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医,拜托你了,曹安在这里给你磕头,请你想办法救救陛下!”曹安忽然跪下,朝着张御医拜倒。
他一个奴才,听到这样的剧变,完全失了方寸,假如陛下出事,那么,这朝廷、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他没别的办法,唯有跪地祈求。
“曹公公,这是微臣的分内之事,陛下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张御医也还跪在磕着头,额头都被血染红了,还是没停下。
百里景麒静坐不动,等曹安和张御医如同他死了一般哭求、悲恸,他才挥了挥手:“都出去吧。张御医,朕的性命都交托给你了。”
那一日,等张御医和曹安都离开,百里景麒独自坐在御膳房内,就那样呆坐了一整个下午。心里的害怕和哀痛一齐涌来,他不敢告诉霍明珠,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扛着,照常上朝下朝,疼爱皇后和一双儿女。
张御医并没能找到根治他毒素的办法,遍寻的名医都不行,他却不肯放弃任何希望。
从确诊的第一日到如今,一年的时间匆匆过去,他在这一年时间内,日日夜夜遭受着痛楚的折磨,这毒发作的时候他痛到痉挛,余痛折磨得他频频落发、咳血,有时连说话都不太清楚。
这样的他,怎么敢安睡在她的身旁?所以,他每每在毒发作之前离开她的身边,却不敢提半个字。
他的阿矜啊,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
“皇上,您是……中了毒。”这一次,从西南请来的神医再次给了他同样的答案。
曹安在一旁伺候着,已经麻木,居然能神色不变地开口:“神医,可有什么法子医治?”
一年的时间啊,听着不同的大夫说着同样的让人绝望的诊断结果,就没有人能救救陛下?
仙风道骨的神医雪白的眉深锁,摸了摸雪白的长须,叹气道:“实不相瞒,陛下,此毒名叫‘须臾’,中毒只许须臾,中毒之人在须臾之间将会毙命,故名‘须臾’。陛下中毒想必已经一年半有余了,能苦熬至今,已是不易。”
年老的神医什么话都敢说,曹安急坏了:“神医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景麒抬手,命令曹安退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此前的御医和大夫多半不敢说实话,朕很想知道,还有多久可以活。神医不妨直言。”
神医叹气,带着点医者的悲悯:“若是老朽不来,陛下活不过半年。老朽既然来了,陛下兴许能再活数年。”
“数年?两年,还是九年?”百里景麒很平静地发问。
“数年”太不明确,他需要确切的时间,他还能在这世上活多少日?
神医也实在,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三”,叹气道:“三年,陛下须得在这三年之内好好完成遗愿,这是老朽唯一能为陛下做的了。”
遍寻名医这些时日,唯有眼前这个神医给了百里景麒最确定的答案,也唯有他,承诺了最长的时日。
三年。
以他对自己身子的了解,三年已经很奢侈了。
“朕明白了。神医自今日起便在宫内住下,朕这三年的性命,就拜托神医了。”百里景麒笑笑,吩咐曹安将神医带下去。
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他一个单薄的身影。
百里景麒忽然惨笑一声,司命之神真会开玩笑啊,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告诉他只能再活这一世,来生,世上再也没有百里景麒。
可是,他怎么想得到,这一生竟也这样短暂。
他……还没活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