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烤乳猪轻易说服。
她打了一通电话,没多久就火速从校门口拖了一个Lv行李箱回神裔馆,里面塞满了各种谜样家私。
包括书生要的猫耳朵和猫尾巴,颜色雪白雪白,毛茸茸的,摸起来非常疗愈。
“就知道找你有救。”书生得意的戴上猫耳发圈,在镜子前顾盼自得,
“但你这是白猫,我可以用墨汁自己加上斑纹吗?”
“可以啊。直接送你玩。”
那是夏羽寒还没踏入里世界时的小小乐趣。
她是电玩游戏的板主,年度站聚时亲自上阵当看板娘,玩票性质的cosplay,不知不觉就堆出了一小箱物件。
现在重新打开这箱子,久到恍如隔世,人事已非。她已经离无知的幸福很远了。
反正再也用不到了。
“对了,我还有这个。”夏羽寒从旅行箱深处拉出半块零码的毛布,慷慨馈赠:
“还有针线包,剩下的布够你自制喵掌。”
“Yes!”
书生决心要把自己cos成跟毛毛一样的猫色,然后顶着美国短毛猫的造型去抢夺烤乳猪,这是书生对于今晚舞会的奇葩计画。
他拿出小瓷碟,很细心的慢慢调整墨汁的浓淡,对着眼前的毛毛临摹起来。
旅行箱里面塞了什么鬼东西,其实连夏羽寒自己也忘的差不多了,还是家里的外佣整理起来的。
有些记忆过了就是结束了,她不是那种喜欢怀旧、睹物思情的人。
过往的框架也是一种思想束缚,回忆蒙上了时光的滤镜,一次次带着情绪重温,越发扭曲与美化,失真者多────就像苏莞静对东东。
夏羽寒觉得阿鬼搭上苏莞静也够倒楣了,当年阿鬼退出首座行令的时候,几乎是割袍断义式的绝决,梦醒了,他也把过往十五年来的错误信仰全抛了。
人永远都得往前走,要走得轻快走得自由,最好抛弃过去的包袱,甚至连过去的自己一起扔。
他们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净眼里过早蒙上善恶难明的灰,所以阿鬼看起来老是不期不待的样子,因为苏莞静也是行令者,而且还是从小就发愿要跟仙界的那种典型傻孩子。
当一个人还不想醒的时候,你怎么叫她都是没用的。
只要苏莞静心还向着天权宫,阿鬼就一声不吭,也够狠心了。
天权宫当然没有放了行令者的理由,就像阿鬼的契约官司还得劳驾冥王阎摩出面跟仙界对凶,
所以苏莞静依旧没搞懂子裘老是在梦里盗用东东的肖像权,毕竟人类通常不会去质疑权威。
夏羽寒很想为男主角提出抗议,结果东东自己放弃抗议。
“说了也没用啊,白费力气。如果我说那不是我,被洗脑的人总是可以脑补出别的东西来,例如想我故意不承认啦,欲擒故纵啦,还不随子裘说吗?算啦。”
东东挑挑眉,不怎在乎肖像权问题,
“小冷我明白告诉你,你想当救世主还得选对被救赎的角色,不是什么人都行的,你是不是想过拉白心琪一把?结果呢?结果不用我说了吧。农夫与蛇。”
他不可能叫醒装睡的人,还得小心被恼羞成怒的反咬一口,这才是现实。
弥.赛.亚.情.结不适合现实,还是早早抛弃的好。
夏羽寒被东东怼了一顿,也就罢了。
的确,想澄清还找不到机会澄清。
她曾经真心跟白心琪做朋友,她甚至劝白心琪三思,别急着踏入乱发愿求灵能,反倒被白心琪当成“害怕增加竞争对手”的恶意,全都一塌糊涂。
Evilforgoodisoftenthereturn,救人还得看人救,看人家是否真心想被救。
别救世主没当成,还惹了一身腥,怪你自己傻呗。东东说。
关于淑世理想,东东另有一套主张:
神性是常在的,但没有智慧的慈悲就不叫慈悲,叫做乡愿。
夏羽寒想,这些人都够狠心了,或许不够狠的异端也活不到现在,早死了,全死在期末考事件的那一天。
两年前的那日,东东没回神裔馆,赵纬和阿鬼扔下苇婷逃出神裔馆,而汪浩全程都看着,
看着大家喂养的动物灵玩伴被一一屠杀,看着苇婷由昏迷不醒到呼吸停止,从那天起他们学会了舍与离。
夏羽寒默念着英文谚语,一边说服自己不要管,一边把旅行箱摊平于地,检查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废物利用的东西。
楼梯口边的告示牌前,忽然有人又在外面高呼:
“入、内、请、预、约......?嗯?什么意思??”
