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

约尔在托克姆斯特训练基地呆了一个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助理教练弗兰克的电话，友谊赛的对手南非超级联赛的开普敦阿贾克斯人已经来到了阿姆斯特丹竞技球场，约尔便结束了这一上午的青训营之行，约尔并没有明确表示要将谁提拔至预备队，不禁让格里姆罗纳德等人失望不已。

不过，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格里姆回到办公室，接到了约尔发过来的传真，上面有关于一部分球员修改合同的事情，换而言之，就是提拔到预备队的球员名单。

格里姆将传真复印出来，看到了3个人的名字：尼古拉?博伊莱森、洛伦佐?埃贝西利奥，剩下的最后一个，是金远。

格里姆微微皱了皱眉头，金远上调预备队，他早就隐隐知道了此事，说实在的，格里姆并不喜欢像金远这样喜欢耍弄脚下功夫，还让自己差点下不来台的球员。

但是主教练既然都发话了，自己这个青训教练有什么办法呢？新来的主帅似乎对这个中国小子特别的关注，为了自己的饭碗，还是不要多触霉头的好。

A1梯队的训练结束，C1梯队的小范尼自然也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两人正在公交站点等着16路电车。

范尼特维克把玩着老爸范霍姆斯特前不久才给他的手机，金远便没有打扰，自己一个人抬头看着四周。

马路对面有一家麦当劳，金远看着熟悉的麦当劳标志，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对麦当劳的回忆，不可谓不浅，金远还在上初中的时候，自己的那位班花同桌，也是金远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前面提到过的唐娅楠）最喜欢去学校附近的那一家麦当劳买一些吃的，然后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看看书，或者玩玩手机，礼拜五的时候，唐娅楠经常在那个位置上，一坐就坐到9点多。

金远一开始是不知道唐娅楠的这个习惯，后来无意中知道了之后，就经常跟着唐娅楠一起去那家麦当劳，一开始借口是“顺路”，后来变成了“以同桌的名义保护班长大人”，搞得唐娅楠一度非常反感金远。

不过后来，因为某些事情，唐娅楠倒是对金远改变了态度，倒也无所谓金远跟不跟着了，唐娅楠甚至觉得，有金远跟着自己，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唐娅楠和金远戏剧性地维持了六年多的同桌关系，本来，像金远这样的“问题少年”，成绩肯定不是一般的差，在九年义务制教育之中能够勉强升升级和唐娅楠一直在一个年级也就罢了，但是中考是一堵高高的墙，把金远和唐娅楠隔了开来，唐娅楠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所重点中学，而金远的分数只能去普通的中专，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唐娅楠所在的学校以“体育特长生”的名义将金远招入，并且和唐娅楠分在了一个班级，更巧的是，还是同桌。

于是，在高中的三年，金远又在唐娅楠的身边度过，直到今年的五月份，唐娅楠突然告诉金远出国留学的消息。

2009年的5月30日，是唐娅楠的生日，也是金远一生中最不想去回忆的一天。

那一天，唐娅楠泣不成声地在电话之中对金远说道：“对不起，我要离开了，我们还是不要在见面了吧……忘了我吧，忘了我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现在在哪里！回答我啊！！”金远自己的咆哮声，在金远的脑海中炸了开来，金远猛然感到一阵恍惚，从回忆之中回过了神来。

“金哥哥，16路来了，准备好OV卡上去吧。”范尼特维克拍了拍金远，说道。

“啊？哦，知道了，走，跟紧了。”金远再次看了看麦当劳的标志，话还没说完，金远猛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范尼特维克不解地问道。

“哦，抱歉，小范尼，你今天能自己回家吗？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没做。”金远愣愣地看着麦当劳的标示好几秒，才回答道。

“没问题，不过，最好在7点之前回来，不然父亲会不高兴的。”范尼特维克叮嘱了金远之后，随着人群上了电车，而金远则从队伍中挤了出来，一路狂奔到附近的马路，穿过了大街，飞奔向刚刚看到的麦当劳。

是她吗？刚刚的身影？金远思绪很乱，刚刚准备上电车的那一瞬间，金远似乎看到了一位留着双马尾的黑发女孩坐在麦当劳靠窗边的位置上，头上的两条浅蓝色的发带，很像是金远在唐娅楠16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唐娅楠一直把这两条发带带在头上，直到离开的时候，唐娅楠依然带着它。

