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渊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脸红,眼前的姑娘俏脸晕红,双眸明亮,很好看。
抓着的手也很暖。
他轻轻把她拉回来,让她坐回石凳上,说道:“唱歌吧。”
西风知道自己唱歌难听,但这是她的乐趣之一,平时拿来祸害祸害小火她是很乐意的,但面对如此诚恳的听众,西风突然良心发现,一点都不想祸害他了。
无影在里屋从半掩的门往外看,只见西风和那男子手牵手坐在一起,场面甚是温馨。
然而他还是看不穿男子的真身,对方能一眼将自己看穿,他却半点都看不出来,这让他不舒服。
西风肯定是知道的,但她却帮着隐瞒。
决定做个好人不折磨青龙耳朵的西风松开他的手,准备回屋里睡觉。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地上有影子,推门进去,就见无影正站在那,像是在等她。
“师兄。”
无影说道;“别跟你师姐斗气了,我收拾了另一间屋子给你,你去睡吧。”
“还是师兄对我好。”西风问道,“那你睡哪?”
“我睡另一间小屋,还有一间多余的房,你的朋友可以睡。”
“好。”西风只好又重新走回石桌旁,说道,“睡觉了,你睡里头那间房。”
青渊点点头,西风就去里屋睡觉了。
一般到了夜间,妖物就会出来作祟,就算不出来,因无白昼阳气,所以妖气也会更重一些。
西风躺在**,没有入睡,她在等那大妖怪出来。那小黑脸和小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吃晚饭的时辰也没回来,两个幼稚鬼该不会是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吧。
西风等着等着,越想越困,眼皮子一耷拉,就睡着了。
她刚入睡不久,窗户就跳进来个影子。
青渊看了看**的西风,又看了看地上,就要躺下,忽然听见窗户外面有动静。他抬眼往那看去,只见一个独腿人影在窗户前轻轻蹦过去,又轻轻蹦回来。
青渊缓步走到那,皎洁的月光下,是一个捆扎在架子上的奇怪东西。青渊歪了歪脑袋看它,它也单腿伫立在窗台前,身上不合适的灰色长衫让它显得有些奇怪,脑袋上的草帽也随风微抖。忽然刮来一阵晚风,将它的帽子吹落在地。
稻草人想弯身去捡,可根本捡不到。它没有腰,支撑它的棍子是笔直的。
它正费力去捡,就见帽子已经被人捡起,朝它递来。
它伸手接过,朝上轻甩,帽子准确无误地叩在了它的脑袋上。它微微朝他倾身,跟他道谢。然后又去窗前那来来回回蹦了起来。
青渊看了它好一会,才翻窗进去,在地上躺下,看着房梁发呆。
晨曦初拂,朝阳笼罩山峦,光束倾洒林间,一早就有鸟鸣,叽叽喳喳吵着人。
许是山下气息清幽,被吵醒的西风还是睡醒了,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下地穿好鞋子就要去打水洗脸,忽然一脚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差点蹦起来:“你怎么在我屋里!”
看了一晚上房梁的青渊坐起身,慢慢站了起来,说道:“里屋,睡觉。”
“……里屋是指右边那个里屋……”西风懒得跟他解释了,睡都睡了,难道还能回到昨晚。
她对着这条青龙,真是越来越自暴自弃了啊。
这里的地是由石块铺就而成,年份已久,有些裂缝,尘土沾地,染得他背面青衫变白。走在背后的西风瞧着碍眼,便抬手给他拍尘,拍得灰尘飞起,在照入屋里的日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飘飘忽忽。
青渊反身捉了她的手,说道:“你的手,会长尘。”
西风嘴角一抽:“我的手很干净。”
“可是上面都是尘。”青渊看着上面的灰尘,拧眉,“你看,都是尘,脏。”
被气得肺疼的西风炸裂了:“不给你拍了!”
不知好歹的混蛋!
青渊已经拉着她往外面走,一直拉到泉水旁,给她洗手。西风面无表情地蹲在他一旁,想打人。
——她新的人生三愿,吃饭睡觉打青龙。
他洗得很认真,一根一根手指头地洗。
西风打了个哈欠,偏头看他:“青龙大人,以前你住的地方,是不是一尘不染,每天要小仙女打扫五遍?”
