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在得到季临枫的应允后才得以稍稍直起身子,全身挺拔地立在季临枫跟前,开口前先将一番话在脑海里进行一番润色,最后言简意赅地报告:“陛下,鱼上钩了。”
周遭沉寂一瞬,季临枫若有所思地望了手中的奏折一眼:“可看清了?不会出差错吧?”
暗卫做事一向并不粗心大意,虽不知为何季临枫为何如此发问,但甫一看到他一副略有些严肃的面孔,顿时也跟着严肃起来:
“禀陛下,周围的眼线都已确认一番了,确切无误。”
手中的奏章“啪”地一声被合上,季临枫将桌案上的奏章暂且先归置到一侧,直直地落座在身后的椅子上,双手随意地搭着扶手,却不复往日那般吊儿朗当,眼里隐约闪出两道寒光:
“既是如此,那便不急于一时,放心吧,精彩的还在后头。”
暗卫并不能完全明白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但季临枫的心思一向捉摸不定,眼下虽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不好再继续打探君王的意思。
季临枫敛了敛神色,沉吟半晌,才接着对暗卫交代道:
“墨白一贯是反复无常的,那个家伙如果感觉到我们的动静,肯定会有所防备。眼下你们能探听到有关他的事宜。
说明他尚未起疑,若要试图更近一步,必定要随时注重分寸,明白了吗?”
暗卫虽称不上深知墨白的性子,但他知晓季临枫眼光一向犀利,看人基本都属精准,待他交代声落下,暗卫便微微躬身领命:“我明白了,陛下还有其余的吩咐吗?”
季临枫思绪停滞一瞬,最后轻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你先去和他们盯哨的人交代几句,免得他们坏了好事。至于旁的事情,若生了其他变故再行交代。”
确切悉数几下他的话后,暗卫才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行过全套礼数后才退出殿外,和大总管稍稍交换过眼神后,在黑夜中销声匿迹。
暗卫重新回到哨岗时,先是例行询问一番他离开时是否有什么新动静,确切一切如常后,才将季临枫的话一一交代下去:
“陛下可说了,墨白性情反复无常。我们的进展不能太快,以免打草惊蛇。”
其余暗卫在这一圈已然监视过一阵,眼下听完她的交代后,都连忙摇摇头:“没有什么新的状况,一切如常。”
暗卫得知周遭无异样后,才安心地点点头。
曼丹遂了沈娇娇心愿亲自来见陈灵。
原本搭脉前仍是抱着一丝一毫的期望的,却未曾想搭过脉后才察觉陈灵的毒早已伸入骨髓,若想凭借医药解救几乎是毫无可能。
但沈娇娇上回求她帮忙的时候眼神里分明充满希冀,眼下她虽诊断出结果,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告诉沈娇娇这个真相。
空气静默过半瞬,沈娇娇察觉曼丹的神色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心中救活陈灵的念头仍没有动摇,她尝试着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询问:“曼丹,她身体怎么样了?”
曼丹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犹豫地缩回手,嘴唇张张合合半晌,面上带着几分难为情,起身拉着沈娇娇往外走了一段距离,才敢将具体的情形告知沈娇娇:
“这位陈姑娘的毒伸入骨髓了,无药可医。眼下即便是什么灵丹妙药下去了,恐怕也起不了丝毫的作用。”
虽然一开始就早已预料到了会有如此状况,但当中从曼丹口中脱口而出时,沈娇娇多少有几分酸涩,沉默了好半晌仍不肯放弃希望:“真的一丝一毫希望都没有了?”
曼丹下意识转身望了一眼陈灵,最后笃定地点点头:“刚才把脉的时候已经十分严重了,恐怕是神仙都难救。何况我的医术根本比不上神仙。”
陈灵在两人起身往原处走时就明白自己的身体究竟是什么状况了,因此在两人返身回到床塌前时,她面上丝毫没有溢出任何难过之色:“我这个毒很严重,是不是没救了?”
曼丹有些难为地望了一眼沈娇娇,最后无措地朝着陈灵点了点头:“如果早一点看,兴许还能靠丹药救一救。但眼下奇毒伸入骨髓,难能力挽狂澜了。”
虽知道自己已然没有多长时间的生命了,但陈灵表现出的模样丝毫不像一个即将踏入黄土中的人,不知想起什么,竟平白扯出三分笑:
“没事,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再清楚不过,我总不可能丝毫不知。其实我已经满诅了,谢谢你们。”
沈娇娇强忍着难过摇摇头:“别胡说,你肯定还能活着的。”
陈灵其实一直很感激沈娇娇对自己付出的一切,从救她出来到为她寻大夫,这一系列举动都看在她眼底,虽然她从来未曾提起,但心底确实是一直对沈娇娇存有感激的。
见氛围实在太过于压抑,陈灵笑着摇了摇头,面上并无任何不满:“没事,这都是命数。我总不能逆天改命。”
半晌后她面上生出几分神采来,眼底添了丝毫遗憾:“只可惜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沈公子,如果见不到,实在太可惜了,当初是他救了我才让我能苟活到今日。”
这么一提沈娇娇也确实记起了确实有一阵子没见过沈慕言了。对于他的行踪实在难以寻觅。
沈娇娇停顿半晌,有些扭捏地回答:“但是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连温棠都不知道他的踪迹,不知道他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困境。”
陈灵有些失落地低垂着头,后续的搭话她并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搭理,几乎是直接屏蔽了外界的电话。
一连几日未曾见到沈慕言,陈灵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由曼丹诊断过第二日后,连神智都变得有些不清晰了,嘴里时常嘀咕:“不要杀他,你们不要杀他。”
沈娇娇端着粥碗怎么喂也喂不进去,面上难免有几分焦灼,不断拿出干净的帕子替她擦拭唇角,不时安慰道:
“已经在找人了,你放心。你一定要好好吃药,挺着到重新见到他的那天。”
可陈灵早就病糊涂了,哪里听得懂她话里的深意,眼神一直无神地望着前方,直到身侧的声响越来越大,她才有所反应。
即便有所反应却也没能吐露出几声完整的话,嘴里依然断断续续念叨着沈慕言的名字。
沈娇娇显然知道她身体状况如何,一时只能将她安抚睡下以后,当即出了门寻找温棠,准备再看看能否寻找到沈穆炎的踪迹。
至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沈娇娇如往常般端了晚饭进门准备让陈灵多少吃下一些维持生机,可甫一进门便察觉她七零八歪地倒在地上。
一时更是顾不上手上托着的饭菜,三步做两步跑到床前,将人从冰冷的地板上扶了起来,直至将她扶好坐在床塌上以后,沈娇娇手脚有些慌乱地替她盖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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