那个身影，在不远处的角落之中，默默地翻着书本，两条马尾辫自然地披在了身后，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弥漫在女孩的四周，金远看不见这个女孩的脸，但是他依稀能感觉到，六年的味道。

深深吸一口气，金远强忍住了冲上前去的冲动，两年的时间可以冲淡很多东西，包括金远当初对唐娅楠突然离开的愤怒与无助感，这两年来，特别是车祸发生的这一年，金远高中毕业以后在社会上东奔西走求生存的日子，金远渐渐有些习惯了没有唐娅楠的日子，父母，小研和天海队的弟兄们逐渐成为金远新的精神支柱，但是只有他自己明白，唐娅楠依然还停留在心中，没有离开。

女孩依然没有注意到有人盯上了自己，静静地看着书。

“咚咚，咚咚……”在安静的环境之中，金远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敢发誓，这是他来到荷兰之后心跳频率最快的一天，即使昨天踢了一场训练赛，自己的心脏都没有跳动的如此迅速过。

金远知道，现在的自己动作非常的诡异，在光天化日之下，偷偷地站在一个女孩的身后，一定会引起注意的，现在，金远可以看到，一位麦当劳的服务员已经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了，不是把自己当成是小偷，就是尾行跟踪狂了吧。

与此同时，正在看书的女孩不慎将一边的饮料瓶碰到了地上，弯腰捡起来之后，突然发现身后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女孩抬起头来，和金远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金远愣住了，女孩也愣住了，服务员也做好了随时杀过来的准备。

女孩霍地站了起来，美丽的瞳孔之中写满着惊讶与不安，双手微微举起，颤抖地指着金远，似乎想有一大堆话想说，薄薄的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金远盯着眼前的女孩，已经完全愣住了，是的，在此之前，他的确希望看到坐在麦当劳里认真看书的女孩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同桌唐娅楠，但是真的看到了唐娅楠的时候，金远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两年前的满腹牢骚呵质问在这一刻似乎一下子全部变成一片空白。

“远……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唐娅楠死死地咬着嘴唇，说了这么一句话。

金远没有说话，直径走到餐桌的另外一边坐了下来，唐娅楠看着金远，看着这个几个月之前还与自己无话不谈的同桌，此时却只有尴尬的沉默。

“娅楠……好久不见了。”先打破沉默的是金远，两年以来，金远有些明白了唐娅楠出国的原因，在国内的时候，在金远的印象之中，唐娅楠仅仅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虽然自己没有一次去过她的家里，但是唐娅楠平时所表现出来的，都显得普普通通，甚至，会做饭，会做家务，是以前全班男生评选的“最适合成为老婆的女生”排名首位。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女孩，她的家庭居然是名门望族！用出生显赫来描述她一点也不为过，但是金远却一直没有发现，直到她离开的时候。

好吧，如果是这样，金远就稍稍明白了她离开的原因，而且，很可能是自己的原因。

是的，因为自己和唐氏集团的大小姐走得太近了，那种女尊男卑的恋爱唐父或者说唐家不允许的，在劝说唐娅楠无效之后，很可能带她强制离开，来到万里之外的欧洲。

是这样吗？十有八九，两年中，金远把这些想通了之后，对唐娅楠不辞而别的愤慨少了很多，留下的是六年的回忆。

“远，我……对不起……你听我说，呃，不……”唐娅楠越说越语无伦次，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面对金远的时候，她是第一次显得这么慌乱无措。

“远，你来这里……找我的么？”唐娅楠垂下了眼帘，轻轻地问道。

“娅楠，曾经我很愤怒，很疑惑你的不辞而别，是的，当时我想，就算你要走，之前也可以和我说一声啊？为什么只有一句‘不要再见了’？我明白的，娅楠，你走了之后我才知道的，大名鼎鼎的唐氏集团，自然是看不上我这样的小人物了，是吧？”金远平了平情绪，说道。

“远……我……”唐娅楠低下了头，“我没有告诉你……不想让你承受这些压力的……对不起……”眼角，一滴晶莹，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滑落到了脸颊，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中，拥有一个普通女孩能够拥有的幸福，然而她不能，作为唐氏集团的千金，她，很可能成为商业婚姻的牺牲品，嫁给一个不一定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男人，然后就这样在不断地和资金与生意打交道中度过一生，自己，是无力改变这个事实的。

那么，眼前的这个稚气未脱的男孩，能吗？

（最近签约的事情比较麻烦，更新的慢了一些，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