捧着林鹿初的小脸,瞪大眼睛说着。
林鹿初的肤色很白,和正红色的口红相映生辉,小脸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却有种别样的风情。
“这颜色要是连你都不适合,就没人适合了。”
“真……的吗?”林鹿初眨眨眼睛,想到之前在镜子里看到的样子,有点不敢相信。
“不信你问老晏,他肯定也觉得好看的。”
两个人又看向晏溪行,看到他点点头,“是很好看。”
“所以说,这支口红就应该被你享有。”流云彩把口红塞进林鹿初手里,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有还给她的机会。
“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虽然很小也不值钱有点寒碜,等以后长大了,我会送你大礼物的。”
林鹿初看着手里黑色的方形膏体。
默声。
是以后啊,她刚才说的是以后。
是那个谁都不知道会怎样的以后啊。
三个人约着一起吃晚饭,又是一家火锅店。
林鹿初也没推脱,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而且明天放假,就算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
期间林鹿初去上厕所,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争吵的声音。
尖锐的女声正指责另外一个人,“叫你穿好看一点你穿的什么东西?”
“我带你来不是带你消遣的,是让你给你爸争气的!”
“……”
林鹿初不感兴趣,洗完手甩了甩手就打算出去,刚一转身,就看到程怜进来。
看到对方两个人都是一愣。
林鹿初还穿着表演节目的时候穿的衣服,程怜却已经换了一身,不是那么符合她年龄的裙子。
想着两个人之前相处得并不愉快,林鹿初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迈开步子就往外走。
“林鹿初。”
程怜叫住她。
“你以为流云彩就是那么坦**的人吗?我告诉你,她和你一样,都是假装清高,其实背地里有多脏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林鹿初转过身,透着红的脸蛋反映在镜子里。
看向程怜的目光带着一丝哀悯,“不管她背地里是什么样子,她都不会和你是一样的。”
“就算你要把别人拽进泥泞又怎样?你做过的任何事情,都是洗不掉的。”
她往外走了几步,在转角处忽然停下,再度开口:“还有,如果你永远只会用这样的手段的话,那么晏溪行,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
活在泥泞里的人,比身处黑夜的人,更不配得到月光。
程怜看着她离开,双手紧紧握住。
细微的颤抖显示出她的恨意。
她恨。
她恨林鹿初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恨林鹿初为什么看起来就是和她不一样。
她恨林鹿初为什么才出现短短几个月就可以得到晏溪行的青睐。
而她。
从小陪伴在晏溪行身边的人,却连朋友都算不上。
凭什么?
这不公平。
还有流云彩。
韩菁菁已经死了。
为什么流云彩还在晏溪行身边,关系比以前看起来还要融洽。
一想到这些,她就嫉妒得发狂。
卫生间隔间忽然发出冲水的声音,直觉一般的,程怜死死的盯着其中一扇门。
流云彩大方的拉开门,一点不惊讶程怜还站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来吃个火锅还这么不高兴?”流云彩一边挤着洗手液,一边从镜子里和程怜对视。
刚才那些话,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要是言语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中伤,那她早就被伤得体无完肤了。
程怜死命攥紧拳头,紧紧咬住牙关,怒视着她。
“你真的觉得你很高尚吗?”
“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来自一个这样不堪的家庭。”
她的爸爸以前是屠夫又怎么样,流云彩也只是个暴发户而已。
凭什么她们之间却好像是隔着阶级一样。
“唔……”流云彩将手擦干净,点了点头转身,上下打量她:“可是我没有一个想方设法让我去陪酒的妈妈。”
程怜忽然轻嗤一声,脸上是不屑的笑,在她娇柔的面容上显得很是突兀。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妈妈。”
流云彩往外走的脚步一顿,眼中一闪而过一些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大方迎上程怜的目光,“当然,因为我也没有一个在外面养小三,还想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别人**的爸爸。”
她的话,像一条冰冷的蛇,只是一瞬就盘附上程怜的心。
让程怜背后发冷。
指甲嵌入肉里,一下子渗出血来。
“程怜,你已经比很多人过得好太多了,如果你还是要这样继续生活下去,将来你自己也是会讨厌你自己的。”
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流云彩虽然讨厌程怜,但如果程怜愿意变好的话,以后她们也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但如果程怜死不悔改,那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程怜的之间已经血肉模糊,但她仍然死死的捏着拳头。
不可能了。
一切都不可能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