“十遍。”
“……做你的小仙女可真累。”
两人还蹲在泉眼旁洗着,背后有人轻笑:“原来你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腔调阴阳怪气,就算是个美人也不能忍。
西风站了起来,说道:“是啊,嫉妒啊!”
璞玉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回答,说道:“不要脸。”
西风怒气冲冲道:“是啊!都给你了,还我。”
璞玉气得发抖,最后重重哼了一声,就算是斗嘴胜利了,转身又回了屋里。
西风朝她做了个大鬼脸,想跟她比谁更无赖,还嫩着呢。
“西风。”青渊问道,“'这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小孩子就不要知道这么多了。”
“你几岁?”
“十七。”
“那你比我小。”
西风反问:“那你几岁?要精确到个位数,不然不算数。”
“我……”青渊陷入沉思,他几岁来着?
已经摸清反攻套路的西风唇角一弯,连自己的名字都要想那么久,怎么可能记得自己漫漫几十万年的岁数,还要精确到个位数。她垫脚摸摸他的脑袋:“青龙弟弟乖。”
比她高一个脑袋的青渊低头看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早饭依旧是玉米。
没有小火的西风只能啃生玉米,她正啃得开心,见无影出来,递了一根:“师兄吃早饭。”
“不吃了。”无影说道,“我们要继续去找出路了,你走不走?”
“我还要找赵家小姐。”
“嗯。如果没有找到出路,我们晚上再回来,你也要小心。”
西风送走他们两人,站在门口把这农院打量一遍,还是没瞧见她的小火和那小黑脸。
他们走后不久,她也和青渊一起在村落里走,既然赵家小姐是个大活人,那妖怪就没法把她藏进土里,总要找个容器,说不定就藏在了哪个村民家中。
她比较奇怪的是,当时河流改道,玉米村重现人间的时候,有许多人都发现了,但那时候没有一个人被妖怪掳走,而今却独独掳走了赵家小姐。
难道是因为水妖挟持着赵家小姐误入了玉米村,所以稻草人才顺势抓走赵玉儿?
两人几乎走遍了村落,也没有看见赵玉儿,连装载她容器的地方都没感知到。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又是一个日落。
像昨日一样,安静的村子在晚霞倾照之时,再次活了起来。
村口那儿的榕树下,又有妇人在说话,唠嗑家常。说着东家长,西家短。
依旧有孩童手持玉米杆冲锋过去,扮演着大将军小兵。
路上的人也在闲聊,村里的猪狗牛也叫了起来,鸡鸭鹅都纷纷回家去了。
西风在农院门前停了下来,忽然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她偏身对旁人说道。
“青渊,我们昨天听见的那些话,跟今天听见的,都是一样的。可是……只有这里,不同。”
这户农家里的人,说着跟昨天不一样的话。
那明朗的姑娘,不再说鸟儿偷玉米,要扎稻草人的事了。而是轻声细语,像在跟谁说话,可却没有人回答她。
“我特地给你找了一身灰布长衫,看起来更像个人了。”
“你每天都要在这里站着,晒得很,家里有顶草帽,我给你戴上吧。”
“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姑娘一直发问,像只百灵鸟。可无人答话,安静得连西风都能听见风声拂过玉米地的声音。
“我叫你阿守好不好?”
姑娘清脆问着,自己笑了起来。
“好啊。”
悠悠轻轻的一声应答,让西风猛地抬起了头,往那玉米地看去。
一个一丈高的稻草人,被歪歪扭扭地插在地上,帽子微垂,身上……穿着一件灰色长布衫。
西风顿了顿,试探地唤声:“阿守?”
稻草人朝青渊看了看,又看了看西风,转身朝玉米林中蹿去。
西风急忙跟上,朝它蹦蹦跳跳的背影喊道:“阿守,你等等,赵家小姐是不是被你绑了?你交出来好不好。阿守?阿守?”
稻草人没有停,它十分熟悉这片林地,不一会就摆脱了西风的追踪,再一次消失在玉米地里。
西风可不想天天啃玉米,就要回头去找青渊火烧玉米地,这一回头,却发现背后也都是玉米,根本不见青渊的身影。