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无庸城与九原城的交界,有一片茫茫大漠。大漠的主宰为修罗族,修罗族驻地贫瘠荒芜,一直觊觎无庸城与九原城的繁华。
混沌之初,无庸城与九原城一直干戈不息,修罗族强大的战神铎罗带领族人趁机入侵,几乎将两个城池逼到绝路,最后两城的城主打破了原有不和的局面,联手对付外敌,才击败了修罗族。
只可惜,因为利益分配不均,两城最终还是走向决裂,纷争不断。
先祖将战神铎罗的魂魄封印,铎罗的元神却趁混乱逃出。随着时间的推移,修罗族在大漠秘界进入了彻底沉睡的状态,只要战神铎罗重新归来,便能调动修罗十万大军。
铎罗的魂魄化为十颗舍离珠,散落人间。
获得舍离珠神力的人,耳廓后都会有一个火焰形的胎记。
陈牧就是这天选之子,她身形细弱,却力能扛鼎,万夫莫当。这神力是她的骄傲,也为她嫉妒陈瑛埋下祸根。她自诩神勇,为何爹娘厌恶她,还让她认命相夫教子?
“这珠子有灵性,颇为认主,你需得照我的提示,从灵识中寻到它,把它交给我。失去它,你不仅会失去神力,还会短三十年阳寿,你是否愿牺牲?”
陈牧愣住,无法接受自己从一个凡人到铎罗神转世的真相。
“只要你愿意和我交易,我便助你调查陈瑛的死因。”玉瑶**她,“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报仇,带着陈瑛给你的银子远走高飞。我不会阻拦,毕竟,这是陈瑛的愿望。”
“我不相信。”
“嗯?”
陈牧才觉得玉瑶陌生,心里那根柔软的弦一下子绷断了:“因为你想要舍离珠,如何能轻易放过我?”
“你不算鲁钝嘛。”玉瑶的秘密被戳破,索性图穷匕见。
她明明可以阻止事情发生,偏要做旁观者,就是在等陈牧求她。这笔交易,她一等就是十年。
陈牧不禁道:“你竟也是个魔鬼,枉我和弟弟信了你这么多年。”
“怪我?难道不是你们单纯?三十年阳寿,用来换你弟弟的死因,亏吗?”
陈牧没有作答。她不会计较亏与不亏,玉瑶不过是在用话术绑架她,逼她不退却,否则会受到道德谴责。
可那是陈瑛,是临死前还怕她遇人不淑的亲弟弟。在她看来,玉瑶一点人性都没有,她何必浪费唇舌?
交易达成。
为了让陈牧更像陈瑛,玉瑶打算做点什么。
玉瑶走进客房,把小伤也叫进去。
小伤平日洒扫的时候,曾从门缝里偷窥过里面的光景。那是间很普通的卧室,卧室里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大柜子。
玉瑶打开抽屉,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
小伤疑惑:“这是……?”
“别人我是指望不上了,可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看你悟性不错,以后就来给我打下手吧!这些都是给妖怪用的药,我一样一样教你。”
小伤大感怪异:“我?”
“你虽不爱说话,但办事牢靠,要相信自己。”玉瑶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大姐大的姿态道,“不管过去经历了什么,在我这里,都暂且放下。”
小伤微微一怔。她这番言辞好似昏暗中的微光,企图照亮他。
“谢谢。”小伤道。
“原来你还是一个有感情的人,我还以为你真是一根木头。”玉瑶笑了。
从小伤嘴里听到“谢谢”两个字,远比从别人嘴里听到的珍贵。
红云又慢慢地爬上了小伤的脸颊,他问:“掌柜,你是不是很讨厌人类?”
他也不知现在是否应该问,但玉瑶再三帮他,他也想帮玉瑶解开心结。
玉瑶拉下脸:“你管不着。”
“一个心怀仇恨的人,不可能得到快乐。其实你想帮陈牧,为什么非要说成是场交易,什么交易能让你等十年?”
“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玉瑶冷冷地道。
“所以交易不是假的?”
