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贫如洗,阳光明媚。
沈念阙戴好口罩就出门去周家找周辛远了,昨晚她又给周辛远发了条消息,依旧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曲星微他们开学了,高三的最后一学期非常繁忙,她本来也想请假一起的,但奈何班主任不批假。
富人区到周家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周家世代是做医药行业的,到了这一代,就索性专心研发医药用品了。
沈念阙之前常用的那款药粉就是周家人研制出来的。
下车后,少女抬手按响了外面的门铃,伴随着“叮咚”的几秒响,很快就有佣人过来开门了。
她礼貌的问道:“您好,这里是周家,请问你找谁?”
“周辛远。”
这个名字一出沈念阙就捕捉到了佣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接着就听见她磕磕巴巴的回答道:“周少爷不在家。”
沈念阙眯了眯眼:“那我找周阔。”
周阔是周辛远的父亲,也是现在周家的掌权人。
佣人显然没有料到沈念阙改口改的这么快,愣了一下后才打开门放她进来,她领着沈念阙往别墅里面走。
“周先生现在在书房,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儿,我去叫先生。”
周家的装修风格是偏向于复古一类,客厅摆放的花瓶都是些老古董,上面的花纹精细漂亮,放出去卖的话也是价格不菲。
沈念阙只简单的扫了几眼就寡淡的收回目光。
有佣人泡了一杯茶过来,沈念阙坐着等了几分钟周阔才出现在楼梯口。
许是在家的缘故,男人穿着非常随性休闲,身形高大,面容严峻,他一步一步往沈念阙所坐的方向走来。
沈念阙此刻已经摘了口罩,周阔对她颇有印象。
上次因为周辛远的原因而有过几面之缘——沈家失散多年的幺女沈念阙。
外面对她的评价颇高,要是自己儿子喜欢的是她,也不至于他发怒把人送进那种地方。
想起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周阔就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男人在沈念阙对面坐下。
“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阔表现得很绅士,即便是沈念阙的长辈也非常有礼貌。
沈念阙也不跟他绕弯子:“我是周辛远的朋友。”
周阔沉默了一下,颔首:“我知道。”
“你把周辛远送进那种机构了,对吗?”
沈念阙的嗓音很冷,虽然是疑问句,但却并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
从回来那天曲星微告诉她周辛远和蒋书瑞出柜之后,她就已经猜到了。
周家是不会允许这种恋情的出现。
周辛远是周阔的独子,以后是要继承周家的,作为当家之人,喜欢男人是不被允许的。
周辛远性子犟,平日里与父亲的关系也是水深火热,这次因为出柜,更是雪上添霜,基本一见面就会吵。
被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少女猜破了意图,周阔的表情一僵,不过很快就说道:“沈小姐,这是我的家事,我知道你作为辛远的朋友……”
男人似乎想要长篇大论,但下一秒就被沈念阙不耐烦打断。
少女的眼睛幽深,似乎能看透人心:“你觉得那样的机构会把他当人看吗?”
“我找的是正当机构。”
周阔厉声反驳,但话一出就瞬间沉默。
最后只淡淡说了一句:“我是他父亲,我不会害他。”
沈念阙嘲讽的笑出了声。
“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自以为是的为他好,周先生,你觉得你跟周辛远的关系会不会越走越远?周家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周辛远对继承家业没有丝毫的兴趣。
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当一个有钱人,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挺不错的。
沈念阙字字诛心,周阔的脸色已经阴沉一片,他忍着心里的怒气。
“我还有事,沈小姐请自便。”
周阔这是下了逐客令。
面对如此顽固的家长,沈念阙眼底写满了嘲讽,她站起身,嗓音冷漠:“我会带周辛远离开那个地方。”
“周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亲自去实地考察一下,看是不是你所说的那种正规?”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只是那个人恰好是跟他同性罢了。”
沈念阙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周辛远所在的治疗机构,这是位于临城边郊的一栋房子里,周围都是茂密的大树。
在坐车过来的时候沈念阙就已经把这个机构的资料来回翻看了好几遍。
打着治疗畸形恋爱的幌子从而达到骗钱的目的。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有钱人,例如像周阔这样自以为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沈念阙穿着长款风衣,黑色的长卷发未加束缚,迎面吹来一阵风,她微微眯起眼,单手揣在了衣服口袋里。
五官漂亮到极具侵略性,浅色的唇瓣勾勒出一个弧度。
她没有去选择按响门铃,而是采用了暴力的方式,她觉得她都没用几分力气这扇门就开了,果真是个骗钱机构。
少女缓步朝着里面走去,隐隐约约可以听见痛苦的呻吟和嚎叫。
这是一个非常长的走廊,左右两边全是紧闭的房门,装修风格非常压抑沉闷。
沈念阙不知道周辛远在哪一间屋子,于是她从第一间开始慢慢寻找,前几间都空无一人,里面全是冷冰冰的治疗仪器。
这里的人应该不多。
沈念阙得出这个结论后继续寻找,最后在一扇上锁的房间门前停了下来。
耳朵贴近,里面痛苦的叫声非常清晰,似乎正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让人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少女活动了一下关节,最后一个侧踢踢在了把手上,许是门太劣质了,只一下就被沈念阙给踢开了。
里面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立刻警惕的回头,在看见门外站着的少女时,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他恶声问道:“你是谁?”
