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长途奔袭

阿贾克斯与AZ的比赛是在荷兰当地的下午进行，而北京时间，却已经是晚上。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柳柳抱着腿蜷坐在沙发一角，望着电视大屏幕，眼睛有些红。

港澳地区的体育电视台偶尔会转播荷甲联赛，有时国际台也会挑选一些重量级的比赛进行直播，例如今天这场荷甲赛场上的强强对话，而柳柳，正在收看的就是白烨的比赛。

她和哥哥住的地方很大，大到普通人难以想象，比那些动辄数百万的别墅不知豪华多少，但她从来都没有一丝家的感觉，因为这里缺少亲情的气息。

佣人除了在特定时间里工作外都会待在房间里，所以，没有人来打扰柳柳，只有她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转播。

她一直认为执着的男人极具魅力，坚韧的性格更让男人充满安全感。

但是，今天看着比赛中拼搏不弃又无助的白烨，她才发现。

原来有时候，男人的执着，会让人心碎。

半场休息插播广告的时候，哥哥柳飞回来了，脱了笔挺的西装，解开衬衫袖子上的纽扣挽起，他坐到柳柳身边，看了眼电视，又观察了柳柳刻意有些躲闪的目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哭了？”

“想哭，但没有。”

柳柳知道被哥哥发现了通红的双眼，也就不再隐瞒，斜靠着沙发的扶手，姿态慵懒却又带着几分冷意。

沉默了几分钟，柳飞说：“白烨的父亲又住院了。”

脸色蓦然转变，柳柳急声问：“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张医生已经赶过去了。”柳飞的话让柳柳放下心来。

幽幽一声轻叹，柳柳的眼眶中汹涌着晶莹泪光，轻声道：“哥，咱们帮帮白烨吧，给他们家几百万，就算是借，将来白烨踢球一定能赚回来还给咱们。”

望了眼妹妹乞求似的目光，柳飞苦笑着靠在沙发上，从茶几上的烟盒中掏出根烟，点燃，吸了几口吐出烟圈，相貌斯文的他即使抽烟也独有味道。

“妹，咱们可以请中国最好的医生来假扮普通医生给白烨的父亲看病，也可以在医药费上暗中替他们支付大半，他那个弟弟混迹市井，惹是生非，我也可以暗中托关系帮他把麻烦摆平，可这些，咱们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做，更不能把钱送到他们面前。五年前白烨来找我，第一用了求这个字眼，你知道当时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什么吗？绝望，如果我不给他钱，他的父亲就要去坐牢。当时他说话的样子我永远不会忘记，喉间似乎被从心底冲出的洪流瞬间堵塞，那样子，几乎吐血。”

柳柳默默无语，泪已夺眶而出。

柳飞重重地吸了口烟，沉声道：“以前我以为男人的尊严是最骄傲的东西，但那天之后，我才知道，男人可以为了亲人在绝境中放弃尊严，白烨自己或许以为我会轻贱他，但我没有，因为换了我是他，也会这么做。一个男人再坚强，也有身心疲惫无力回天的时候，但只有一丝希望，就不会放弃，白烨就是这样的人，或许将来还会来求我，但是，那个时候必然是他绝望的时候。妹，给他家钱容易，可给不了尊严，我知道你喜欢白烨，所以就别让他将来连向你求婚的勇气都没有。”

柳柳轻轻拭去泪水，点点头。

阿贾克斯对阵AZ的下半场比赛开始了，开球前完成了AZ的换人工作，怀斯，斯托鲁普，扬加简单热身后站好位置，准备开球。

下半场收缩阵型的AZ没有上半场那么狼狈，在中场与阿贾克斯展开激烈争夺，因为斯托鲁普，怀斯都加入了白烨一起的积极拼抢行列中，扬加由于速度和爆发力上的欠缺，只顶在阵型的最前面等待时机。

曼斯机敏地断掉了马杜罗传给斯内德的球，传给了白烨，白烨刚一拿球，马杜罗就撞了过来，全身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白烨强悍的体格让他在身体对抗中不落下风，并把球塞给了撤回来接应的怀斯，随后白烨没有朝无人地带跑去，反而顺着传球路线跑向怀斯。

怀斯拿球后带了几步，特拉贝尔希上来防守他，怀斯没有过掉他的自信，所以停下带球动作，身后一道身影迅速掠过，怀斯侧身面对特拉贝尔希，脚后跟一磕，从他身后飞驰而过的白烨准确地接到了这脚传球，二人之间的配合默契无间。

