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与城市之间,相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于是,每天每天心就在这段遥远的距离上奔波不息。在银潮狂卷华夏的今天,拜金主义已将一切腐蚀得不堪一击,因浪漫和理想而滋生的肥皂泡早已被日益膨胀的横流物欲冲刷得**然无存。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更懂得务实和价值了,为什么依然会有说不清道不明叫人如痴如醉的情趣?
城市与城市的距离到底有多远,那是用心无法量断的。明知量不断的千山万水重重复重重,天各一方不可求朝夕相守,更何况那个疲惫烦恼的城市不可能给心爱的人一个宽裕温暖安宁的家,也不可能给沧桑的心一丝庇护一分慰藉。可是,依然要那么一刻不停地念着想着,缱绻地咀嚼着;明知道那个城市不会为情斩断金丝带无怨无悔到天涯,却甘心一如既往地永远守候。春天望得叶子泛绿,夏天望得豪雨当歌,秋天风沙迷住了凄惶的眼,冬天白雪掩盖了孤独的影。那个城市并非十全十美呀!可是为什么有着一双锐目的人,常常就在犹如百年的漫长守候中迷失了自己呢?距离就是无边的海,伊人就是独立岸边的四季风景。四季的守望,饮尽了爱的忧伤,似乎只有这遥遥的守望,才感悟了生命中如海一样奔腾的潮声。为守候而操劳,为守候而憔悴。有一天,长长的守候终于有了回声,遥远的城市飞来一只蓝风筝。守望者的眼睛里开始滋润,滋润成了三月里松软的处女地。
不必去舞厅蹦迪,不必去酒吧浅吟,朝着明月举杯吧!只想轻轻握住那双温暖的手,什么也别说,静静坐一会儿。心灵的富有无牵无挂,何须再置一处搬不动漂不走琐碎零乱的家。枯黄的城市一瞬间萌生出无边的新绿,走在新绿里的都是幸福人。人一生的乞求,便是这片刻湿漉漉的相亲相悦么?短暂而又丰润,忧伤而又美丽!
为什么一只蓝风筝,却在心的长空久久不息地飘?爱是一枚伤心果,果子里本该就有粒坚硬的核。罗伯特·金卡来了,又走了,弗朗西斯卡依旧吞着平庸无奇的温开水。温开水温和地淹没了璀璨灵光的真爱,也灼伤了亚当夏娃们柔弱的心。既然责任和幸福是那样的相抵触,何必当初呢?在长长的一生一世里,为什么欢乐总是如阳春的花,乍开瞬间就凋落?为什么走得最急的总是那些最美的时光?
罗伯特走了,那座城市的影子消失了,弗朗西斯卡一下子变得软弱,软弱得流下了滚烫的泪水。为了那座城市,她已经流过今生最多的热泪了。可是泪水并没有冲刷掉城市与城市那永远也无法弥合的距离。她甚至想:自己虽然不是一个拜金的女人,但有钱毕竟是很好的,有钱她可以坐飞机、坐火车,片刻就飞到思念的人的身边,或者买一辆鲜红的达奇亚什么的。夜半梦醒,熬不住思念之苦,再不必一百遍一千遍地呼唤那个城市,不必在纸上在丝帕上一道道地画那个城市的缩影,而是钻出被窝,打开车门,箭一般地驶向黑夜之后再驶向光明。这个要求并不高,可是她却无力办到。尽管她布衣素食,粗茶淡饭,辛勤劳作,但她所设计的那些蓝图,永远只能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未来之梦。人生不能没有梦,有梦未必能成真。她已经习惯于不去在乎,她只在乎把握今日,并不刻意追求明天后天将如何。她曾说过,若紧盯着结局,那生命里还有欢乐吗?一生有梦来相伴,风雨雪霜全是一首隽永的歌。
城市与城市相隔着一段遥遥的距离,这距离犹如一条横贯云天的河。几经沧桑的守望者多想拥有一条灵巧的小船,日日划过河去寻觅那片萋萋的芳草地。不奢求荣华,不奢求富贵,只求共同拥有一片休憩的绿荫。成熟的女人也同样需要爱的滋润,星月般的眼睛里,难道真的读不出几许惆怅和忧郁?多少个漫长的午夜仅仅为了一个许诺的长话而久久等待,心碎了,身累了,可当那期待已久的铃声惊心动魄地响起后,却又长长地沉默无语。难道这就是情到深处语无声吗?那时,一个在电话那头,一个在电话这头,都在倾听,都像孩子似的在凝神地倾听。“你好!”“保重!”仿佛一支首尾呼应的歌谣,仿佛一个圆满无缺的故事,仅仅如此。了却了无数个空心日子的殷殷守望。了却不了的依然是那故事里隐藏的忧伤,歌谣里泡不去的惋惜。
是什么使城市与城市只能永远隔河相望?是那一份矜持?是无奈的逃避?还是彼此命里注定无缘?曾说过,那时我们太年轻,不懂生活,不懂爱情,不懂拥有,不懂珍惜,匆匆的岁月掩去了一生一世的情缘,那一本发黄卷边的书页,还能否找出当初的心仪?
生命的书可否重读?当痛彻肺腑地惋惜难以缩短距离时,禁不住又反过来扪心自问,倘没了这一段让人心疼心焦的距离,那么,无数个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日子里,还会有这么一份缱绻于心,萦绕于心的牵挂吗?
牵挂,温情的灼伤,心心相印的美丽;牵挂,如洁白轻盈的雪花,在每一个思念的深夜如期而至,悄悄飘洒;那冬日会因此温暖,那记忆便如雪地上灿然怒放的腊梅花,馨香如初,艳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