少女抬步走进来,笑意嘲讽:“你大爷。”
下一秒,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个白大褂男人身边的周辛远身上。
他被绑在了椅子上,双手双脚没有任何行动能力,他好看的五官上一片苍白,神色怏怏的,唇瓣干裂。
周辛远现在精神恍惚,目光呆滞没有焦点。
刚才听到的痛呼就是从他口中发出的,沈念阙身侧的手握紧,唇边的笑容变得残忍起来,在那个男人起身之际,她迅速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
伴随着他的惨叫,白大褂男人跪在了沈念阙面前。
沈念阙是丝毫没有收敛力气的,刚刚那一脚如果不出意外,白大褂男人已经是骨折了。
“疼吗?”
少女轻飘飘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男人猩红着眼睛,伸手在口袋里摸出一个报警器,他快速的用大拇指按下,最后抬头。
“你、死、定、了!”
男人忍着剧痛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四个字,他的面貌普通,但眉眼间的戾气很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沈念阙丝毫不慌。
她抬腿踩在了他的肩膀上,稍稍一用力,男人就被迫弯了脊背,疼的他龇牙咧嘴。
沈念阙:“你觉得你按下报警器就有救了?别天真了。”
就算来一百个人沈念阙都能轻松解决。
更何况她刚才进来时都没碰到一个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今天都不在,全部外出了。
而男人刚才的举动应该是通报他们快点回来,机构有人闯进来找事。
沈念阙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周辛远。
速战速决。
在他们赶回来之前把周辛远带走。
沈念阙一个人可以游刃有余,但带上一个拖油瓶就不一样了。
而这个拖油瓶就是周辛远。
白大褂男人忍着剧痛想要拖延时间,心中祈祷着他们快点回来,然而沈念阙根本就不想与他周旋。
她收回踩在男人肩膀上的脚,快步走到周辛远身边,弯下腰替他解开捆绑的麻绳。
没了麻绳的固定,周辛远像是少了骨头似的往左边倒去,身体在颤抖,额间隐隐冒着虚汗。
沈念阙伸手拽住他:“周辛远。”
一连唤了好几声少年眼里都没有焦距,他就像是被剥离了灵魂似的对外界没有任何感觉。
白大褂男人狞笑:“别白费力气了,他都接受了第四个疗程了,我们也算是拿钱办事,他父亲不用再担心他喜欢男人了。”
治疗这种同、xing恋的办法简单又残忍。
他们采取了行为疗法。
那是根据条件反射原理,因痛苦的或令人生厌的外界刺激,从而使得患者在治疗时产生不愉快的体验。
听着虽然残忍,但效果很显著。
他们给周辛远看了他喜欢的那个人的照片,在他快产生冲动的时候立即注射阿扑吗啡,以引起恶心呕吐。
现在周辛远已经进行到了第四个疗程,在看到喜欢的人的照片时会下意识的产生厌恶的心理。
他刚才已经吐过一次了。
再来两次就会彻底痊愈。
“再说话我可以让你永远闭嘴。”
沈念阙冰冷带着警告的语调让人后背生寒,明明是一个十八岁的漂亮少女,比他还小了十几岁,但莫名的就是让他感到害怕。
白大褂男人立刻闭嘴,心里则在计算着同事们赶回来还需要多久。
沈念阙的身高比周辛远矮,照他这副样子看,自己行走都很困难。
所以,她直接报了警。
准确的说出了这里的位置后就挂断电话,少女把周辛远按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则懒懒的靠在桌子边上。
白大褂男人在听到她报警后,脸色丝毫不变:“你以为你报警就有用了吗?警察根本不会管我们这些的。”
他们之所以这么大胆,无非就是因为在警局里有关系。
沈念阙:“哦,是吗?”
白大褂男人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似乎膝盖的痛已经缓解。
沈念阙觉得他的智商不怎么行。
跟智商低的人说话也会变得低智商,所以沈念阙打算直接无视他。
然而这个男人似乎忘记了她刚才的威胁。
——“再说话我可以让你永远闭嘴。”
白大褂男人还在喋喋不休,正说到高、潮的时候突然哑声。
他惊恐的瞪大眼睛,努力的长大嘴巴,然而确实是一点声音没有发出来。
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沈念阙,对方正嘲讽的盯着他看。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有的人偏偏不当警告是警告,明知道后果还要再犯。
所以。
怪不了她。
十分钟后,沈念阙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大致判断了一下,应该有七八个人。
沈念阙丝毫不慌,她的目光扫视着房间里的陈设,地上散落着几张照片。
少女认出了那上面的人是蒋书瑞。
她眸光闪了一下而后恢复沉寂,等沈念阙再抬眼时,门外已经站了七八个壮汉了。
白大褂男人犹如见了救星似的眼睛很亮,因为膝盖骨折,他站不起来,而且现在也不能说话了,只得拼命举手以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壮汉们立马奔到白大褂男人身边,伸手就要将他扶起来,然而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他全身冒着冷汗,嘴唇毫无血色。
“老大,你怎么了?站起来啊,我们来了你怕个啥?”
“就是她来挑的事?真是好大的胆子!”
“老大,你说该怎么惩治她?长得倒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见过……”
“她是不是演过那什么什么途电视剧?”
……
壮汉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沈念阙饶有兴味的盯着他们。
果然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都蠢得离谱。
白大褂男人说不出话来,他险些被这些壮汉给活活气晕过去。
他们是看不清状况吗?不知道他受伤了吗?一直拽一直拽,他腿都要废了还在拽!
说说说,不知道直接动手吗?长着一身肌肉却只知道叭叭叭,他养他们是吃白饭的吗?
白大褂男人心里狠狠的痛骂了他们一顿,然而壮汉们不会读心,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沈念阙的手搭在周辛远的肩膀上,没有麻绳的固定,她一松手少年就会往旁边倒。
眼睛没有焦距,十分空洞。
与之前桀骜张扬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