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靴酒馆。
老拉德放下手中的酒杯,在昏暗的酒馆中看到大门被打开又合上,外面的阳关短暂的照进来又被拒在门外。
英俊的黑发佣兵走了进来。
“瞧瞧是谁来了,葛利沃夫,他可有一阵子没大驾光临了。”
酒馆嘈杂热闹的声音降了几度,随即又十分自然地恢复了喧闹。
人们关注的点都不太一样。
坐在老拉德面前酒台的几位佣兵拿过他的酒杯,自己动手续上酒。
他们没有回身,只扭过脑袋去看,盯了一会,其中一个带着酒气阴森森地说道:“他今天没有带家伙。”
他的同伴冷笑,“你可以用你的猪头去试试他带没带。”
破靴的酒女瑞贝是老拉德的女儿。
她双肘压在酒台上,带着好奇与妒意道:“他带了一个女孩,哦,我们的佣兵大人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
老拉德对这些都不关心,他怒视着一名烤错了肉的厨子,回身搬出一桶新的酒,为酒台上又喝了一轮的家伙们上酒。
他慢悠悠的开口:“葛利沃夫欠下的酒钱一个账本都记不下,我只关心他这个口袋里从来不带钱的家伙,这次带着姑娘来喝酒会不会还赖账。”
瑞贝冷笑:“他就是带着骑士长大人来也不会带钱的。”
酒台上的家伙对破靴的瑞贝垂涎已久,自然听得出女人话里话外的关注点,他将酒杯重重地放到台面上,“我倒要瞧瞧这小子有什么厉害的。”
他的同伴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给老拉德递出酒杯,看着杯中褐色的酒液慢慢倒满,这才拿起酒,对着同伴前去的背影遥遥敬了一杯,“黑暗女神保佑他。”
老拉德抱着看热闹的心,口头表示关怀:“不拉一拉他?这小子刚来破靴没几天吧?”
他的同伴露出一口酒渍板牙,“葛利沃夫一个多月前就离开了,这小子这个月才跟着佣兵团到王都。”
酒馆依旧热闹喧嚣,吵得人脑袋嗡嗡直响。
但绝大部分人的余光都在默默关注着那个直奔葛利沃夫而去的傻小子。
狄俄倪克斯在佣兵的右手边,那人盯着葛利沃夫大步走过来,下意识地挥掌拍向挡在中间的女孩。
葛利沃夫轻轻错身,将狄俄倪克斯挡在身后,稳稳的抓住这个喝昏了头的家伙的手腕。
那人想要将手扯回来,口中谩骂,“你他妈的……”
葛利沃夫稳稳的压制住这家伙,醉鬼动弹不得,酒醒了一半,额上开始冒冷汗。
他慢慢将这个人的小臂转向关节的反方向,关节发出难以承受的咔咔声,他在最后一秒停住,有些无趣的开口:“继续吗。”
那人有骨气的骂完了最后两个字:“……杂种!”
一声脆响,那人扑通跪在地上,单臂晃悠悠的挂在肩膀上,还未挣扎着站起来,葛利沃夫温柔的将手掌搭到他的肩膀上,将他重新按了下去。
男人的手搭在他的败将肩上,就像搭着他的一柄剑。
他扫视了一圈,此刻酒馆已经安静下来了,“想不开的家伙有一个就够了,不是吗。”
没人吭声,葛利沃夫将身后的倪克斯让出来,他虚伪地继续说道:“绅士一点,不要惊扰到我们可爱的女士。”
终于有人举起酒杯应和道:“喝吧,伙计们,难道老拉德的酒还让你们有精力分神吗?”
老拉德轰走酒台坐着的那些人。
葛利沃夫带着倪克斯坐下。
老拉德讨好道:“我就知道你要坐这里,带着这样好的姑娘来,当然不能坐在下面那群臭烘烘的男人中间。”
倪克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葛利沃夫:“有什么上什么。”
煎鱼,巨龙没什么兴趣,她把它推到一边。
烤得像石头一样的大面包,推开。
蘑菇汤,推开。
葛利沃夫陪她跑了大半天,也有些饿了。
他把那些盘子拉倒自己面前,随意对付了几口。
瑞贝冷哼一声,被老拉德推走,安排她将各类酒水都拿来。
厨娘端上来一份味道奇特的发酵奶制品,倪克斯轻轻嗅了嗅,脸上明晃晃的写着:这就是灾难。
她把它推到葛利沃夫面前。
他失笑。
倪克斯皱眉,“这个怎么吃?”
葛利沃夫从腰间抽出匕首,切下石头一样硬的面包,涂抹上味道诡异的奶酱,往中间夹上熏肉,他拿给她看,“这样。”
她:“你咬一口。”
葛利沃夫:“……”
“我也吃不来这个。”他拿着面包熏肉放到椅子下面,那里蹲着一只等候多时的黄毛小狗,它叼住食物,尾巴摇得像陀螺。
老拉德忍住额上乱跳的青筋。
巨龙对烤肉接受度良好。
肉端上来的时候,盘子里还铺着一层烧得通红的石头。
她吃了几口,觉得还不错。
瑞贝将破靴酒馆中所有的酒都端了上来,她将酒放到佣兵的面前,他挥手,于是酒被放到了倪克斯的面前。
她拿起一杯嗅了嗅,然后小口喝掉。
英雄海量。
一直在观察这边的男人们默默放下手中酒杯,低声询问同伴:“你觉得几杯倒?”
“这是什么做的?”少女问道。
“刚才那杯红的吗?是葡萄酿的。”老拉德说,“等等,别碰粉色的那杯烈酒……”
巨龙放下空空的酒杯,“我喜欢这杯。”
老拉德神色纠结的靠着酒台,凑近葛利沃夫,“粉色蛇毒你能喝多少?”
葛利沃夫佯装认真的摩挲着匕首,犹豫道:“……半杯?”
老拉德难以理喻地看着他:“你从哪里拐来的小女朋友?她的父母知道人在你这里吗?”
佣兵幽幽叹气,“我是这种人渣吗?”
老拉德:“破靴酒馆里可没有一个好人。”
巨龙推开酒杯,想要再尝尝好吃的烤肉,一个身影忽然在她身边落座。
这个高大的男人十分自然地坐在十分靠近她的位置。
正常男人可不会带良家少女来酒馆这种地方,能够随意带来又不声明所属权的姑娘,基本都是花钱雇来的伴,这是人们的共识。
“多么可爱的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男人对葛利沃夫眨眨眼睛。
葛利沃夫的眼神冷下来。
老拉德向后闪了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葛利沃夫不经意地扫到倪克斯的脸色。
他心道,好吧。
葛利沃夫耸肩:“我要是你就不会去招惹她。”
男人没来得及张口,就觉得喉间一紧。
座下一片哗然。
葛利沃夫吹了声口哨,点了杯粉色毒液,他小声示意她:“别。”
别用魔法。
佣兵们常说葛利沃夫的动作其实并没有多快,但你就是躲不开。
少女完全复刻了葛利沃夫出手的动作,只不过她下手的是更致命的脖子。
窒息之下,男人的脸色逐渐变青。
在可怜的家伙跨进冥河之前,少女将他轻轻抛到地上。
男人沉重的身躯砸在地板上。
少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高兴的情绪,她反而有些好奇地扫视一圈。
倪克斯指了一下葛利沃夫,“你们觉得我比他要好欺负吗?”
葛利沃夫咽下喉中的酒,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