带了两步，白烨已经接近了禁区边缘，海庭加刚准备上来逼抢，却发现白烨倾斜着身体果断地将球搓高，目标正是小禁区内。

足球虽然被蹉得很高，但因为具有强烈的旋转，下坠的弧度和速度丝毫不弱。

人高马大的扬加跑了两步，然后起跳，与球落下的时机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一个冲顶将球重重砸向球门！

阿贾克斯的后卫们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么简单的配合竟然有如此犀利的效果。

尽管是头球，但足球还是犹如炮弹一般飞向球门，头球一向是扬加这位高中锋的强项，加上白烨的传的球正好在他前沿，跳起后根本无人能阻，丝毫不受干扰之下，扬加的头球堪比百步穿杨！

门将斯特克伦博格只见足球从天而降，犹如陨石坠落般势大力沉，目瞪口呆地望着足球从身边飞过，而后便是足球与球网摩擦的丝丝声。

“GOOOOOOOOOOOAL！AZ追回一球！进球的是克里斯蒂扬加！他简直是在用脑门抽射！白烨的传球越过了所有阿贾克斯球员的头顶，精确的落在了扬加的头上，这一球，太精彩了，二比一，AZ暂时还落后，但他们的进攻已经有了起色，全场第一次完成进攻就打进一球。”

进球后扬加没有跑去庆祝，反而去球门里把球抱在怀中朝中圈跑去，和他一同跑回去的路上，怀斯，白烨，扬加简单地互相击掌，从他们的动作来看，这一场比赛，他们不接受失利，一定要赢。

跑到中圈，扬加重重地将手中的足球按在开球点上，然后走到中圈边缘，调整好微喘的气息。

被追回一球的阿贾克斯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大意，在中场与AZ胶着你来我往，斯内德几脚远射都差之毫厘，让人情不自禁捏了把冷汗，马杜罗那强壮的身躯仍然时不时挤压白烨，但浑然不惧的白烨同样鼓起劲与他抗衡。

比赛进行到七十分钟，阿贾克斯的进攻明显慢了下来，因为AZ除了扬加外，其他人几乎都退守半场，他们的快速进攻也打不出声势，更别说在禁区内寻觅机会的亨特拉尔并不占身体上的优势，罗森贝里能传能射也无济于事，AZ的防守太过密集，启动空间太少，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白烨忽然移到了右边路，接到奥丹从后场传来的球后就沿着边路直入对方半场，阿贾克斯众将大惊，纷纷退防，可白烨的速度太快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能奔跑如此迅速，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用速度过掉上来干扰他的马萨雷斯，白烨奔袭无阻，将至底线时，他又突然变线，向禁区内切，阿贾克斯的防线完全被他吸引过去，都在朝他这边移动，当所有人以为白烨要起脚射门时，他忽然一脚直塞分到左路，那里已经是无人地带，一道人影已经快马赶到，正是怀斯。

怀斯并没有草率射门，刚才白烨的长途奔袭已经吸引了阿贾克斯所有防守球员，他有足够时间调整好射门姿势，停球，向前小推半米，右腿稳稳支撑着身体，左腿拉起，脚背绷直，看清门将站位。

一脚大力抽射！

怀斯沉着的眼神似在诉说这一球的沉稳，他对自己的左脚有信心，十五码左右的距离无人干扰下射门，绝对百发百中。

足球犹如划过一道闪电，轰然入网！

“GOOOOOOOOOOOOOOAL！扳平了！AZ扳平了比分！怀斯一记重炮让阿贾克斯的优势荡然无存！白烨今天上演了助攻梅开二度，他从边路一路杀入对方大禁区，所有阿贾克斯球员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却忽略了插上的怀斯，白烨的努力没有白费！比赛还有十分钟结束，AZ能够逆转取胜吗？”

看台沸腾了！替补席的AZ球员跑出来欢呼，怀斯握着拳头狠狠挥了挥，然后他和扬加一样，去把球从网窝中拣回来，朝中圈跑去，但在转身的那一刻，他看见白烨双手撑着大腿，气喘吁吁，显然拼到了极限。

怀斯走过去，关切地问：“怎么样？”

缓和了呼吸后，白烨朝他摆摆手，然后转身朝后场慢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