“假的?你把我想得太善良。所有人遇到的困境都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巴不得他们都栽阴沟里,离我远远的。”
“你太可怜了。”小伤忍不住道。
玉瑶冷哼:“你可别忘了谁是这里的掌柜,我是不是可怜用不着你告诉我。”
小伤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反驳。
想必大梦药铺里其他人苦玉瑶久矣,他又何必做那出头的鸟?
两个时辰后,陈牧离开了大梦药铺。
她虽不知玉瑶对自己做了什么,但吃完玉瑶送给她的药之后,身量忽然拔高许多,外表也更俊美,活脱脱陈瑛再世。
玉瑶道:“你放心去,无论做什么,姐都在背后看着你,直到你达成所愿。”
陈牧哂道:“掌柜,你并非凡人,我怎么好意思以你妹妹自居?”
她的声音、神态,都像极了陈瑛。
玉瑶太满意自己的作品。
“好,好,去吧,去找陆翡报仇吧。”
宴会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陆翡举起翡翠酒杯,目光在清酒与灯光之间变得迷离。
宴饮是他们世族子弟的乐趣之一,对于陆翡而言,只是闲趣。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他吟诵着这首出处不明的词,感慨词人就和他一样,充满了闲愁。
所谓闲愁,在穷人眼里,不过是无病呻吟。他可没理由伤春悲秋,才举杯对着月亮不着痕迹地意思了一下,就有人勾着他的肩膀,约他继续喝酒。
他总如此声色犬马,日子绮丽得有点无聊。
可他能做到最多的就是放纵,服务从无庸城来的贵人们,他们喜欢怎么疯,他都能让他们满意。
比如有人看上了农家的耕牛,不管那牛于那户人家多珍贵,他也会毫不犹豫抢了,在贵人们痛快的笑声中将它杀死。
比如计划夺取一块耕地,会顺便挖空对方的祖坟,骨骸也洒一路。
他擅长做这些。
他的底限是随着渐长的见识,逐渐打破的。
喝到月上中天,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家了。小厮已经将马车备好,等着他出来。
醉醺醺的他由下人搀扶着,摇摇晃晃地从酒楼走出,又被人架上马车,马车盖下的风铃被风吹得丁零作响,他想探出头来感受一下清凉的晚风,下人着急地叮嘱:“二爷,您刚喝了酒,可不能再吹风,还是快进去为好。”
他在驱妖门出生,是宗主的小儿子,但没有灵根,身子骨比普通人还弱。
小厮的提醒,又让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陆翡耷拉着脑袋,以手支颐,在马车里卧着,狭长而细挑的眼眸微合。耳边隐约传来父亲失望的叹息,宗门师叔伯、师兄弟的嘲讽。
马车忽然一顿,嘲讽变成了外头胆大包天的叫喊。
陆翡豁然睁眼,心脏竟怦怦直跳。终于有人来打扰他平静的生活了,他正好有气没处撒。
那些人要绑架他,勒索陆氏。
陆翡挑起嘴角,修长的黑色指甲间蹿起一缕蓝色的火焰。但他还未出手,劫匪们便被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女打得落花流水。
陆翡眯眸,因未能尽兴而心生恼意。
小厮跑到了少女身边,狠狠踹那些劫匪几脚,才颇为趾高气扬地对少女道:“姑娘,你有福气了,我们二爷是出了名的阔绰主,你替他修理了这群人,想要什么作为回报?”
“我什么都不要。”少女的声音冷冷的。
她开口时,陆翡忍不住抬头看去。她的声音让陆翡想起了一位,于他而言,有些重要的人。
当他看清少女的脸时,着实吃了一惊。
“你……”陆翡搜索枯肠,忽然想到什么,复又阴险地笑道,“姑娘,你可是陈瑛的姐姐,陈牧?”
陈牧惊讶,他竟然记得她,而不是惊讶于她和陈瑛的相似。
陆翡指尖轻点膝盖,戏谑道:“那日,姑娘私闯我府邸,姑娘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