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拂照,屋外日光从窗户打入,刺得西风睡不安稳,翻转个身,只觉鼻尖微痒,像有什么东西轻扫鼻尖。她擦了擦,那东西又拂在她脸上。
西风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一根蓝色的羽毛近在眼前。
她伸手拿起,这羽毛长约三寸,看着像是鸟儿掉落的毛。但她的**怎么会有羽毛?
一定是上个房客留下的,小二没有打扫干净这屋子。
西风哼了一声坐起身,将羽毛放下,跨过还在地上躺着的青渊,去水盆那洗漱。
青渊见她醒了,也坐起了身:“我知道那只被蝉追赶的魔是什么了。”
“是什么?”
“鸟,雀鸟。”
西风咕噜咕噜漱口,俯身吐掉后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了。”青渊说道,“很漂亮的鸟儿。”
西风嫌弃道:“那你怎么不抓住它,烤了吃掉。”
青渊拧眉看她:“小仙女会问那鸟儿有多漂亮唱歌好不好听,从来不会说为什么不吃掉。”
小仙女又是小仙女,西风又重重哼了一声:“那你去找你的小仙女,不要跟我这种坏人混在一起。”
青渊摇头:“不,我不要小仙女,就要你。”
西风正要感动,心头忽然掠过疑云,眯眼看他:“你是不是想吃早饭了?”
“是到点了。”
“……”她就知道,堂堂龙神为了吃,已经变成小火第二了。
对了,小火呢?
西风往桌上瞧去,小火已经滚到了桃核堆里,依然睡得香甜。再看**,月儿也在酣睡着。
真是羡慕这两个小家伙。
西风收回视线,将毛巾铺在脸上擦干净,毛巾一卸,人便精神了起来。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拿上枕边发饰坐到镜子前,这一瞧,就瞧见了她的冲天长发。
苍天啊,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她恼怒地束着发,扎得糟心极了。等要往发髻上别珠花时,她这才发现一对珠花只剩下一个了。她拧了拧眉,回到**翻找,可就是不见。找了大半天,西风才想起来,拿了剩下的珠花问身后人:“你看到跟这个一模一样的珠花了吗?”
青渊看向那,点头:“看到了。”
西风立刻放下心来,虽然这珠花不过三十文钱一个,可好歹也是钱,能买一堆包子:“去哪了?”
“给鸟偷走了。”
“啊?”西风莫名问道,“什么鸟,什么时候?”
“蓝色的鸟,就是那只魔。昨晚你上床睡觉,我喊你的时候。”
西风差点没跳起来:“你知道?你看见了?那你怎么不喊我?”
青渊看着要吃人的她,皱眉说道:“你不许我说话。”
“……那我让你不要吃你怎么不听!让你不要睡你怎么不听!”
“那样是不守人间规矩的,不听,就不听。”
“……”西风抱了脑袋瘫坐回凳子上,想揍他,想用力地揍他,笨蛋!
“我给你削桃子吧。”
“滚蛋。”
“不滚,我给你削桃子。”
西风被他温吞的性子折腾得没脾气了,她就没见他发过火,不管她怎么骂他欺负他吼他,他都没有生过气。难怪他总说她脾气坏,这不是她脾气坏,而根本就是他脾气太好了。
“青渊,你有对谁生气过吗?”
“有。”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惹你?你有没有揍他?”她很想见见能惹青渊生气的人的庐山真面目啊,毕竟这么有勇气的人不多见了。
青渊说道:“魔尊。”
“……”
“后来我带人去堵了他的家门口。”
“……”西风抬手制止道,“可以了。”
这条龙果然能横扫六界,连魔尊的家门口都能随便堵。西风神色黯淡地摸了摸头上孤零零的珠花,不敢再骂他,只能自己生闷气:“就剩一朵了,难看。不行,我要找到那只雀鸟,让它把我的珠花吐出来。可好端端的一只鸟偷什么花呀……”
“花。”青渊说道,“白蝉花也是花,珠花也是花。”
“白蝉花是活的,珠花是死的,为什么非得偷我的珠花。”西风百思不得其解。
“知——知——”
西风猛地抬头往窗外看,以为又是蝉族追着魔鸟飞过,心下欢喜地想她也可以趁机追上。谁想窗外忽然有数十条小小影子扑着翅膀闯入,如蝗虫飞来,顿时满屋都是愤怒的蝉鸣,将还在熟睡的小火和月儿双双惊醒。
蝉多如蚊,覆盖满屋,往四人扑去,刮得人满身土腥味。
小火嘶吼一声,化作火光巨兽,几乎在瞬间填满屋子,将蝉烧得“知知”直退。
青渊抬头看去,看着满屋飞蝉,目光略一扫,弹指飞出一条风绳,径直捆住一只体型硕大的知了。