“预约!神裔馆有人在吗??我要预约,有人吗~~~~”
“是这样预约的吗???”
这回呼喊的是女声,略为低沉的成熟烟嗓。
苏莞静倒不像卫洛凡那么中气十足,她没啥自信,所以很小心的控制音量,希望神裔馆内有人闻声而出,但又不敢真的拉大嗓门,怕惊动楼下的其他社团。
“寒寒~~~寒寒?叶峰?你们在吗?我想进来~~~~”
连赶工缝喵掌的书生也抬起头来。
都点名夏羽寒了,想装死更尴尬,她可不想让书生觉得她小心眼,对谁负责开舞的破事较真。
她不想讲话有很多原因,因为想起太多事,所以沉重。
人类还是别有过多的记忆比较好,
一世数十载已经够烦恼了,智慧不足的人还想多要些什么?前世?呵。
“你会改阵法吗?”夏羽寒婉转的对书生说,
“我们的核心阵很克苏莞静,她进不太来。”
还是男主角东东精心设计的,一防外灵,二防仙官,再来呢,就是防仙界养的狗。
苏莞静是天权宫的行令者,身上有天权宫的术气,天权宫的契约,
东东早走了,但他留下的阵法AI总是自主想banned掉她,对待天敌似的。
夏羽寒上次试过了,苏莞静光是站在门边偷看,周身就会冒出细微的电流和小火花,头发还会一根根竖起来,好像冬天脱毛衣扯出满头静电那样,
所以苏莞静自己也不敢乱来,每次都要叫夏羽寒带。
“你分点灵气给她,弄成像你的随扈那样,就进来了啊。”
书生揉揉鼻子,打了一个充满毛的喷嚏,低头继续跟喵掌奋战。
对,之前夏羽寒就是用这招把苏莞静偷渡进来的,
这是术师的常识,无须改动阵法,只是她今天特别不想干而已。
眼看站在楼梯口呼喊无效,苏莞静改发讯息过来叮咚她:
【寒寒.....我可不可以借你们社办换衣服和化妆?我不想待在教室等。】
【你在神裔馆吗?不然我在五楼的楼梯口等你来喔~】
该来的总是会来。
那日在阴暗的转角,夏羽寒没有出面救苏莞静,
关于霸凌,苏莞静特有自觉似的,宁可吃闷亏就是不主动向任何人求助,包括阿鬼,她也不肯提。
但夏羽寒依旧明白,为何苏莞静不想待在教室里,和那些连贴假睫毛都技巧生涩的女孩一起弄妆发,
在那方面,苏莞静也走得太前面了,她跟同龄的少男少女格格不入。
跑来投奔神裔馆的苏莞静,神情有些局促不自在,她只带了一个单肩小背包,感觉没多少家当。
自从开舞人选公布后,这三天苏莞静不时被一些不认识的女同学指指点点,还有人故意在她座位上留脏鞋印、洒粉笔灰,
所以老师一宣布自由活动后,苏莞静也快速逃出教室。
四年不肯跟她说话的东东,态度终于软化了,他说,想在毕业前留下美好的回忆,就当做是结束吧。
东东邀她当第一支舞的舞伴,苏莞静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终于和东东和好了耶!
就算已经不再是情侣,但苏莞静想起她答应过菁菁的事:她要好好照顾东东。只要东东需要,她都很乐意帮忙。
东东这回是负责开舞的毕业生代表,所以她也要打扮的够美够性感,一举惊艳全校,这样才配得上东东。
但......苏莞静想一想,又担心起来:
要是她先在教室内提早着装完,又遇到找麻烦的疯婆子,故意跑来破坏她的衣服和妆容就伤脑筋了,她可是吃过苦头的。
而苏莞静唯一能投靠的对象,就是夏羽寒了。
苏莞静没有其他女性朋友能提供庇护,在苏莞静眼里,夏羽寒是个非常奇怪的特例,她我行我素,不怎合群,也很招嫉,但就是没人敢欺负她。
她很纤细,声音娇娇软软的,好像弱不经风,却又强硬敢言。
她的硬气,是蕴藏于内的力量。
苏莞静很羡慕她。
苏莞静一进来就低垂着头,想解释自己为何非得来借人家社办更衣,却欲言又止。
这世间有太多苦难,冷暖自知,化为言语就变味了,
夏羽寒若有似无的点头,当作明白了苦衷。
没什么不明白的。她都看到了。
“人不招妒是庸才嘛。”她淡言。
夏羽寒把苏莞静拎进来时,两人都还是白衣蓝裙,同样的制服,只不过夏羽寒回神裔馆就脱了袜子换成凉鞋,很随性的模样。
她盯著苏莞静肩上的漆皮小包,忽然好奇起来:
苏莞静想打扮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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