那只知了一被捆,众蝉一瞬无声,再一瞬,煽动蝉翼,鼓动腹部,再次嘶声鸣叫起来,更加愤怒,又充满了警告。
西风不畏惧它们数目多,但是这聒噪的声音吵得她快要烦死了。
“嘘。”
青渊轻轻嘘了一声,见它们不停下,风绳一紧,那大知了翻了翻眼,快要被勒死了。
“知——”众蝉顿时无声,唯有翅膀轻扇的风声。
西风捂着快要聋掉的耳朵踉跄着走到青渊旁边,看看这大知了,再看蝉族的敬畏之色,猜着这约莫是它们的首领,她夸奖道:“你真是善用人质这个法子啊。”
小火一脸深有体会地点头,曾几何时,它也是青渊手上的人质呐。
正想着,脑袋上忽然压来一点重量,它抬眼看,没瞧见,但是谁跳上来了,它几乎不用猜:“下来。”
月儿趴在它的大脑袋上,感慨道:“不要,让我再睡一会,我要做一会大妖怪的美梦。”
赤红的毛发贴脸,月儿心里又痒了起来,大妖怪啊,它的大妖怪何时才会出现。
“那你不要变蛇。”
“我不变。”
小火这才趴回地上,挤得屋里的桌椅砰砰直撞,要是这些蝉再袭击人,它就用火烧了它们。
那蝉族族长挣扎了两下,意识到自己不是这青衣男子的对手,开口骂道:“你们偷我们的东西,还绑了我,这么做太过分了。”
西风莫名道:“我们什么时候偷了你们的东西?”
“白蝉花!你们让一只雀鸟偷走了我们的圣物!”
西风戳了戳它的翅膀,想要骂人,蝉族见状,又鼓动起羽翼,扇得嚓嚓嚓响。她识趣地收回手指,说道:“做蝉就不用讲道理了吗,我们跟那只雀鸟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它还偷走了我的珠花。”
“不可能,那只雀鸟的气息明明是在这间屋子。”
“我说了它……”
西风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去**拿起那根蓝色羽毛,还没递到它面前,它就喊道:“对,就是那只鸟的羽毛!”
西风这才明白过来这根羽毛留在这里的用意,她揉揉额头,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我早上刚醒来就看见了这根羽毛,现在你们过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它要留下这根羽毛,为的就是让你们误以为我是小偷,这是调虎离山的计策啊,你们被骗了!”
而且不单单是这样,它在陷害她的时候,大概是看见了她的珠花,所以“顺手”将她的珠花也偷走了。
真是一石二鸟,不对,是一鸟两花。
西风觉得自己窝囊极了,竟然被一只魔鸟戏耍到了这种地步。
族长一脸不信:“你骗人。”
西风怒指青渊三人:“我坐拥三大怪兽,会偷你家的花?”
众蝉齐刷刷看向青渊,了然;看向小火,了然。再看见那小黑脸……
族长疑惑道:“那煤球也是大怪兽?”
月儿蓦地抬起头,朝它扔了一团黑云:“你才是煤球!信不信我变身吓死你!”
族长一点都不信那是巨兽,但那男子已经足以证明这姑娘确实没有偷白蝉花的必要,毕竟那对它们来说是圣物,但对外族人来说,毫无作用。
而且这姑娘身上并没有雀鸟的气息,唯有这根羽毛残留了那气息。
它叹了一口气:“这可怎么办……用了调虎离山的法子,那只怕再难寻我族圣物了,这盛夏未至,还有许多族人没有破土临世,这下,它们怕是要找不到回天山的路了。没了白蝉花,来年,我们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族亡矣。”
被它白白袭击了的西风还想骂它们笨蛋乱闯乱撞,最后忍住了。她正想送它们走,忽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她微微眯眼,趴在桌上看着那蝉族族长问道:“你们有没有钱?”
“没有。”
西风顿时冷漠应声:“哦。”那还有什么可以谈的,再见!
“可是我们有金子,每年总有那么百来个得道的族人,能蜕下金色蝉衣。”
西风立刻握住它的小爪子,晃了晃,笑得无比灿烂:“那我帮你们抓那只偷花贼,找回白蝉花,事成后只要给我五十只金蝉就好。”
族长疑惑地看着她:“你是什么人?”
“我叫西风,是个驱魔人,你给我钱,我给你抓小偷。”
一旁的青渊偏头看她,咦,改词了。
族长心有迟疑,但事到如今好像没有其他办法了,而且虽然这姑娘看起来不厉害,但旁边两人,并不比那雀鸟差。
“好,事成之后,我给你五十只金蝉衣作为报酬。”
西风顿时笑靥如花:“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